第328章 盡余生(14)

發佈時間: 2024-08-07 17: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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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8章 盡余生(14)
  “我真的不知道!”程慕無辜的聳了聳肩膀,停頓片刻,彈了彈指間的灰燼,在黑暗中散落風裡,零零散散,聚不成形,“說來也奇怪,當年她誰也沒找,偏偏找上了我!遍體鱗傷,滿臉的鮮血看不清楚樣子,抱著一盆木槿花,蜷曲在街頭哆嗦不停。看到我,像看到救命的稻草一樣緊緊揪著我的褲子,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求我救她,而是求我保護好她的木槿花。”

  許思哲呼吸一滯,木槿花,為什麽只有一盆木槿花?

  明明應該是兩盆木槿花!

  為什麽她要生命守護那盆木槿花?

  混沌的腦子裡突然炸開,一片空白,數秒反應過來,意識到什麽,聲線緊繃:“木槿花盆……霍淵的骨灰!”

  她竟然將霍淵的骨灰藏在木槿花下,而自己一直都沒有察覺到。

  “換做其他女人只怕早就嚇死了,她卻每天和兩盆骨灰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覺得她膽子很大,很特別?”程慕薄唇勾起清淺的笑容,但不及眼底,平淡的嗓音緩緩說下去,“我把她帶回去,找醫生救她。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手臂,腿部,肋骨,多處骨折,骨裂,內髒也有損傷,最重要的是她的臉,被劃了很多刀,傷口太深,不可能不留下疤痕!她整個人的崩潰的,可又很快恢復冷靜,求我幫她抹去所有的痕跡,晨曦的,她的……”

  這些他已經聽路南風說過,可再聽程慕說一次,心裡的痛並未減少半分,反而是愈甚。

  “面對那樣一個她,不止是我,任何一個還有點良心的人都沒辦法拒絕!我幫了她,毀掉所有的證據,痕跡,沒有留下線索,縱然你回到岩城也不可能找得到她。那時候無論是她的身體還是精神都很不好,每夜做噩夢,總是發高燒,不說話,常常發呆,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麽,直到我發現她對聲音有恐懼感,比如杯子摔碎的聲音,摔門的聲音,都會刺激到她情緒失控,歇斯底裡,甚至是無意識的去做一些傷害自己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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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害怕摔門聲?

  許思哲猛然想起來那天自己離開公寓前,狠狠的摔上了門。

  心,倏然揪起。

  “因為之前夫人患有PDST,認識路南風,我知道她的狀態很不好,急需要路南風這樣的心理醫生,所以將她拜托給路南風了。臨走前幫她把木槿的骨灰埋在了之前霍淵和木槿約會的公園,秘密將她送往靳城。路南風說她的情況是單一恐懼症,而且極其的嚴重,已經到了泛化的程度,她的心理創傷,是一道很痊愈的傷口,路南風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控制住她的病情,尤其是在冰凍計劃成功後,她的情況越來越好轉,雖然有時候還會再犯,但比起當年夫人的情況,其實她已經好很多了。”

  單一恐懼症是指冰冷對某一具體的物件、動物等有一種不合理的恐懼,冰冷對某些特定的對象,產生強烈,不必要的恐懼,伴有回避行為。病人知道這種害怕是過分,不應該,不合理的,但這種認知也無法防止恐懼發作。

  而泛化是引起求助者目前不良心理和行為反應的刺激事件不再是最初的事件,同最初刺激時間相類似,相關聯的事件,甚至同最初刺激的事件不類似,無關聯的事件,也能引起這些心理和行為反應。

  霍以沫的情況很糟糕,曾經一度只因為聽到樓下的鳴笛聲,會心情浮躁,恐懼不安,無意識的用頭撞牆,等被路南風發現時,額頭已經破了,流著鮮血。

  她好很多?

  許思哲心裡泛濫著苦澀,怎麽可能會好!

  當初姬夜熔縱然是病入膏肓,可終究還有閣下在她身邊,照顧她,守著她,不離不棄。

  可是他的小螃蟹呢?

  她受傷的時候,自己不在她的身邊,她生病的時候,自己沒有守著她,她孤立無援,舉目無親的時候,自己更沒有給過她一絲溫暖。

  他甚至不敢想,她這兩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程慕捕捉到他眼底無法掩飾的痛楚,眉心微斂,片刻的沉默,聲音低沉響起:“你知道的,她是一個容易讓男人心疼的女人,不是因為覺得她可憐,而是因為她太堅強,對待她愛的人太寬容了。無論是我弟弟也好,你也罷,她都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和溫柔,沒有怨怪,只有感激,感激你們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話語稍稍頓了下,似是感慨,“現在我倒有些羨慕你和李揚羽了。”

  至少李揚羽和許思哲都曾經得到過她的心,而自己……由始至終她都很堅定的說:No!

  “她是我的!”削薄的唇瓣輕抿,聽著沒什麽情緒,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入骨的執拗與霸道。

  月色涼薄傾斜在這座城市,程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其實有時候他很佩服許思哲。

  因為霍以沫的身份太過尷尬,但凡聰明點的人都會離她遠一點,比如李揚羽,比如自己。

  可是許思哲不一樣,他似乎從來都沒在乎這些東西,執著篤定的要著霍以沫這個人,哪怕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和霍以沫在一起的人。

  “相識一場,我可以再告訴許部長一件事!”罷了,就當是為了她。

  許思哲抬頭,眸色深諳的凝向他,聽到程慕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她從來都不肯說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但是在她昏迷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聲音頓了下,再次響起時,滲著幾分心疼,“她流著淚,委屈的呢喃‘你們怎麽能這樣對我……等許叔叔回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欺負我!’”

  心臟像是遭受什麽重重的一擊,疼痛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膚都在刺痛。

  等許叔叔回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欺負我!

  她在等他回來,可是……

  他在哪裡?

  程慕看著他蒼白無色的臉頰,緊皺的眉心輕輕的舒展開,似乎是歎了一口氣,沒有任何言語的離開了。

  他知道霍以沫不願意跟自己,哪怕自己對她再好。

  他們之間的不可能不止是因為李揚羽的存在,更是他做不到像許思哲這樣為她不顧一切,否則那兩年他大可以拋下岩城的一切,去靳城守在她的身邊。

  縱然她的心是塊石頭也會被捂出溫度來。

  他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如果這一次許思哲還是沒辦法保護好她,那麽不管是他還是別人,總會有人把她帶走,讓她徹徹底底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霍以沫醒來是早上6點多,天微微亮,房間裡亮著一盞暗燈,視線模糊。

  頭很疼,下意識就想要用手碰。

  指尖還沒碰到,手腕便被人握住了,“別動!”

  抬眸看到坐在病牀邊的路南風,鏡片後的眼眸波瀾不驚,深不可測。

  霍以沫要起來,路南風扶著她坐起來,聽到她沙啞無力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你們怎麽在這裡?”

  霍以沫看到躺在沙發上睡著的石嘉木,身上披著一件男士的外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