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發佈時間: 2024-08-02 08: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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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來幫你擦澡

吃完一大罐飯菜後,溫柳年身上多少恢復了些力氣,不過依舊經常會頭暈,說話速度也比往常要慢,時不時就要停下想一想——倒也更加招人疼。

趙越褪掉他的半邊裡衣,又小心翼翼解開繃帶。

傷口依舊觸目驚心,大片淤黑也還未曾褪去,溫柳年只看了一眼,便堅決擰過頭——有些腿軟。

“疼嗎?”趙越問。

“還好,有點麻。”溫柳年對著牆道,“疼倒不是很疼。”

趙越道,“上藥會有點疼,忍一忍。”

溫柳年道,“嗯。”

趙越盡可能輕緩地幫他上藥。

溫柳年慘叫,“啊!”

“有這麼疼?”趙越手一抖。

溫柳年臉色煞白,“這是化骨粉嗎?”

趙越皺眉,“都是從哪裡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溫柳年老老實實道,“暗衛聊天的時候。”

“這是青籐散,療傷用的。”趙越道,“再忍一下。”

“先前為何沒這麼疼?”溫柳年問。

趙越道,“因為先前你在昏迷。”

溫柳年道,“那你先把我迷暈。”

趙越:……

此生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提這種要求。

溫柳年苦著臉,“疼。”

趙越激勵,“知府大人怎麼能怕疼?若讓百姓知道還了得。”

“這話我娘也說過,當時我五歲,不小心摔了腿在家中哭,她便說堂堂男兒怎能怕疼。”溫柳年感慨。

趙越問,“然後呢?”

溫柳年道,“然後我便哭了整整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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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越:……

但是再疼也要上藥,由於覺得自己短期內似乎不會再昏迷,溫柳年只好緩了緩,而後便深吸一口氣,“來吧。”

趙越拉過他的身子,讓人靠在自己懷中。

溫柳年意外。

趙越道,“這樣會舒服一些。”

溫柳年蹭了蹭,“是舒服了很多。”

趙越突然問,“你有沒有吃過酸湯雞?”

“沒有。”溫柳年一聽就流口水。

“是先前師父最拿手的菜。”趙越輕輕幫他上藥,“湯很鮮,酸味是出自泡菜,雞是選上好的黃玉野雞,用瓦罐密封,再用小爐灶細細煮上三個時辰,揭蓋時整座宅子都是香的。”

“嘶……”溫柳年照舊疼得吸冷氣,不過關注的重點卻不再是傷口,“什麼是黃玉野雞?”

“只有苗疆才有,在雲南深山中長大,一直便飲清泉吃菌覃,所以肉質也比其余雞肉要鮮美。”趙越將藥粉推開,“以後有機會做給你吃。”

“好啊。”溫柳年點頭。

“還有炒餌塊,汽鍋米線,瓦片烤魚。”趙越一邊幫他處理傷口,一邊慢慢說完了一整桌菜。

溫柳年雙眼充滿渴望,在平靜江面撐著竹筏看美景,還能吃烤魚,聽上去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西南還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地方。”趙越將繃帶纏好,“以後我帶你一個一個去看。”

“嗯。”溫柳年還在咽口水。

“還疼嗎?”趙越問,聲音有些不易覺察的……溫柔。

溫柳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已經好了呀。”

趙越點頭,“已經好了。”

溫柳年道,“有一點點疼。”

“歇會就會沒事。”趙越將他的衣襟暫時拉好,“再擦擦身子,就能睡覺了。”

溫柳年靠在牀頭道,“自從上任以來,這大概是我最清閒的時候。”

“那便多清閒幾天。”趙越道,“在傷痊愈之前,府衙內任何事情都不許管。”

溫柳年點頭,“好。”

趙越倒是有些意外,“這次怎麼這麼聽話?”還以為又要討價還價。

溫柳年道,“因為有你在,有木師爺在,還有尚堡主與追影宮諸位英雄在。”

趙越自動忽略後兩句,“嗯,有我在。”所以所有事情,你都可以不必操心。

片刻之後暗衛送來一盆熱水,並且不忘在裡頭撒花瓣,還有從左護法那裡偷來的精油,香氣撲鼻得一比那啥,真是非常有情調,一看便知是少宮主親自教出來的,檔次妥妥不一樣。

趙越:……

溫柳年在牀上伸長脖子看,疑惑道,“為何要弄這麼多花進去?”

趙越只好道,“可以解毒。”

溫柳年恍然,“我就說,原來是為了解毒。”

趙越硬著頭皮將手巾放進水盆,然後便坐回牀邊,幫他脫掉裡衣。

溫柳年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就好。”

趙越手下頓了頓,“在你昏迷之時,一直就是我幫你擦澡。”

溫柳年趕忙道,“以後這種事,大當家只管交給——”話說一半又卡住,他向來便不需要人伺候,府中除了雜役,連一個丫鬟僕人都沒有,連洗貼身衣物都是自己來,更別說是洗澡這種事。

趙越問,“交給誰?”

溫柳年冷靜道,“交給我自己。”

趙越好笑,將熱手巾擰干拿出來,幫他從臉一路往下擦。

擦完背之後,溫柳年小心翼翼問,“這就完了吧?”

趙越道,“不然你還想做甚?”

溫大人松了口氣,心說幸好不用脫褲子。

“睡吧。”趙越幫他整理好衣服。

溫柳年打了個呵欠,“睡太久會不會變蠢?”

趙越道,“會。”

溫柳年:……

“蠢一點有什麼不好?”趙越道,“何必那麼精明。”

溫柳年搖頭,“我從小到大就沒蠢過。”

趙越道,“這是在自誇?”

溫柳年道,“是在實話實說。”

趙越將他塞進被窩,“閉眼睛。”

溫柳年很是聽話。

趙越坐在牀邊陪他,片刻之後彎腰湊近,想看他到底睡沒睡著。

溫柳年無辜睜開眼睛。

趙越身體僵住。

兩人對視片刻,最終還是溫柳年先開口道,“我想了想,睡多大概真的會變蠢。”

趙越頭疼,“那你還想做什麼?”動都動不了。

溫柳年靠起來,“不然我們聊聊天?”

趙越皺眉,“養傷就好好養傷,休想讓我陪你聊府衙公務。”

“就算不聊公務,也還有其他許多事好講。”溫柳年道,“比如你先前的事情。”

趙越道,“我先前的事情?”

“是啊,比如小時候的事。”溫柳年道,“你若想聽,我也可以說。”

趙越道,“想也知道你小時候什麼樣。”

“這也能知道?”溫柳年意外。

“必然又乖又聽話,一天到晚在家中看書,不搗亂不打架,深得先生與父母雙親喜歡,逢年過年還要被一大群長輩圍在中間銀詩作對,紅包也比其余小孩多。”趙越道,“是不是?”

溫柳年吃驚睜大眼睛,“一件都不差。”

“沒意思。”趙越捏捏他的鼻子,“普天之下,大概所有書呆子都是你這樣。”

“那你呢?”溫柳年問,“練武好玩嗎?”

“自然要比念書對對子好玩。”趙越道,“我從記事起就跟了師父,他為人很嚴厲,不過對弟子也是真好,吃穿用都不吝嗇,逢年過節還會帶著我們下山打架。”

前半段還算正常,但最後一句是怎麼回事?溫柳年疑惑,“逢年過節為何要下山打架?”難道不該下山買新衣轉糖人吃館子。

“平時在山上的時候,師父從來不許我們打架。”趙越道,“不僅不能拳腳相向,就算是爭執兩句都會被罰跪,所以每次下山之時,是我們師兄弟唯一能打架的機會。”

溫柳年問,“和誰打?”

趙越道,“自然是山下其余門派。”

溫柳年繼續問,“那理由呢?總不能平白無故便去打人家。”

趙越道,“就是平白無故。”

溫柳年沉默。

先前以為追影宮霸道,現在看來,其實秦宮主還是很講道理的啊。

趙越又補充,“往好聽了說,叫踢館。”

溫柳年道,“打輸過嗎?”

趙越搖頭,“自然沒有,我們人多。”

溫柳年發自內心覺得,他到現在也能保持明辨是非善惡,也很不容易。

“在山上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活的時候。”趙越道,“什麼都不用想,只用悶頭練功,偶爾獲准下山回一次家,爹都會做娘親生前最喜歡的桂花糕給我,然後再一同去後山釣魚打獵。”

“嗯。”溫柳年笑著看他,“是很好,我爹就不會帶我打獵,他也是書呆子。”

屋內重新又安靜下來,溫柳年看著他,也沒先開口說話。

過了許久,趙越方才再次開口,“我爹與穆萬雷私交甚篤,所以我小時候也經常去穆家莊。”

溫柳年道,“人總有識人不清之時。”

“但這個識人不清,代價卻是數百條人命,穆萬雷當日派人假扮成我,又偷了霽月刀,妄圖將一切罪責都推干淨。”趙越聲音有些低沉,“我原本想三年後再重返苗疆報仇,卻沒料到穆萬雷與穆萬雄竟會先一步來蒼茫城。”

溫柳年拍拍他的肩膀,“你一定能報仇。”

趙越道,“報仇便要殺人。”

“自然。”溫柳年道,“背負上百條人命,不殺人,難不成還要罵一頓了事?”

趙越倒是有些意外,“我當你要勸我放開執念。”

溫柳年搖頭,“這是大師該做之事,我是俗世中人,向來有仇必報。”

趙越:……

這年頭讀書人都這般凶悍?

溫柳年道,“我會盡快將虎頭幫剿滅,然後你便放手去報仇!”

“現在不准考慮虎頭幫。”趙越皺眉,“養傷才是大事。”

“還有野傀的消息嗎?”溫柳年問。

趙越搖頭,“沒有,似乎只有那一個。”

“不可能。”溫柳年道,“不管是哪一派弄出來的,定然都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要麼為害城中,要麼為害武林,肯定不止一個兩個。”

“城內外已經加強了防備,短期不會有什麼事。”趙越道,“先安心養傷。”

“穆家莊有沒有動靜?”溫柳年又問。

“暫時沒有。”趙越道,“據尚堡主所說,穆萬雷與穆萬雄依舊日日在大帳之中,連面也難得露。”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下人通傳,“大人,穆家莊兩位莊主來了,正與左護法在前廳聊天。”

溫柳年撓撓下巴,“倒是跑得挺快。”

“先不用見。“趙越道。

“為何不見?”溫柳年看他,“對方都找上門了。”

“現在野傀的飼主還未查明,萬一真是穆家莊呢?”趙越皺眉。

溫柳年意味深長,“那便更要見一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