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尾蘊著幾分深意,問出自己從前陣子就不甚明白的話題:“為什麽每次拜托我的時候,你都要叫我老板?”
她一愣,旋即很有道理地解釋:“男人不都喜歡聽那個嗎?老板老總之類的。”
“我不喜歡,”男人斂了斂眉,淡聲道,“叫那個沒用。”
她虛心求教:“那我應該叫你什麽?”
窗外明月高懸,月光紗幔般陳鋪流淌,樹梢枝頭有啁啾鳥鳴,斷斷續續。
男人氣定神閑地翻過一頁書,眉眼半舒地沉聲道:“叫老公。”
第40章
——叫老公。
這三個字一出,林洛桑只覺全身一僵,渾身血液倒流,連同著後頸到天靈蓋都開始發麻。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叫老公,老板不好嗎?
她大腦放空了一會兒,並在腦袋裡思索著丈夫提出要求的具體可行性。
說來也怪,盡管情感狀態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在想要辱罵他的情況下,這兩個字的發音可以異常順利;而現在這種正常情況裡,這兩個音節彷彿被黏在舌尖一般,怎麽嘗試都很難宣之於口。
裴寒舟就這麽看著她入定般思索良久,彷彿歷經了極大的心理鬥爭,而後她徐徐掀開眼瞼,啟唇。
她張了張嘴,舌尖抵住上顎,開始發音——
“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裴寒舟:“……”
第一次嘗試失敗,林洛桑搖了搖頭,騰回自己的原位置,打算繼續做音樂,機器人方面再做點別的打算。
每一個作品都像是她的兒子,如果有辦法能讓它完成得更好,她一定會不遺余力地去做。
林洛桑就在電腦跟前坐了會,反射弧歸位,還是憋不住吐槽道:“你太絕情了,這麽舉手之勞的事情還要向我提要求,我還得說你們男人喜歡聽的話,你有考慮過我兒子的感受嗎?”
說到這裡她腦中靈光乍現,像是忽地被人開辟了一個新思路,她再度目光灼灼地逼向裴寒舟:“我們結婚了對吧?”
男人完全不知道她在問什麽,冷淡抬眼:“你覺得呢?”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屏幕:“既然結婚了,那這首歌是我的兒子,也就是你的兒子。”
在這一刻喜當爹的裴寒舟蹙了蹙眉,從眉峰中溢出來了個好看的問號。
“兒子馬上要出生了,你連點奶粉錢都不願意給嗎?”她聲情並茂地控訴,講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你做父親的沒有一點養育的職責也該有一絲奉獻的心吧?總不能讓我這個媽含辛茹苦地伺候他一生吧?兒子想要個機器人玩具怎麽了,很過分嗎?!”
裴寒舟就這麽對上她的視線,手指微動,半晌之後低聲問:“……為什麽不是女兒?”
林洛桑:?
她被男人新奇的腦回路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才摸了摸耳機,跟著他胡扯:“生兒生女都一樣,但是這首歌比較像兒子一點。”
“女兒怎麽了,女兒就不能想要個機器人嗎?”
裴寒舟略微頷首,也將目光移回了自己的屏幕上:“想要就自己掙,我不會溺愛孩子。”
也不知道以往從不拒絕她要求的男人,今天為什麽非要她叫那種稱呼才肯滿足要求。
林洛桑哽咽半晌,這才理了理耳機線,心有不甘地囁嚅:“……你這人真是絕情得可以。”
當晚她只能懷著遺憾與不滿入睡,夢裡都在和這沒良心的垃圾男人大戰三百回合。
不知道是早晨幾點,總之天光還沒有大亮,她被人從酣暢淋漓的夢中叫醒,聽見男人低聲喚自己:“林洛桑。”
聽起來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她還處於混沌的睡眠當中,含糊不清地“唔”了聲。
“眼睛睜開,解鎖一下你的手機,”裴寒舟循循善佑,“解鎖了我就給你機器人。”
她腦子根本不想轉,聽他這麽一說,強撐著掀開眼皮,看到手機最上方的面部識別鎖打開後,本打算起身問兩句,最終睡意還是戰勝了理智,又抽空力氣再度陷入了昏睡。
直到九點時她恍恍惚惚地轉醒,意識忽然清明,想到裴寒舟幾小時前的行動,心頭一跳,迅速轉身摸到自己的手機,檢查他都幹了些什麽。
壁紙沒變,軟件沒刪,文件沒丟,通訊錄好友也沒刪。
……可能只是想看看她手機裡有沒有秘密?
她手機裡根本沒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於是便沒有在意,放下東西去刷牙了。
今天上午紀寧和盛千夜來找她玩,三個人約著一起去喝早茶。
聊了好一陣子,盛千夜說到最近有個很好玩的事情,便分享到了群內讓她們看始末,林洛桑一點進微信,正要去群裡,卻發現手機屏中出現了某個陌生的對話框。
她以為是誰改了頭像,點擊去一探究竟,發現這個用戶的朋友圈數量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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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和這位“好友”唯一一條對話,發生在今早五點半——
Z:【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林洛桑:“……”
裴寒舟這垃圾竟然趁她精神昏迷神志不清的時候,偷偷加了她的微信?
並且還是用她的微信掃他?他通過的??
林洛桑下唇顫了顫,竟找不出什麽語言可以形容這個男人的無恥。
“怎麽了?”紀寧發現了林洛桑的失語,“你在發什麽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