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睫毛掉了。”她說。
說完又坐回了位置上,繼續欣賞湖光水色。
裴寒舟啟了啟唇:“……就這?”
她也很不明所以地回望,“不然呢?”
又很考究地道:“你在期待什麽?讓我誇你睫毛好長?”
“……”
“那你剛剛要說什麽?”
她想了一會:“被你的睫毛打斷,我忘了。”
“……”
坐完摩天輪,她非要在大晚上坐什麽蛟龍入海的過山車,沿途被水濺了一身,她卻覺得減壓,提出還要再坐。
就這麽坐了好幾圈,男人倒是不恐高,只是過山車蜿蜒曲折,他稍有些頭昏。
在她提出要坐第五次的時候,男人問:“你不暈?”
“我不暈啊,練舞轉的圈比這個多多了,”她立刻領悟過來什麽,“你是不是不能坐了?”
男人半晌沒應聲,她著急地催促,又多出了幾分傲視群雄的優越感,揚了揚下巴:“你到底行不行?”
很顯然,男人對“行不行”這三個字眼異常敏感,聞言便眯了眯眼,對著她略有些挑釁的目光,壓低聲音警告道:
“這個坐不了,但別的我還是能做一做。”
第60章
對著男人危險的目光,林洛桑的大腦還沒有及時參悟某句話,腿卻先行軟了一下。
她立刻改口,奉送上一個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笑容——
“那我們就不坐這個了,我也覺得稍微、稍微有那麽點暈。”
說完,還意思著在食指處比了一小節。
“你想坐什麽呢……?跳樓機?雲霄飛車?海盜船?”她嘴角的笑容僵在一個難以描述的弧度,盡量想裝作根本沒聽懂地扯遠話題,“或者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
男人淡漠地看著她,以不變應萬變。
“你覺得呢?”
在裴寒舟並不接招的當下,林洛桑終於充分意識到,在某些關乎男人尊嚴的問題上,她是絕對不能、也沒資格挑釁的。
由於保命要緊,她當即狗腿地湊上前,拍了拍他的袖口,恭維道:“不管坐什麽都難以烘托出您在我心裡的偉岸,畢竟您的靈魂是如此的高傲而一塵不染,您的氣度是如此不凡,您的身姿是如此威猛而高大,胸襟寬廣,非同一般。”
裴寒舟涼涼覷她一眼:“具體怎麽威猛,說說看。”
“……”
對著男人膚淺而致命的問題,林洛桑沉默了片刻。
題答不好,小命難保;回答過優,徹夜難休。
她現在甚至想去定製一面“裴寒舟宇宙最行”的錦旗懸掛在在舟總部的最上方,最好還是夜光的,二十四小時常明,三百六十五天供萬千凡人瞻仰。
她舔了舔唇瓣,為了挽救自己於水火,采取曲線救國的方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裴寒舟還以為她在暗示什麽:“怎麽?”
“我餓了,去吃飯吧。”
“……”
她殷切地抬起眼,瞳仁被月色綴得發亮,男人垂眼瞧她,被她拽著手臂拉向前。
滿地星輝中,一對影子纏纏繞繞地擱淺。
她就那麽漫無目的地拉著他走,腦子裡還在想些亂七八糟的,打算看到合眼緣的店就進去歇會,誰料沿途也沒幾家店面開門,原地休憩思考後續計劃時,聽到男人漫無波瀾的聲音——
“你打算現場給我抓魚BBQ?”
她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錦鯉池前,池內的錦鯉都歡快地朝她湧來,晃動尾鰭時攪亂一池碎光漣漪。
吃錦鯉是不可能的,以她的廚藝現場BBQ更是不可能,於是林洛桑喂完了魚,正打算提議要不回家吃苦瓜炒雞蛋的時候,男人應該是意識到危險將至,及時把她帶向了不遠處的旋轉餐廳。
這餐廳氛圍很好,透過窗戶能看見閃爍不定的城市路標牌,以及遠處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快速掠過的車輛與行人模糊成面,倒顯得這裡的愜意自在更為難得。
欄杆處還有一盞一盞的星星燈纏繞,頭頂回蕩著不知名提琴曲。
她撐著腦袋:“我都沒發現這裡還在營業,你眼神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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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反問:“你覺得是我眼神好?”
將他這個問句在舌尖稍作回味,林洛桑反應過來了:“噢,你提前定好位置啦?”
“我帶你出來,當然會把一切安排好。”他說。
她莫名其妙被男人語氣裡的篤定給蘇到,眉尾不自覺地揚了揚,輕咳兩聲壓下去,摩挲過盤沿,囫圇道:“地方選得還不錯,可以破例……加點分什麽的。”
沒想到男人聽清了,自唇角溢出聲笑,淡淡問:“加多少?”
林導師發揮專業精神仔細分析盤算,掩著唇道:“0.5吧。”
盡管知道她是在胡謅,他也沒放心上,但仍然對她的算法表示質疑:“扣分60起,加分0.5,這算法誰教你的?”
“我老公啊,”她說,“惹他不高興了就把你往死裡整,高興了也沒太大變化。”
男人蹙了蹙眉,正想問自己什麽時候把她往死裡整過,忽然又頓悟過來那聲“老公”是在說自己,所有雜念瞬間消散,只余那重點二字在腦內加大音量循環播放,聲聲浸入肺腑,心境明朗身舒體暢,只想和她重點討論一下老公的一百種念法。
誰發明的詞,還……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