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那時候,他也能以男朋友的身份,理所當然地為房間加上自己的氣息。
在他思索間,顏漫已經走進了書房。
她正站在那面擺滿獎杯的牆邊,眼睛眨也不眨。
現在看來或許還有些遙遠,但她必須得承認,這是每個演員都想拿到的獎杯。
她抬起頭,嘩然片刻:“你拿了好多獎。”
葉凜:“還有一部分沒擺。”
她奇怪地擰起眉頭,給了他一腳。
“你平時看著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顏漫湊近去看,“但這些獎杯都保存得很好,應該會定時擦的吧?”
“嗯。”沒想到她觀察力這麽強,目光又久久沒有挪開,他靠近了些,說,“但如果你想要,都可以送你。”
“我不要你的,我要我自己拿的。”顏漫往上指了指,“那個,那個,還有這個,我都要。”
半晌後,他笑,低聲答:“好。”
顏漫偏頭,狐疑道:“你答應個什麽,你難道是評委嗎?”
“我確實是。”
“……”
“終身評委,”他說,“不過一般都沒有去。”
太吵。
有時候評委意見相悖,房間裡總吵得不可開交,而他又覺得演技這東西其實各有千秋,無法以勝負定論。
不知是想到什麽,顏漫又道:“你……以後如果有機會,萬一真評到我,別給我放水啊,我不想走後台,想看我的真實水平。”
“放心吧,”他直起身,“我不去。”
“況且……無論我參不參與,你的演技有目共睹,即使我做了選擇,也影響不到最終的結果。”
顏漫點點頭:“你真會說話,我決定住下了。”
“……”
她趴在椅背上坐下,輕聲說:“等我成為更好的演員。”
葉凜:“嗯?”
她說:“我就可以,完成媽媽的最後一部舞台劇。”
媽媽常常和她說,自己最大的遺憾,是因為小孩和家庭,抽不出多余的時間,去排練那個她最喜歡的話劇。
那是她的第 一部女主戲,媽媽說,或許平行時空裡的自己,會幫她完成那個夢想。
顏漫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神明,但離開家的那天,她走到劇組,打算試一試。
萬一她可以演戲呢?
然後奇異地發現她能做到,也一點點地喜歡上了表演,那個不成形的想法,也逐漸在演戲中得到具象化——
她是不是可以試一試,完成媽媽未竟的夢想?
後來路過後台,才知道話劇比表演更難,又一刻不敢懈怠地努力,希望成為被人認可的演員,才有肩負起一個話劇的能力。
她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媽媽在天之靈能夠看到,一定也會很高興。
這是她的女兒,演了她最愛的一部戲。
希望從此,她就沒有遺憾了。
話劇的所有表演也是即時性的,觀眾就坐在台下,所有畫面無法NG,需要一次到位,比她當初比賽時的站位還要更加複雜,需要在一兩個小時內完成一個完整的大故事,對手戲演員也不再局限於區區三兩個。
其次,話劇和影視劇也有壁,如果她沒有足夠優秀的作品,就很難被主流話劇界認可,也拿不到女主。
因此要將《城市旅人》這部戲演好,告訴大家,她有很多可能,不是只能演偶像劇。
她說起這些話題時,明明不是多麽濃烈的語氣,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卻無端地,想讓人摸摸她的頭髮,再抱一抱她。
沉默許久,葉凜才道:“好,需要我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你支持我啊?”她駭然,“你不會覺得我想要演話劇,很無厘頭嗎?”
“不會,”他說,“只要你覺得有意義,那它就有意義。”
顏漫點點頭,說:“這部拍完,我想先休息一會兒,找個好一點的老師再學學表演,看這部戲的最終呈現效果,再決定時間去嘗試話劇。”
他起身,揉了下她的發頂,然後說:
“好,等你。”
*
顏漫起先沒琢磨明白,他說的這句等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後來才想清楚,大概是覺得她能做到,所以說的不是努力,而是等你。
等你有朝一日,完成它。
傍晚的時候,門鈴響了兩遍。
顏漫奇道:“一個是西蒙,來送我的行李,另一個呢?外賣?”
“不是,”他說,“畢談來送我的,還有兩隻貓。”
“你的行李?”顏漫問,“你也住這兒?”
“嗯。”
本來想問他的酒店也到期了嗎,轉念一想,人自己的家,住這兒也很正常。
於是她點點頭,表示知道。
“你房間是哪個?”
他指了指拐角:“你隔壁。”
很快,大門拉開,西蒙的臉出現在門外,他表情複雜,將行李箱遞過來,猶豫半晌後才說:“你……稍微注意點。”
顏漫:?
西蒙盡量委婉:“晚上……別太激烈,第二天還要拍戲,有時候穿禮服會露脖子,那個什麽……”
反應過來,顏漫失語地打斷:“我們分房睡,我只是借宿,不是同居。”
西蒙心道你倒是告訴我這和同居區別在哪?!!?
“好,知道了,”西蒙轉身欲走,片刻後還是扭過頭來,再三提醒:“脖子,保護好……”
顏漫:“……”
我看我說的話你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剛應付完西蒙,畢談就來了。
不僅帶來了兩只貓和葉凜的行李,畢談還帶來了一個小袋子,美其名曰是一些生活必需品,把口罩和牙刷都翻到底,顏漫看到了一盒藍色的東西。
藍色的,長方形的,雖然她沒用過但知道是幹嘛的,計生用品。
想了想,顏漫對客廳的畢談說:“你和西蒙還挺配的。”
畢談忍住想嘔吐的欲望,盡量讓自己優雅一些:“我和他?我們他媽的般配在哪裡?!”
“配在你們沒有一個人腦子裡是健康的。”
“…………”
二人走後,顏漫繼續維持自己的節奏,該幹嘛幹嘛,洗完澡後背台詞看劇本,然後上牀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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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會兒微博,她把手機放下,閉上眼想事情。
葉凜路過,見她房間裡還透出亮光,卻沒有聲音,不由得推開門看了眼。
她正閉眼平躺著,牀頭燈卻沒有關。
他走近,替她把燈關了,又看她被角似乎沒有掖好,抬手幫她往裡壓了壓。
動作間,手背無意碰到她的下巴。
顏漫愣了愣,睜眼:“你手怎麽這麽冰?”
“吵醒你了?”
“沒,”她說,“在醞釀。”
顏漫不由得伸出手,手指從他的指骨一路向上摸,然後停在他的小臂,又感受了幾秒:“你剛去外面吹風了嗎?”
她的手又暖又軟,像個被烤熱的小麵團,在他皮膚上來回滾動。
“一直在牀上,”他自己也摸了下,道,“這不是正常溫度麽?”
“這是正常溫度?”她懷疑地拉開被子,“來,你摸摸我。”
這個提議不太對勁,他手頓了頓,沒動。
顏漫:“你熱水袋呢?”
“沒熱水袋。”他道。
開了暖氣,他就一直沒用過那東西。
顏漫離奇地看著他:“這麽冷的冬天,你本來皮膚溫度就不高,還不用熱水袋?不凍你凍誰?”
“……”
她往旁邊看了眼,“我這牀上就一個枕頭。”
半晌,看他直直站在那兒,她奇怪地“嗯?”了聲。
顏漫:“愣著幹嘛,把你枕頭拿過來啊。”
他啟了啟唇,道:“……你想枕?”
“……”
顏漫拍了拍旁邊,一字一頓地解釋道:“枕頭,拿來,我旁邊,睡覺,”又頓了頓,指著他,“你,一起。”
“這下聽懂了嗎?”
她催促道:“快點,我正好好熱,你被子是不是給我弄厚了。”
他喉結滾了下,像是被什麽兜頭砸中,一時片刻還沉浸在失重感裡。
“那我去了?”
顏漫偏頭:“怎麽,你不想來?”
“想。”
“那你去啊。”
等他在一旁躺下,顏漫這才偏過頭:“你剛在糾結什麽?你怕我佔你便宜?”
“沒,”他說,“是怕對你不好。”
“這有什麽,幫你暖一下而已,又不是把腎賣給你,”顏漫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震撼,嘟嘟囔囔道,“你們處男真保守。”
“……”
她把自己的被子掖到他身上,熱氣蒸騰,頃刻包裹住他的皮膚。
熱意沿著骨骼開始翻湧。
顏漫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因為熱,忍不住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他側過身,她的腦袋就抵在他頸窩,蔓延開清淡的洗發露香氣。
顏漫閉上眼睛,片刻後感受到什麽,又睜開。
“親我頭髮幹嘛?”她打了個呵欠,“還好我每天洗頭。”
“……”
停頓片刻,他的視線落在她脖子和枕頭的空隙處,又道:“枕頭會不舒服麽?”
她奇怪地動了下腦袋,“不會啊。”
“真不會?”
“真不會,”她說,“你想幹嘛?”
喉結滾了滾,半晌後,他道:
“問你需不需要枕著我的手睡。”
黑暗中,顏漫眨了眨眼睛,抵在他胸口的腦袋忽然開始顫動起來,是在憋笑。
葉凜伸手,按住那顆不安分的腦袋,手指用了些力道,能感覺到說話時,和她額頭的共振。
“別笑。”他低聲說。
後面她果然沒再笑,也沒再折騰,不知怎麽的,慢慢就睡著了。
第二天是被鬧鍾喊醒的。
她正在做夢,被驚醒的那一刻有些迷糊,按關了鬧鍾,又下意識閉上了眼。
之前都是周璿喊她,她還沒太習慣鬧鍾,想著提前設置了五分鍾,那就再睡五分鍾吧。
冬天人總是容易賴牀,很快,她感覺旁邊的人起了身,緊接著外面傳來聲音,半夢半醒間,耳垂被人冰涼的手指撫了一下。
葉凜:“起來了。”
她禁不住輕輕瑟縮,身上卻沒有力氣,可能是談戀愛人的通病。
積攢了好半天,才勉強從被子裡伸出兩只手。
她伸平胳膊,在虛空裡抓了抓,本意是想讓葉凜拉她一把。
但男人還以為她是想要自己抱,分析了一下她的姿勢,這才探進她的臂彎裡,一手扣住她的手臂,一手攬著她的腰,就這麽把她抱了起來。
被子還夾在二人中間,他抬腿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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