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8
第二天一早, 那幾個男生存了心要整一整葉瀟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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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了餐桌上那一幕,羅漪的臉紅得像小番茄一樣, 落荒而逃。
師以晴覺得他們幾個真的壞,羅漪跑了之後她還數落了他們一頓。
女孩子家家臉皮薄, 哪能當眾開這種玩笑。
回北京之後,師以晴主動約羅漪來清華看美院畢業展, 她扭捏了一陣子,還是出來了。
初初見她時,羅漪還有些小尷尬,話不多。
可一個接一個展廳走下來後, 羅漪開始跟師以晴交流對這些藝術展品的看法。
她是個心細敏感的人, 審美能力很線上, 能感知到作者在展品中想表達的獨特見解。
羅漪能用語言精確地描述出某些細枝末節但抽象縹緲的概念, 這令師以晴驚奇。
羅漪對這次展覽很滿意, 收穫頗豐, 拍了不少照片,說要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師以晴想留她吃晚飯,卻在出門的時候瞧見葉瀟揚站在藝博樓下。
「過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葉瀟揚接過她的相機包, 又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順帶著還衝師以晴點了個頭。
羅漪說道:「人家請我來看展,又不是你請我。」
話語裡帶著點嬌氣勁兒, 與其說是埋怨,倒不如說是撒嬌。
葉瀟揚說道:「你不是說不來我們學校了麼?」
羅漪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憤憤盯著他瞧。
師以晴打了個圓場:「我們是女子會, 你來湊什麼熱鬧?」
羅漪連忙點頭:「就是就是。」
三人順理成章地一塊兒吃了個晚飯,是葉瀟揚請的客。
之後,師以晴和羅漪走得就近了些,葉瀟揚忙的時候,羅漪也會主動來找她玩。
師以晴覺得這是葉瀟揚的陰謀,他忙裡忙外,又怕羅漪寂寞,於是給她找點兒同性玩伴。
羅漪討人喜歡,師以晴不知不覺間就把她當妹妹一樣看了。
她很懂事,知道葉瀟揚忙,就不會打擾他。不像有些妹子,一談戀愛,男朋友不回消息就奪命連環call,非要打到接電話為止,彷彿全宇宙都得以她為中心,圍繞她旋轉。
能找到這麼個女朋友,也是葉瀟揚的福氣。
像葉瀟揚這樣的學霸,在感情上能花的精力有限,大把時間還是得放在正事上。
可師以晴感覺得到,他對羅漪的事是很上心的。
葉瀟揚大三那年,去美國交換。
他一走就是一年,師以晴跟她提起這件事時,羅漪的反應很冷靜。
師以晴愈發覺得她懂事,同時又生出一絲憐惜來。
葉瀟揚在美國交換那年,發表了三篇SCI論文,可謂碩果累累。
師以晴由衷為他高興,她問他畢業後的打算。
葉瀟揚說:「我想出國。」
師以晴早已拿下Dream School的offer,在出國深造這一點上,他們沒有異議。
美國的科研環境比國內強太多太多,對於真正接觸過美國頂尖實驗室和技術的他們來說,他們明白這種差距不是短期內能彌補的,也不是以一人之力能彌補的。
師以晴問:「你跟羅漪商量好了嗎?」
葉瀟揚難得沉默,他思忖半晌,才說道:「我會跟她說的。」
可見,他還沒有跟她開口。
師以晴知道葉瀟揚的為難之處,一邊是心愛的女友,一邊是渴望的前程。
長久以來,他和她都默認了羅漪在這件事上做出的讓步,甚至荒謬地認為羅漪就應該這樣。
畢竟,羅漪又溫柔又懂事。
她肯定能理解的吧?
那天之後,葉瀟揚很長時間都沒有露面。
她微信問他,他也不回。
師以晴的心裡打起了鼓,這是……出了什麼事嗎?
直到半個月後的那天,師以晴人已經到了美國。
她隨手打開朋友圈,看到了羅漪發的那條消息。
【羅漪:未來,北京,你和我。】
【羅漪:他不去美國了。】
這條消息像是晴天霹靂一樣,令師以晴難以接受。
在與羅漪交談的過程中,她發現,羅漪像是一根彈簧一樣,在葉瀟揚一次一次的步步緊逼中不停地後退。
但彈簧總有觸底的時候,這一次她的情緒爆發了。
她不想放葉瀟揚走。
她想跟他有一個明確的未來。
因為她愛他,她捨不得再與他分離了。
這些東西師以晴明白,可她無法眼睜睜看著葉瀟揚為情所「困」。
愛情一旦反噬,會以千百倍的力量回擊,將他拉入深淵。
這也是師以晴拒絕談戀愛的理由之一,她不想有什麼東西成為她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即使那個人是她的愛人也不行。
培養一個天才需要二十年的時間,可毀掉他只要一秒。
沒有人比師以晴更懂葉瀟揚內心的掙扎,她不忍心他二十餘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師以晴沒有跟羅漪說過什麼狠話,唯有那一次,她質問羅漪:「你要毀了他嗎?」
她跟羅漪陳述利弊,羅漪一個字都沒有回她。
她胸口憋著一股氣,不知該如何才能紓解。
罷了,師以晴退出微信介面。
何必當個壞人呢?人家小倆口的事,她又有什麼立場干涉呢?
可第二天,師以晴再次打開朋友圈時,發現萬年不發動態的葉瀟揚發了一條消息。
【葉瀟揚: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設置了小範圍可見,無人點贊和留言。
師以晴想,那他最後到底是要了如來還是要了卿卿呢?
就在這時,一條回復跳了出來。
【羅漪:我等你。】
葉瀟揚的回復是一顆愛心。
千言萬語,不過一句「我等你」。
多少洶湧的愛意,只能埋藏在心底。
那一刻,師以晴知道,他們彼此都沒有愛錯人。
次年秋, 葉瀟揚果然出現在MIT的校友迎新會上。
他對師以晴向來客氣,她向他打聽羅漪的近況, 他說她很好。
師以晴對戀愛這件事沒什麼興趣,對異地戀更不抱什麼太高的期許。
她身邊有朋友, 跟男友國內異地三四年,最後還是分了。
究其原因, 無非是時間和距離衝散了濃烈的愛情。
有時候走到最後的那個人,也許不是你最愛的,但恰好是在合適的時間出現的。
真能跨越時間和距離考驗的情侶,太少太少。
相愛的時候誰不是恨不能和對方立下山盟海誓呢?承諾容易, 遵守承諾是最難的。
迎新會之後, 師以晴就很少見到葉瀟揚了。
聽說他每天除了吃飯和睡覺, 就是教室和實驗室兩點一線。
期間校友會組織過別的活動, 葉瀟揚也無暇參加。
次年寒假, 葉瀟揚忙著跟導師做專案, 沒空回國。
恰逢黑五期間身邊朋友都在瘋狂採購,葉瀟揚就讓朋友從商場挑了點兒東西回來。
他托師以晴給羅漪帶了禮物,是大牌的包包和化妝品, 價值不菲,卻也無甚新意。
師以晴回國後給羅漪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有空出來一趟, 葉瀟揚給她送了禮物。
羅漪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師以晴略感奇怪,一串咳嗽打斷的兩人的對話。
在師以晴的詢問下, 羅漪這才說她最近在醫院。
師以晴來到醫院。
走廊裡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走路帶風。
羅漪像一朵柔弱的雛菊一樣,安靜地臥在病牀的枕頭上。
她原本膚色就白皙,生了病之後全身都毫無血色,襯得一頭黑髮像墨一般色彩濃重。
她穿著藍白的病號服,袖口折了幾道,鬆鬆挽著,露出纖細的手腕。
羅漪的膝蓋上放了筆電,右手旁還有一本攤開的黑色封皮筆記本。
她專心致志地打著字,時不時翻看一下筆記本,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興許是對寫的內容不太滿意,她手指按在Delete鍵上,刪掉剛剛打出來的字。
「都生病了還工作啊?」師以晴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牀邊。
羅漪瞧見師以晴,連忙把筆電合上,說道:「只是寫寫稿子,我在醫院也沒別的事。」
望著羅漪蒼白瘦削的小臉,師以晴問:「你怎麼生病了?」
「小毛病,不礙事。」這話剛說完,她又咳嗽起來。
「葉瀟揚知道嗎?」師以晴又問。
羅漪愣怔片刻,微微搖頭。
「不知道。」她的眸子蒙了一層灰。
「你別告訴他,他好像很忙,我這也不是什麼大病。」羅漪說道,「醫生說我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能住院的病,至少比感冒發燒嚴重多了。看她這樣,八成都在醫院待了有一陣子了。
師以晴默默歎息,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孩呢。
「只有你一個人嗎?」師以晴環顧四周,其他牀的病人都有家屬陪同,只有她的牀畔空落落的。
「我朋友下班會過來,」羅漪說道,「我請了護工,也不是沒人照顧。」
羅漪比之前更瘦了些,下巴尖尖的,眼睛很大卻沒什麼精神,像是一只病懨懨的貓。
師以晴把葉瀟揚的禮物遞給她:「過海關的時候不方便帶包裝,我拆開來了,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