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巫蠱之術】有我陪著你
見到溫柳年被搶走,對方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怪叫聲,又再次撲了上來,舉止僵硬面容呆滯,眼底沒有任何神采,指甲青黑鋒利,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死人。
趙越反手一刀劈下去,生生將其右臂砍斷,傷口卻無血液流出,甚至似乎連一絲痛覺也沒有,依舊直直往前沖。
懷中之人身受重傷,趙越自然無心戀戰,也無暇去顧忌山中是否還有其余僵屍,一刀將其頭顱砍飛後,便抱著溫柳年下了山,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府衙。
仵作房內,花棠原本正打算休息,聽到消息後也嚇了一跳,趕忙與趙五趕了過去。
溫柳年閉著眼睛,已經徹底暈了過去,衣服被鮮血染紅一片,看上去教人心裡發悸。
趙越握著他的手,心裡恨不得給自己兩刀——若非自己執意要去蒼茫山,若非自己疏忽大意,他又怎會變成這樣。
“大人怎麼了?”花棠急匆匆跑進來。
“在蒼茫山遇到了怪物。”趙越起身,將牀邊的位置讓給她。
“怪物?”花棠聞言吃驚。
“應該是死人,被下了蠱或是中了毒。”趙越道,“指甲青黑發紫,大人被他抓傷了。”
花棠不敢疏忽,坐在牀邊仔細檢查了一下,就見溫柳年肩頭有五個烏黑血洞,周圍的肌膚也有些發青。
“怎麼樣?”趙五問。
“應該是被野傀所傷,身上帶毒。”花棠從腰間取了一瓶藥粉,細細撒在他的傷處,大概是有些疼,溫柳年在昏迷中皺了皺眉。
“毒能不能解?”趙越問。
“能解,不過大人並無功夫底子,大概要好好養一陣子才能緩回來。”花棠喂溫柳年吃了枚藥丸。
“什麼是野傀?”趙五道,“先前在西南時,似乎聽過一些傳聞。”
“屍體若是被人下了百足蠱,就會變成野傀,由於本身便帶有屍毒,再加上蠱蟲的毒性,所以不生不死不疼不傷,極為陰邪。”花棠道,“五十年前武林盟主顧無命即位之後,便率領白道眾人前往西南,將所有野傀都付之一炬,又搗毀了大片煉蠱所需的紅粟田,此物方才絕跡,現在驟然出現於蒼茫山中,八成又是虎頭幫或是穆家莊在背後搞鬼。”
趙越坐在牀邊,將溫柳年的手輕輕放進被窩。
花棠道,“大人應該過會就會醒。”。
“解藥何時能配好?”趙越問。
“最快也要五日。”花棠道,“野傀之毒雖說陰寒,不過卻也不至於致命,今晚將傷口清洗干淨後再服些青籐散,便能暫時抑制毒性發作,大當家不必擔憂。”
趙越點頭,“多謝。”
花棠回臥房取來藥箱,又命暗衛燒了一大桶沐浴熱水。
趙越將溫柳年抱起來,讓人靠在自己懷中。
花棠挽起衣袖,“會有些疼,大當家顧著些大人。”
溫熱的藥水接觸到窗口,溫柳年猛然顫了一下,在昏睡中悶哼出聲。
趙越收牢雙臂,將他抱得更緊。
花棠凝神靜氣,半分馬虎也不敢有。
等到蠱毒清理完畢,溫柳年已經全身濕透,幾乎如同剛從水中撈起,唇色也比先前更加蒼白,手腳冰冷,連脈象也微乎其微。
花棠又泡往熱水裡加了些藥粉,想叫下人幫他擦擦身子,趙越卻接過手巾,“我來吧。”
“也好。”花棠遞給他一瓶藥丸,“大人若是醒了,大當家記得讓他服藥。”
趙越點頭,將藥瓶放在桌上。
花棠與趙五轉身出了臥房,剛好撞到陸追進來小院,著急道,“剛剛聽說大人在山中受了傷?”
趙五點頭,將野傀之事說了一遍,又道,“蒼茫山中先前可曾有過此物?”
“聞所未聞。”陸追道,“我進去看看大人。”
“大人性命無虞,二當家不必擔心。”花棠道,“大當家正在屋內守著。”
陸追停下腳步,識趣道,“現在方便進去嗎?”
暗衛在屋頂齊刷刷搖頭,要多不方便,便有多不方便。
“也罷。”陸追道,“那我便到蒼茫山中走一遭,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趙五點頭,叫兩三個暗衛與他一道前往,又派人去城外軍營送信,讓尚雲澤與木青山多加小心。
臥房內,趙越將毛巾在熱水中擰干,細細幫他擦干淨身子,又換了套干淨裡衣。
溫柳年睫毛動了動,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他。
“感覺怎麼樣?”趙越問。
溫柳年眉頭微皺,覺得大腦有些混亂,過了好一陣子才逐漸明白過來,於是問,“你有沒有受傷?”
趙越搖頭,嗓子有些沙啞,“對不起。”
“我傷得很嚴重嗎?”溫柳年又問。
“皮外傷,有些中毒。”趙越道,“不過有左護法在,五日之後便能配好解藥,不用怕。”
“那就好。”溫柳年撐著想坐起來。
趙越將人抱到懷中,喂他吃了藥。
“到底是什麼東西?”溫柳年問。
“野傀。”趙越道。
溫柳年皺眉,“野傀是什麼?”
“西南苗疆那些下三濫的門派弄出來的東西。”趙越大致給他解釋了一遍,“方才陸追在院外,現在應該已經去山中查看了。”
“關好城門,讓城外的百姓和士兵也小心。”溫柳年咳嗽,“若是從山中跑出來,難免會傷及無辜。”
“小五與左護法會處理好。”趙越道,“別想了,好好休息。”
溫柳年靠在他胸前,往被子裡縮了縮。
“冷?”趙越握住他的手,就覺得一片冰涼。
“嗯。”溫柳年閉著眼睛道,“腳也冷,有點暈。”
“流了那麼多血,會冷也是理所應當。”趙越道,“喝點紅棗銀耳湯?”
“不想吃。”溫柳年道,“想睡覺。”
趙越試探道,“我抱你睡?”
溫柳年一刻猶豫也無,甚至連眼睛也沒睜,“好。”
府衙的牀不大,兩個成年男子只能勉強擠在一起,趙越小心避開他的傷處,將人抱進懷裡。
溫柳年道,“暖和。”
趙越催動內力,將被窩弄得更暖。
溫柳年縮在他胸前,“此事過後,我一定會瘦一大圈。”
“再吃回來便是。”趙越手在他背上輕拍,“蒼茫城吃完了,我便帶你換個地方繼續吃,直到養回來為止。”
溫柳年笑笑,“好。”
“睡吧。”趙越道,“好好休息。”
溫柳年抓住他的衣袖,很快便又睡了過去。
溫暖的氣息透過薄薄裡衣,一直傳到骨子裡,驅散了那原本揮之不去的寒氣,變成一片柔軟棉絮。
很舒服也很暖和。
第二天清晨,溫柳年還在沉睡,趙越幫他壓好被角,又確定脈象已經比昨晚平穩之後,方才出門去找陸追,想看他昨夜有沒有收獲。
“大當家。”木青山一路小跑沖進院子,“大人怎麼樣了?”昨夜聽到消息便擔心得要命,又要忙著調撥軍隊加強防守,抽不出身回來,這陣好不容易處理完,便趕緊趕回來看究竟。
“沒什麼事,還在睡。”趙越問,“城外情況如何?”
“消息暫時沒有公布,只說讓大家加強戒備,以防蒼茫山出亂子。”木青山道,“城門也加強了守衛,在人多處都加強了巡視。”
“穆家裝的人呢?”趙越問。
木青山搖頭,“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不過大人若是傷勢遲遲不好,應當也隱瞞不了多久。”
趙越點頭,側身讓他進去看溫柳年,自己則是躍過牆頭回了尚府。
“大當家。”不僅是陸追,花棠與趙五都在小院中。
“抓到了?”趙越問。
“身體沒找到,只有一條胳膊一顆人頭。”陸追道,“天色太黑,山中又下了場雨,很難繼續找下去。”
“我已經看過二當家帶回的屍體殘骸,應當確定是野傀無誤。”花棠道,“雖說被斬首斷臂,不過只要蠱蟲仍在心脈之中,身體便依舊能四處跑動。”
陸追後背發麻,“怪不得當初武林盟主要率眾滅之,聽上去就□的慌。”
“我能不能問大當家一件事?”花棠試探,
趙越點頭,“自然,左護法請講。”
“據大人先前所言,大當家應該在西南住過一段時間。”花棠道,“可曾聽到過消息,有哪些門派與野傀有關?”
“我自幼雖追隨師父在苗疆殷崖住了十八年,卻一直就與世隔絕,極少與外界聯系,連家也很少回。”趙越道,“師父又對蠱毒深惡痛絕,所以基本一無所知。”
“且不論苗疆還有沒有門派養野傀,起碼蒼茫山中這個,罪魁禍首不是虎頭幫便是穆家莊,跑不出這兩伙人。”陸追道,“也不知與那幾具焦黑屍體有沒有關系。”
“若與那些屍體有關,便十有八九是虎頭幫在搞鬼,若沒關系,倒極有可能是穆家莊所為。”趙五道,“穆萬雷與穆萬雄可是一直就處心積慮,想要讓城中大亂,好逼官府出兵剿匪。”
“至少從我現在來看,那些屍體與野傀暫時沒什麼關系。”花棠道,“雖說都是蠱毒,不過蠱毒也分成百上千種,這兩者之間毫無相似之處。”
“方才木師爺回來,說蒼茫城內外已經加強了防備。”趙越道,“一個兩個倒還好說,就怕會大規模出現,到時候城中難免會出亂子。”
“若是存心養野傀,只怕也不會養一兩個。”花棠歎氣,覺得有些頭疼。
臥房內,溫柳年昏昏醒醒無數次,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腦袋像是灌進了鉛,連眼皮也沉重道不想睜開,但是肚子又實在是餓,於是在抗爭許久之後,溫大人還是不甘不願,睜開了眼睛。
“醒了?”趙越正坐在牀邊。
“嗯。”溫柳年動了動身子,卻被左肩傳來的劇痛牽制住,悶哼一聲又躺了回去。
“不要亂動。”趙越按住他。
溫柳年動了動嘴唇,許久才虛弱說出一個字,“餓。”
趙越沒聽清,湊近問,“在說什麼?”
溫柳年道,“想吃紅燒肉。”
趙越:……
一般人生病受傷,都會想吃面條稀飯,怎麼還有想吃紅燒肉的?
溫柳年繼續道,“豬蹄也行。”
趙越:……
暗衛正在門口守著,聽到後趕忙出去買。趙越坐回牀邊道,“再躺一陣子,吃完飯我替你換藥。”
“多謝。”溫柳年說話聲音很細很輕,顯然也是沒什麼力氣。
“謝我作甚。”趙越苦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野傀所傷。”
“一碼歸一碼,這件事等我好之後再說。”溫柳年眨眨眼睛,“現在你替我擦身上藥喂飯,自然要道謝。”
“好。”趙越輕輕捏了捏他的腮幫子,“等你好之後,我再做補償。”
片刻之後暗衛回來,不僅買了紅燒肉,買了炸魚,還買了一罐大雞湯,裡頭加了青筍木耳寬粉面筋,看著很是好吃。
溫柳年咽口水。
趙越扶著他坐起來,拿著勺子喂飯。
溫柳年吃掉一朵木耳,又吃掉一片青筍,還吃掉一片面筋。
趙越又盛了一勺飯遞過去。
溫柳年乖乖張嘴。
趙越繼續盛寬粉。
溫柳年實在忍不住,“要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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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越:……
分明就是雞湯更滋補!
溫柳年道,“要肥一點的。”
趙越將紅燒肉搗爛,與米飯一起喂給他。
溫柳年連眼睛都瞇起來,人間美味。
趙越:……
一臉七八勺紅燒肉拌飯之後,溫柳年嘴有些油乎乎,“你是不是從來沒喂別人吃過飯?”
趙越繼續將肉與飯拌在一起,“我為何要喂別人吃飯?”
“隨便問問。”溫柳年道,“一看就能看出來。”
“這還能看出來?”趙越疑惑,“又沒喂進你的鼻子。”
溫柳年道,“一般認為喂飯,都會知道應該菜和肉輪著來。”
趙越:……
溫柳年道,“肉吃多了有點膩。”
趙越默默將勺子裡的紅燒肉倒回去,換了片青筍喂給他。
果然是讀書人啊……名不虛傳事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