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休息得差不多梁棟帶著刑野去老站長的辦公室借用了電腦給中央彙報情况。
刑野是被坑來的。
梁棟連著一天一夜沒閉眼, 生怕傅希出一點兒事, 精神高度緊張,如今才補眠了兩三個小時, 實在是累到不行,根本不想動。
只好把刑野這個戰隊老麼拖過來,充當苦力,給他打字。
「我說你打,別打錯了啊。」
「哥。」刑野很委屈,意欲反抗,「這不是我的工作,彙報情况寫報告這些不是你和隊長的工作嗎?」
梁棟抽出一根烟, 拎出打火機,「啪」一聲,剛點燃火:「你再給我廢話, 你知道我爲什麽把你拎過來, 讓你打嗎?就是因爲你, 不拉住隊長, 讓他差點兒沒命。」
刑野這下急了,開始反駁起來:「可隊長也不聽我的呀,他能聽我的嗎?整個戰隊, 也就你能勸得動他。」
梁棟咬著烟,說話含含糊糊地:「你知道我和你的差別在哪兒嗎?爲什麽隊長會聽我的,就是因爲我勸他的時候, 帶著理由和其他策略,你他媽淨說有危險,讓他不要去,他是那種怕死的人嗎?哪能這麽容易就聽你勸啊。」
「好吧。」刑野認栽,乖乖地把手摸向鍵盤,「哥,你說慢點,我打字慢。」
「聽著吧。」
梁棟事無巨細地把那天的情况彙報出來——
那天,他們以爲傅希不見了,簡直急瘋。
可留在山上用望遠鏡觀察的刑野一直執意地說自己幷沒有看見隊長出來,也就是說傅希肯定還在這間木屋內。
梁棟發了瘋似的拿起一張椅子四處亂砸,他就不信了,這天底下還能有如此玄乎之事,把一個活生生的人一下子變沒。
當他砸向背靠山丘的一面木墻時,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解釋。
木墻微微晃動一下,不算顯眼的裂隙被梁棟的視綫緊緊抓住,他把手伸向裂隙,仔細沿著痕迹去走,會發現那剛好是一個半人高的橢圓形。
橢圓形?
梁棟未作多想,從腰間抽出尖刀,沿著裂隙刺進去,再慢慢地把整個圓弧狀的木墻挑開,像開了扇門似的。
木屋背面靠山,被撬開的木墻後是凹凸不平的石頭。
梁棟一脚踢過去,立馬就踢倒了。
後面的小戰士大眼瞪小眼地緊跟著副隊的步伐,進入歹徒挖的石洞之中。
後來,在裡面發現了隊長。
傅希殺了三個犯罪分子後自己也負了槍傷,但好在能被隊員及時發現,成功救出,才撿回了一命。
若不是梁棟及時發現了石洞,後果不堪設想。
後來,傅希告訴他,那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是「黑狐」的弟弟。
「黑狐」是目前國內最大的一個犯罪團夥,也最爲棘手,特戰隊上回跟它交過手,但沒成功。
這次傅希殺了「黑狐」頭目的弟弟,梁棟心下一慎,隱隱有些不安,畢竟「黑狐」的心狠手辣和記仇是黑道內出了名的。
有一回一位同行兄弟受上頭派遣進入「黑狐」匪窩實行臥底工作,就因爲在辦事的路上一個小男孩蹦蹦躂躂地跑來牽起臥底的手,糯糯地喊了聲:「爸爸。」
「黑狐」疑心頓起,砍了臥底的頭顱和殺那小男孩的全家。
傅希抽了根烟出來,點燃,深深地吸一口:「沒辦法啊,做這一行得罪的人還少麽?」
是啊,沒辦法。
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就要承受它所帶來的負面東西。
志願活動進行了一半,大家對這兒的工作越來越熟悉。
男生們每日固定不變地去村莊幫忙複建,女生則相對略閒,偶爾做做沙障,陪這兒的小孩玩或者照顧一下老人。
自從傅希出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過村莊。
老站長知道扶桑每天都在照顧傅希,也幷沒有安排什麽事情給她做。
天空澄碧,淺藍色的天幕上嵌著一輪金燦燦的太陽,幾片薄薄的白雲,像被日光烤化了,隨風緩緩浮游著。
傅希身體本身就好,硬朗結實的,即便受了槍傷,前幾天還去鬼門關走了一遭,但沒幾天就已經可以下牀走路了。
扶桑蹦蹦噠噠地奔上三樓自己的寢室拿來畫板,放在傅希房間門口的一塊空地上,反正也沒事幹,傅希好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用時時刻刻都看著他。
便開始籌備自己的漫畫。
她習慣把這兒一些有特徵性的景物和建築畫下來,然後用鉛筆在旁邊寫下標注和細節。
這些草稿素描可以回去後拿來當漫畫的背景。
扶桑正畫得起勁,身後霍然走來一道高挑的身影,男人拎著個饅頭在吃,清俊的眼微微眯著,一眨不眨地盯著扶桑畫畫。
小姑娘的頭垂得低低的,露出白白的一截後頸,抓著筆的指尖微微泛粉,另一只手却黑黑的一片一片像是污垢一樣的東西分布在她的五指上。
畫一會兒,她便用沒抓筆的那只手輕輕抹一下落了陰影的地方,暈出淡淡的一片,顯得整幅畫都立體了起來。
他蹲在她的身側,沒事幹,想找存在感似的輕嗤了聲,問:「你怎麽還會這個?」
「我當然會這個,這個可是我吃飯的傢伙。」扶桑面對男人的提問,分了下心,但大部分的注意力還是在畫上,自然也沒有聽到男人爲了引起她注意刻意的譏諷。
傅希皺眉,不確定的問:「吃飯的傢伙?你是畫家?」
「不算是,但也差不多。」隔了半響,扶桑處理完一個細節,後知後覺地回答他。
「那是什麽?」
「漫畫家呀。」扶桑終於畫完了一處景,這才認真地說,「怎麽,你沒聽說過嗎?」
「聽倒是聽說過,但沒遇到過做這行的。」
「你天天在軍營,能遇到的除了軍人和犯罪分子還有什麽啊?」
傅希搬了張椅子過來,和她坐在一塊兒:「怎麽突然想到學畫畫,做漫畫家?」
扶桑耐心地給他——?t?X獨家整理?——解釋:「學畫畫呢,是因爲小時候生了場病,那時候身體很差,連走一段路都喘得不行,媽媽不允許我出去玩,我就只能在家悶頭畫畫啦。當時學畫畫幷不是爲了以後要當漫畫家,漫畫家只是偶爾,不是必然,被人發掘了就順其自然做了下來。」
扶桑玩心大起,亮晶晶的眼盯著他,忽然發問:「我漫畫圈的圈名叫橘裡。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橘裡?」傅希蹙了蹙眉,搖搖頭,說,「不知道。」
扶桑肩膀塌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是爲難他了,連綠茶錶都不知道的男人,又怎麽能指望他猜到自己圈名的意思呢。
扶桑輕咳了聲,儘量說得簡單明瞭一些,衝他解釋:「橘裡是從『gay裡gay氣』這個詞語裡截取出來的,相當於g裡g氣,前兩個字就是我的圈名啦,是百合或出櫃的意思,嘻嘻,那時候中二,就取了這麽一個破名。」
扶桑一說完,就知道自己又高估他了。
傅希果然一臉一個字都聽不懂的神情盯著她,宛如在看一個白痴。
扶桑剛想詳細耐心地再解釋一遍,正在這時,前方飄飄然傳來一句輕柔入骨的女聲——
「傅隊長,前兩天一直沒看見你,不知道你在幹什麽,這兩天聽梁副官說原來你是在建房子的工地上摔下來了,摔傷了腿,這才兩天沒出門,那你的腿……現在好點了嗎?」
扶桑坐在一旁,低著頭,忍不住笑成一只松鼠,肩膀微微聳動,很難讓人不注意。
特戰隊爲了保密,幷沒有把傅希受槍傷的事情說出來,志願者中知道具體情况的也只有扶桑和江眠月兩人。
杜思玲衝扶桑垂下的頭顱輕蔑地一瞥,繼續問:「傅警官?」
傅希這才反應過來,衝她沒什麽情緒地淡淡道:「沒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杜思玲嬌羞地笑了一聲,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站在那兒就是個外人模樣,還在自顧自地找話題聊天,「傅警官是軍人,受傷對於你來說應該習以爲常了吧。聽說當兵的男人,身上免不了會有幾道傷疤,但我覺得那正是男人man的表現,不怕疼,不怕痛,也不怕吃苦,那才是真正的爺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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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啊,杜小姐,他很怕疼的。」扶桑托著腮,心情頗好地插上一句,還不忘誇張地說,「你是沒聽見,那天梁副官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那個鬼哭狼吼啊,跟生孩子有得一拼。要不要我示範給你聽聽?」
未等杜思玲開口,扶桑就裝腔作勢地挺直了腰,薄唇輕張:「嘶……啊…啊啊啊……額……啊,操……」
扶桑表演得繪聲繪色,真像是那麽一回事似的。
傅希黑亮的眸微微垂下,手扶著額,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著,强迫自己算了算了,別管她,隨她去吧。
簡直沒眼看。
杜思玲像看小丑似的看著扶桑,哼笑了聲:「你騙誰呢?我才不相信傅警官是這樣的。」
扶桑清了清喉嚨,無所謂地聳聳肩:「不信你問他。」
沉默半響後。
傅希抿著唇,幾不可聞地點點頭,他那微微垂下腦袋的模樣,頗有幾分羞澀爲難不敢見人的意思。
直接驚得杜思玲瞪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傅警官:小姑娘有點可愛,但貌似可愛過了頭,有點過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