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久到遺忘1
不知這是命運的偉大,還是他的諷刺。
淚珠從眼角緩慢的輕輕的劃落,模糊的視線中,她好像逐漸看清近在眼前峻寒的輪廓,心中一片荒涼,漫天的哀傷,無邊無際。
原來,到頭自己還是做了一個夢。
是夢就會醒。
夠了……真的夠了……這一生她真的走累了,奮不顧身的愛過蕭子墨,迷迷糊糊的戀過凌玖月,一切都夠了。
女人,這一生總要愛過兩個男人,一個是奮不顧身,一個是溫情眷戀;兩個男人歷練出一個新的女人,盡管最終他們都會在這個女人的生命中不知所蹤。
“謝……謝……”
她微動的唇瓣,微弱的感激就好像是他的錯覺,謝什麽呢?
是謝謝給了她一段快樂時光的凌玖月,還是謝謝為她放下驕傲與自尊做了一次替身的蕭子墨?
誰知道。
紊兒溫柔的目光看著他,嘴角輕輕的漾開笑容,彷彿已經沒有遺憾了,薄如蟬翼的睫毛一陣劇烈的顫抖後逐漸走回宿命給予她的結局中——支離破碎。
眼簾不斷的往下沉,眼底的光猶如油燈的燈芯已經燒到最後一秒,逐漸的熄滅……
年輕的生命就此隕落。
揪住他衣袖纖長枯瘦的手指逐漸抽離,在冷清的空中劃過寂寥的弧度,往下垂落……
“紊兒……”
下一秒門被人推開,凌玖月大口大口喘氣,那一瞬間,親眼看著紊兒的手劃過寂靜的弧度從此墜落,就好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刺進心口……
遲了……
最終還是遲了……
那一秒的遲到,從此陰陽兩隔,永不相見。
人生,怎能如此殘酷。
凌玖月呆愣的站在門口,冷清的眸子看著永久沉睡的人兒,眼底流動著傷痛,無法言語的難過,額頭的汗靜默的順著俊美的輪廓往下流……
蕭子墨緊緊的抱著失去溫度的她,手面的青筋都暴露出來,臉色是說不清楚的傷與痛,緩慢的抬頭看向凌玖月,黑眸裡是複雜的怨恨,聲音低啞,憤怒到極點後是極致的冷漠。
“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你……她撐著最終一口氣一直就只是想看你最後一眼……凌玖月……此刻……你與我又有什麽區別?”
我們把深情溫柔眷戀給了阿九,卻都忽視了這個安靜著一直愛著我們的女子。
蕭子墨與凌玖月的區別在哪裡?
他們都對愛的人仁慈,對愛自己的人殘忍,他們只在乎自己喜歡的風景,忽略了一直守候他們的風景。
她們錯了嗎?他們只是不愛,而已。
牧如紊兒錯了嗎?她只不過是心不由己的愛上了,而已。
人的一生起起伏伏,愛愛恨恨糾纏到最終,帶不進黃土,只剩下白骨。
紊兒的葬禮是蕭子墨負責的,沒有很多人,只有她愛的人。
尊重紊兒的意思,她的死沒有告訴明珠,可是蕭子墨吩咐傭人為她準備了一套黑色的衣服,連扎頭髮的都選擇黑色。
下葬的那一天,陰天,細雨蒙蒙的。
蕭子墨前一夜同明珠說了許久,說是參加一個朋友的葬禮,她應該去的。
站在墓碑前,每一個人的臉色都異常的哀傷,身穿莊重的黑,支撐著傘,目光凝視著墓碑上黑白的笑顏,年輕,單純,美好。
明珠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迎面吹來的秋風中透著寒意,蕭子墨站在她的身旁,雖然支撐著傘全傾斜在她身上,可還是有一半的衣服被細雨淋濕。
蒼白的臉頰沒有任何的表情,麻木近乎沒有了靈魂,偶爾會眨眼,卷翹的睫毛輕顫著,她不知道葬的是人誰,但沉重的氣氛讓她感受到了壓抑與不安。
垂在身體旁邊手指揪住自己的衣服,用力的骨節都突出來了。一旁的樹枝上站著的烏鴉一聲聲的哀鳴,讓悲涼無處遁形,四處流竄,冰冷與黑暗,無窮無盡。
看著墓碑誰也沒有說話,可是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
林九走上前將手裡的百合放在了墓碑前,水眸泛著淚光看著她,手指忍不住的輕輕的撫摸她年輕的容顏,一片冰冷與濕意……
凌玖月走上前放下百合,攬住林九的肩膀輕輕的拍了下,似是安慰。
蕭子墨牽著明珠走到墓碑前,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百合花,白色的花瓣上沾著雨珠,在風中輕輕的搖曳。
紊兒,雖然不能告訴明珠你的離開,可我還是把她帶來了,我知道你會希望她能送你最終一程。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一定會讓她健康的長大,終有一天把欠她的幸福快樂,都還給她。
這樣,你是否能走的安心,沒有遺憾。
待待今天穿著黑色小西服,雖然很不喜歡,但早上媽媽千叮嚀萬囑咐今天不可以脫,也不可以亂說話,所以他一直認真沒說話,也沒把討厭綁身體的衣服給脫了。
實際,今天他也沒心情,因為他看到那個比自己大一點的女孩子了。
媽媽說,那是姐姐,只是眼睛看不見了。
待待想不明白爸爸什麽時候和媽媽給自己生過一個姐姐,而且她的眼睛為什麽看不見?
還有她和那個想偷自己家車子的怪蜀黍到底是什麽關系?
凌玖月讓待待和明珠先上車,自己則和蕭子墨要說幾句話。
“明珠,你和待待在車子裡等我們,很快就好。”林九憐憫的目光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明珠,心頭緊縮的疼,不放心的又對待待說:“待待,和姐姐在車子等我們,不許亂跑,不許欺負姐姐,聽到沒有。”
“聽到了!”待待懶散的回答,如狐狸的眼睛看向明珠,心裡納悶:這個姐姐是木頭做的嗎?不會笑不會哭也不會說話。
林九輕輕的關上門,走向談話的兩個男人。
明珠再見到玖月和林九,沒有像以前那樣膩歪他們,但也沒有排斥,很禮貌很客氣的喊,爹地,乾媽。
之後便再也不願意開口。
待待坐著很無聊,想下車聽到媽媽的話又不敢下車,今天的氣氛很怪,他還是別惹媽媽生氣的好。眼珠子轉了轉,最終落在身旁的明珠身上,“你不是看不見嗎?你老對著窗外幹嘛?”
而且,窗外什麽都沒有,有什麽好看的。
明珠無動於衷,好像沒有聽到。
“喂,我在和你說話呢!”待待被無視了,很氣惱,“本少爺叫凌希,凌玖月的凌,希望的希。你呢?不說話的人是小豬。”
小豬……
靜止的睫毛輕顫了下,記憶力爹地很喜歡拿小豬豬來逗自己,那些快樂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緩慢的轉過頭,手指茫然的在半空摸索許久,終於摸到待待的臉頰,指尖微涼細細的摸索他的額頭,眉毛,鼻梁……
待待頓時愣住,下一秒立刻炸毛:“你,你,你,你摸我臉幹嘛?”
小臉、小耳朵,疑似有紅暈。
小霸王還從來沒被女孩子這樣摸過臉頰,就連媽媽都沒有呀!
“待待……”明珠輕聲念到,手指順著他的鼻梁一路往下落在他的唇瓣上,“凌玖月的凌,希望的希,凌希,你是我的弟弟啊!”
在很多年後,小霸王的待待,長大後惡魔凌希始終忘不掉,那個比自己大的看不見的女孩子,用著無比悲哀淒涼的聲音說:凌希,你是我的弟弟啊!”
“讓明珠跟我們回去吧。”凌玖月淡雅的開口,細雨霏霏落在他的發絲,織成一張水晶的網。
蕭子墨掠起冷眸,薄唇扯著譏笑:“我的女兒,憑什麽跟你們走?”
凌玖月墨眉如畫,輕輕的皺起,“我曾經答應過她,若她日後有什麽閃失,會替她好好照顧明珠!”
“可她最後把明珠還給我了。”蕭子墨陰沉著開口,冷眸掃向林九時,多了幾分深意,“你已經有了她和兒子,現在連女兒都要和我搶嗎?”
後一句話,不大不小,剛好夠林九聽清楚了。
凌玖月抿唇再想說什麽,林九站在他的身旁,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若有若無的搖頭。
“你沒有照顧過孩子,何況明珠一直以為玖月是自己的父親,現在紊兒不在了,她跟玖月是很自然的。”林九眉目染著雨絲,聲音溫和,面對蕭子墨已經沒了三年前的不安與閃躲,平靜的如同對待一個普通的老朋友一樣,“我和玖月會好好的照顧她,視為己出的。”
“呵。”蕭子墨不由的冷笑,“她早知道我是她親生父親,此刻她還會跟你們走嗎?”
“什麽?”林九和玖月一起詫異,眼神裡劃過不可置信,明珠怎麽會知道。
“你告訴她的?”凌玖月臉色不動聲色的往下沉。
“我沒你想的那麽卑劣。”蕭子墨冷冷的抿唇,視線落在遠處的車門上,“三年前,在醫院她就知道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可她當時找我求證了……我沒理由否認。”
“你瘋了……”凌玖月冷冷清清的眸子攸地一緊,“她那時還那麽小……你怎麽可以……”
“玖月,冷靜點。”林九攔在兩個劍張怒的男人中間,視線不解的看向蕭子墨,“為什麽?為什麽不能再等等,等她長大了再告訴她。”
蕭子墨僵硬的手指冰冷的扯了扯領帶,斜睨她一眼,“我為什麽要等?她是我的女兒,我為什麽不能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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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她……當初你要是肯認她,紊兒需要嫁給我來躲避你嗎?”凌玖月反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