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耶誕節這天， 大街小巷熱鬧非凡。
「叮叮噹，叮叮噹， 鈴兒響叮噹……」
商場門口豎起高聳入雲的聖誕樹， 櫥窗裡貼滿了聖誕老人、麋鹿和雪花， 一對對情侶恩愛甜蜜地相擁走在五光十色的街道上。
耶誕節是個備受年輕人追捧的洋節， 各大高校紛紛推出耶誕節活動， 豐富學生的課餘生活。
比如有外教帶著學生在校園廣場角落裡唱詩， 縹緲的歌聲回蕩在校園上空， 平添了一分節日興味。
新聞學院推出的聯誼舞會由外聯部承辦， 故而外聯部的所有成員都必須來撐場子。
大家發揮新聞傳播的專業本領，充分宣傳這次活動。除了新聞學院本院的學生，其他院校的學生也聞風而動。
來者皆是客，活動影響越大，以後吹出去的牛逼就越響。
單天縱見舞會門庭若市， 不禁樂開了花。
羅漪和方可涵是外聯部成員， 理應到場。付茜是單身， 也來湊熱鬧。只有李媛放假回家，沒有來參加。
三個女孩在宿舍裡對著鏡子打扮， 衣服換了一件又一件。
新買來的化妝品也不太會用， 三人聚在一塊討論。
「眉毛畫完之後怎麼感覺像蠟筆小新？」
「啊，我真的手殘，不行不行， 你來幫我畫吧，這眉毛怎麼也畫不對稱！」
「好羡慕羅漪， 眉毛不用畫就很好看。」
「沒有啦。」羅漪不好意思，「我眉毛修過的。」
「那也是天生眉形好啊，你看看我，天生就沒有眉毛，想修都沒的修！」方可涵對著鏡子哭喪著臉。
剛上大一的女孩，在如何變美這條路上摸索前行，少不了會走彎路。比如說蠟筆小新眉、越描越粗的眼線、彩虹色眼影、血盆大口……想想都辣眼睛。
好在羅漪天生就懂得Less is 摸re的道理，她底子還不錯，簡簡單單的淡妝就能襯托出清純動人的氣質。
學院舉行的舞會就是學生們私下圖個樂，不是什麼特別正式的場合。
羅漪有一條一字肩的白色小禮裙，她在商場買的時候覺得挺好看。可惜買回來之後發現平時穿著不合適，於是就收起來了。舞會這樣的場合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羅漪用卷髮棒把頭髮卷蓬鬆，又找了一枚珍珠髮卡把耳側易掉落的頭髮夾上，換上一雙赤果果色高跟鞋。
「哇，好漂亮！」方可涵拉著羅漪轉了一圈，「像小仙女一樣。」
「說吧，你打扮那麼漂亮，是想去勾飲誰？」付茜笑著打趣。
「那個……」羅漪小聲辯駁道，「我男朋友今天晚上要過來。」
「真的假的？」兩個女孩頓時來了興趣，她們只知道羅漪名花有主，男朋友是高中同學，但是從來沒見過她男朋友。
「你男朋友看到那個視頻沒氣死嗎？」
聽到這話，羅漪耷拉下腦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可不是麼？
葉瀟揚都氣成河豚了，害得她特地跑去他學校投懷送抱，可算把他哄好了。他說他今晚要過來，還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呢。
「我哪知道。」
羅漪才不想跟別人說她在葉瀟揚面前卑躬屈膝的事，太丟人了。
新買的高跟鞋有一點磨腳，羅漪取了兩枚創可貼，貼在腳後跟處。
她一彎腰，脖子上的項鍊吊墜直直下垂，很是惹眼。
「你這個項鍊好漂亮，哪裡買的？」付茜問道。
「不知道，」羅漪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說道：「男朋友送的。」
方可涵對著她的項鍊研究了一會兒，發現吊墜墜身邊緣有品牌標誌。
「卡地亞啊，你男朋友可夠大方的。」方可涵羡慕不已。
「有嗎？」羅漪隨口問道。
「當然啊。」方可涵說道，「他還是個學生就能送你那麼貴的項鍊，家裡肯定很有錢。」
「還行吧。」羅漪心想，葉瀟揚家跟她家比起來，半斤八兩。
門當戶對也算是門當戶對。可要說勢均力敵，那是絕對沒有的事，葉瀟揚比她優秀太多太多了。
三個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前往學校多功能廳，她們在舞會開場前半小時到了。
幹事們不光要參加舞會，還得參與事前準備，比如迎賓、佈置會場、調試設備等等。
單天縱見到羅漪，眼睛都快放光了。
今晚的她猶如一支出水芙蓉，隨便往哪裡一站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方可涵，你去餐桌那邊看看，要是盤子裡的食物吃完了，及時補上。」單天縱指揮手底下的幹事幹活。
可他卻沒給羅漪安排活，貌似她的作用就是像朵花兒一樣站在舞池裡招蜂引蝶。
別的幹事都忙得熱火朝天，只有羅漪無所事事，難免會招來些閒言碎語——羅漪攀附上了單部長，「賣身」求榮，得到特別關照。
羅漪被人指指點點，很不好意思。
於是她去舞臺那邊幫忙調試燈光和音響效果。
藍色的大螢幕一閃，畫面切成了視頻。
這個碩大的螢幕正滾動播出那條令羅漪羞得無地自容的視頻。
她對調試設備的男同學說：「能不能把這個視頻換了啊？」
男同學卻道：「這是部長讓放的。」
羅漪：「……」
來賓陸陸續續到了，這個不大的多功能廳裡人滿為患。
舞會開場前，單天縱部長髮言致辭。
他有一份演講稿，由外聯部幹事撰寫。
他花了長篇大論謳歌兩院偉大的友誼，頗有領導發言的風範。
等他好不容易把老太太裹腳布一樣的稿子念完，下面的人群歡呼鼓掌，準備開始跳舞。
男生們紛紛向心儀的女生邀舞，得到女生首肯後，相擁著在舞池裡翩翩起舞。
舞池裡鬢影衣香，人影幢幢，好不熱鬧。
方可涵忙著幹活，脫不開身。
羅漪知道她今天是懷著目的來參加舞會的。方可涵沒直說，羅漪猜到她喜歡院裡一個男同學，所以她今天才精心打扮來赴會。
羅漪走過去，拍了下方可涵的肩膀，說道：「可涵，你去玩吧。我幫你。」
「謝謝。」方可涵感激地握了握羅漪的手，飛快地去舞池那邊找人了。
外聯部從校外一家蛋糕店拉到了贊助，蛋糕店送來很多小甜點，羅漪把這些小甜點挨個擺到盤子裡。
「同學，我能請你跳支舞嗎？」羅漪正專心致志擺點心，有個戴眼鏡的男同學扭扭捏捏走過來，人高馬大的漢子在她面前竟然害羞成小嬌嬌。
「不好意思，我在忙。」羅漪禮貌性地微笑。
男生折戟，垂頭喪氣地離開。
不到兩分鐘，又來了一個男生，向她邀舞，羅漪依舊婉拒。
不少男生看了宣傳視頻心動前來，顯然，這個妹子就是視頻裡的女主角。
見她真人比視頻還要漂亮，大家都很高興，可沒想到她如此高冷，連著拒絕了四五個男生，一開始躍躍欲試的男生們都不敢上了。
有兩個女生來拿小點心，邊吃邊聊。
「葉瀟揚會過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看見他人啊？該不會是假消息吧。」
「不可能，我聽他班級同學說他要過來的。」
「他不是有女朋友嗎？為什麼還要來參加舞會？」
「嗨，男人嘛，獵豔心理咯。」
「你說，我到時候能不能請他跳舞啊？」
「他要是來的話，應該可以吧。哪個紳士會拒絕女性的主動邀約呢？」
羅漪不認識這倆女生，聽她們說話，貌似不是本校的。
難怪這舞會吸引了不少外來院校的妹子，原來是來釣漢子的。
畢竟清華男是優質搶手貨，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突然，舞會入口處有一陣騷動，幾個女生捂嘴驚叫。
羅漪從人群的縫隙裡看到，有一個男生進來了。
她對葉瀟揚太熟悉了，只一瞥就認出了他。
葉瀟揚今天一改往日的風格，裁剪精緻的黑色正裝襯得他玉樹臨風、身姿挺拔。
彩色燈光搖晃著掠過他端正立體的側臉，凸顯出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樑。他神情自若，頎長優雅，走路似帶風，渾身上下透露著渾然天成的驕矜氣質。
葉瀟揚的想法跟羅漪一樣，穿正式禮服參加這種場合顯得too much，而休閒裝又顯得太easy。
所以他選了正裝，紮黑色領結，穿漆皮鞋。
有女生激動地捏著閨蜜衣角雀躍：「這個男生也太帥了吧！」
「我對西裝毫無抵抗力，這個霸總范兒我的天。」
「啊我死了嗚嗚嗚媽媽我想嫁給他！」
「三分鐘內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資料！」
男生們的反應則截然相反。
「我穿的也是西裝，為什麼女生們對我這麼冷淡？」
「我尋思著你穿上西裝就像街上賣保險的。」
「我靠，去死！」
穿西裝的不一定是霸道總裁，也有可能是賣保險的。
誰知道你是哪一種呢？人比人，氣死人啊。
羅漪歪著腦袋想，有這麼誇張嗎？
她看葉瀟揚的這張臉看了兩三年，似乎是對他的外貌產生免疫力了？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羅漪站在角落裡，葉瀟揚第一時間並沒有看到她。
他的目光在場內梭巡，最終落在了大螢幕上。
羅漪發現他眼睛眯了眯，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
哎，完蛋了。
羅漪挑起一縷長髮，纏繞在指尖。
這簡直是對她公開處刑，她好想逃跑。
「啊，他在看這裡！」
「他到底是誰啊，我真的想知道。」
這是倆新聞學院的妹子在聊天。
別看大家都是學霸，花癡起來也絕不落人下風。
「別想了，他是我們清華信院公認的院草。」
「明明是校草，開學到現在我都沒見到比他還帥的男生。」
剛剛來取點心的倆女生語帶驕傲。
「聽說他家裡也蠻有錢的，X省有錢人挺多。」
「而且他成績還超好，雙國獎保送，有顏又有才。」
「他有女朋友嗎？」
「有啊。」
「啊，怎麼這樣？」
「有女朋友怕什麼，沒有挖不動的牆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有女朋友還來參加聯誼舞會，說明感情不怎樣。」
「就是就是。」
羅漪：「……」
看來她還得對葉瀟揚上心點，防著這群春心蕩漾的女生。
這群女生吃完點心，把盤子放在桌上，跑過去看熱鬧。
羅漪默默收了盤子，心下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葉瀟揚到底要來做什麼。
羅漪開了幾罐小餅乾擺到桌上，這時，身後有人靠近，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啊！」羅漪手一抖，餅乾撒到了桌上，「誰啊？」
對方不說話，羅漪心底隱隱打著鼓。
是葉瀟揚嗎？
能和她做這麼親密的舉止，只能是他啊。
可葉瀟揚很少跟她玩這麼無聊的把戲，羅漪拿捏不准。
她拼命掰開捂著她眼睛的手，不想卻撞到單天縱的胸膛。
羅漪大驚失色，嚇得像只兔子一樣往後連退三步。
「部、部長……」羅漪驚魂甫定地捂著胸口。
「辛苦你了，在這兒忙了一晚上。」單天縱一臉油膩地壞笑，他朝她伸出手去，擺明瞭是在請她跳舞，「去放鬆一下？」
羅漪的手臂撐著餐桌，手指緊緊捏著潔白的桌布。
「我……」羅漪猶猶豫豫。
羅漪從旁人口中聽說過得罪學生會幹部的下場。
俗話說，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學生會雖然沒什麼實權，但可以在很多小地方刁難你。
小到卡著你每次活動出席的簽到，大到影響你獎項的評定，著實讓人苦惱。
羅漪的話在口中轉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絕才叫穩妥。
她只想從學生會全身而退，不想給自己招惹上別的是是非非。
見羅漪不肯，單天縱起了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他直接去拉羅漪的手，她卻拼命把手往後藏。
「部長，不好啦！」一個男生驚叫著跑了過來。
羅漪定睛一看，是剛剛在調試設備的男生。
「怎麼回事？」單天縱頓時擺出一副人模狗樣的姿態來。
「部長，螢幕熄了。」男生手指顫抖地指了指大螢幕，幾哇亂叫，「我剛剛走開一小會兒，就出了毛病，弄了好久也沒弄好。」
單天縱心想，這可壞事了，這螢幕是跟贊助商借來的。萬一損壞了，那可要賠錢的。
賠錢事小，影響前途事大。
外聯部最擅長的就是跟贊助商打交道，要是出了這種事，他這個部長肯定首當其衝。
單天縱對泡妞和前程的主次問題分得相當清楚，他立刻一臉嚴肅道：「帶我去看看。」
羅漪總算呼出一口氣，這塊螢幕壞得可真是時候。
她收拾著餐桌上的狼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原來你在這，讓我好找。」
羅漪一回頭，是葉瀟揚。
他身邊沒有別人，只他一個。
羅漪往旁邊瞧了瞧，發現好多雙眼睛正盯著她和他。
葉瀟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燈光下，她的小臉熠熠生輝，鎖骨上那枚吊墜泛著熒熒的光。
她髮絲蓬鬆如海藻，天真的眼眸中閃動著令人難以察覺得幾分風情。
她猶如一支暗夜玫瑰，悄然盛放。
美到不可方物。
葉瀟揚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他微微躬身，一手背在身後，一手伸向前來。
他垂下驕矜的頭顱，在她面前放低姿態。
羅漪聽見他用極其性感純正的美音說道：「May I？」
刹那間，天地失色。
一扇窗訇然洞開，窗外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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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漪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在做夢。
周遭人的目光，有羡慕、有猜疑、有不屑、有戲謔。
可這些都不重要。
羅漪愣怔著點點頭，將手交到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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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瀟揚的手搭上她的細腰，將她輕盈地帶入舞池。
「原來你還會跳舞……」她甜蜜地抱怨道。
「為了你，我學了好久。」葉瀟揚貼著她的耳側輕聲說道。
「騙人。」羅漪偎著他的肩膀，小聲嘟噥著，「你那麼聰明，哪裡要學那麼久。」
「嗯，學了一晚上，還不夠久嗎？」葉瀟揚笑著輕捋她的長髮。
兩人分明是第一次跳交誼舞，卻像是有默契一樣，你來我往，沒有跳錯一個舞步。
羅漪仰頭看他，萌生出一個很戀愛腦的想法——噯，嫁給他算了。
可她才不會說出來呢。
她像一只蹁躚的小蝴蝶，在他掌心跳著舞。
搖擺、旋轉，原來跳舞是這麼浪漫的事啊。
一支舞畢，葉瀟揚摟著她的腰，問道：「累了嗎？」
「有點兒。」羅漪微微喘息。
葉瀟揚把她帶下舞池，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膀上：「穿那麼少，也不怕凍著。」
羅漪委屈，心想剛剛跳舞的時候也不知道誰的目光總是不經意間掃過她的胸口，這會兒卻突然想起來嫌棄她穿得少，真是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