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六十一條魚
鄭意眠怔了一下,旋即笑了:「孫宏還不知道嗎?」
「切。」林盞嗤聲, 「我保密工作做得那麼好,他怎麼可能知道。」
「行啊,那你選個時間,一起出去吧。」鄭意眠說,「大家好久沒見面了。」
林盞欣然:「完全oK,叫上孫宏齊力杰,我帶著沈熄,你帶著梁寓,沒問題吧?」
鄭意眠算了算:「嗯,可以的,只是最近他比較忙,時間上還要協調一下。」
「可以啊,不過……梁寓在忙什麽?他不是一貫沒事兒的嗎?」
「工作室的事情,因為打算辦一個漫畫工作室,所以他最近都在忙。」
林盞「嘖」了聲:「我就說嘛,我還以爲他忙自己的去了,看來再怎麽忙都是爲你嘛。行了,預祝你們工作室取得圓滿勝利,我等下還有課,挂了啊。」
「好,拜拜。」
掛斷電話,想到孫宏即將被林盞整的慘況,她不由得為孫宏默哀三秒鐘。
……誰讓他當時笑得那麽絕情,一點後路都不爲自己留的。
鄭意眠拿起手機,給梁寓發消息,問他現在在哪裡。
他說:「你寢室樓下。」
下了樓,果不其然看到他。
鄭意眠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樓底下,想給你打電話,就發現你給我發消息了。」他把手機揣進口袋裡,手臂處折出片片褶皺, 「可能這就是心有靈犀吧。」
鄭意眠挽著他,開始斟酌等下要說的話。
梁寓看她:「找我什麼事兒?」
「你……最近閒下來了嗎,大概什麽時候有時間?」她長睫輕垂,「盞盞喊我們出去玩呢。」
「一起?」他含笑。
「是啊,你能空出時間嗎?」
最近爲了工作室,他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忙了起來,隱約還瘦了一點。
「只要你想要,我隨時都有空。」梁寓問她,「去吃飯嗎?還是去玩?」
「去……蒸桑拿。」她縮了縮脖子,自己也覺得林盞這個提議太奇葩了。
他們都沒見過梁寓,第一次正式見面居然選擇蒸桑拿。
果不其然,梁寓沉默半晌:「為什麼蒸桑拿?」
「因為孫宏曾經說,你暗戀我,他就鐵鍋燉自己。」鄭意眠輕咳一聲,「盞盞想看。」
梁寓挑了挑眉,漾了一抹笑出來,居然覺得很有意思地點了點頭:「行,正好我也想看他怎麼燉。」
忙起來的時間總是格外快,很快,大家就約好了在郊區見面。
又是一年二月。
鄭意眠全副武裝,把臉埋在厚厚的口罩下面,跟他們匯合。
林盞和沈熄已經站在那裡了,鄭意眠走過去的時候,看見林盞拉下圍巾,正側著頭說什麽。
沈熄回應寥寥,基本沒怎麽說話,眼神淡淡的,嘴角却揚起來。
鄭意眠剛站定,孫宏和齊力杰就來了。
剛到,孫宏就費力地扒下口罩,呵出一團白霧:「林盞,天這麼冷,你怎麼不戴口罩?」
沈熄雙手插兜,雲淡風輕地替林盞回答: 「她有太多話要說了,戴口罩不方便。」
林盞撇嘴:「不是,我是在商討重要問題,你別抹黑我。」
孫宏:「嗯?什麼重要問題?」
林盞笑得狡黠:「你等下就知道了,孫宏同學,要做好準備啊。」
孫宏一頭霧水:「什麼準備啊?」
林盞聳聳肩:「等下你就知道了,不劇透,劇透是最不負責的行爲。」
眼見套不出更多的話,孫宏只能放弃。看大家都杵在這裡,他問:「還站這兒幹嘛?走啊!」
林盞揚下巴:「眠眠男朋友還沒來,走什麼走?」
「男朋友?!」孫宏瞠目,跨上前兩步,看著鄭意眠,「你也戀愛了?」
鄭意眠笑著點了點頭。
孫宏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面色一變,他用特稀奇的眼神往鄭意眠身後看了眼,像是發現情報的探子,壓低聲音傳播道:「我靠,我在這荒山野嶺的居然看到梁寓了–快看快看,梁寓誒,多年前在學校都難得見一面,你們說他來幹嘛呢?」
林盞看著孫宏:「你覺得呢?」
孫宏一愣,隨即不可思議道:「–來找你的啊?!」
林盞一幅「孺子難教」的表情:「……」
看梁寓緩步前進,孫宏輕狂地笑了聲,手臂搭在齊力杰肩膀上,放鬆道:「怎麼,你不會要跟我說,他是來找眠眠的吧?別扯淡別扯淡,兩個世界的人呢,還在這兒糊弄我。」
說完,孫宏還覺得自己說的很有底氣,忍不住開始抖腿。
齊力傑:「咱們說話就說話,一定要這麽欠揍嗎?」
然,下一秒,梁寓走到鄭意眠旁邊,把手裡那杯奶茶遞給她:「因爲奶蓋比較甜,紅茶的甜度我幫你調低了。熱飲奶蓋融得快,盡快喝掉。」
說完,梁寓把自己手裡買的多餘的奶茶分給大家。
「不知道你們喜歡喝什麽,就一起買了她最喜歡喝的,如果不喜歡,等下再去買別的。」
孫宏手指顫抖,接過奶茶,手臂從齊力杰身上滑下來,整個人差點站不穩,往後栽。
齊力傑扶住他,小聲說:「願主保佑你,阿門。」
清了清嗓子,孫宏還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顫抖著問:「……這是?」
「我的男朋友。」鄭意眠輕聲回答,「梁寓。」
梁寓朝孫宏笑了笑:「你好。」
……
孫宏低聲跟齊力傑說:「扇我一耳光,快。」
齊力傑:「?」
孫宏仍舊難以置信: 「梁寓對我笑了?媽的,我是不是快死了?有生之年能看到梁寓和善禮貌地微笑???」
齊力杰當仁不讓,上去就是一掌,拍向了孫宏的背。
孫宏一口奶茶差點嗆死:「你要謀殺我?!」
齊力杰微微笑,說:「我只是想告訴你,這是真的,這不是夢。」
兩個人在後面鬧,完全沒看到這兩對已經慢慢往前走了,還邊走邊笑。
齊力傑又是一掌:「別喝了,沒看到人都快沒影了啊?」
孫宏捧著紙杯:「偶像給的茶,真的讓人不捨得挪開自己的嘴。」
齊力傑:「梁寓什麽時候成你偶像了?」
孫宏:「我高中就狗仰他大名了啊,來無影去無踪,混世魔王誰都敢杠,不酷嗎?要不是學業所迫,我真的就去當他小弟了,唉。」
「狗仰?」齊力傑冷笑一聲,「是久仰吧?哦不,你應該是狗仰,狗仰適合你這種狗東西。」
孫宏:???
「還能不能有點同學愛了?」
齊力傑:「不能。」
「……」
林盞計劃的蒸桑拿幷沒有成爲第一件要事,他們先去吃了自助餐,邊吃邊閒聊。
孫宏叉起一塊肉,眼巴巴地看著梁寓:「你和眠眠,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很早了,鄭意眠都記不清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沒想起來。
但梁寓脫口而出道:「十月三十一號。」
「這麼早啊。」孫宏側著身子繼續八卦,「誰追的誰呢?」
梁寓:「我追她。」
「眠眠可很難追啊。」孫宏感嘆,「你能追到手,肯定是下了功夫的,能傳授一點經驗嗎?」
「經驗?」梁寓低著頭,兀自笑了聲,「我不擅長追女孩子,不然怎麽這麽久才追到。」
「套路呢?」孫宏心不死。
「不會。」
「那你靠的是什麼?」
梁寓和林盞的聲音同時響起。
梁寓:「誠意。」
林盞:「臉。」
孫宏看著林盞:「盞,能不能別搗亂?」
林盞:「沒搗亂啊,說的實話。你要有這張臉,什麽技巧都不需要了,誠意什麽的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嘛,硬件設施才是最基本的。」
「對,話說到這兒……」孫宏手上也不動作了,東西也不吃了,看向梁寓,滿滿的疑惑,「你條件這麽好,那麽多人追你,你爲什麽一個都不答應,偏偏來追眠眠?」
說到這裡,孫宏忽然想到了什麽,忽然樂不可支:「誰也沒想到的,包括我,我覺得你喜歡一個人都很稀奇了,更別說追人……那時候,鄭意眠居然跟我說,懷疑你暗戀了她一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話真是講一次戳一次他的笑點,他本想憋著,奈何實在憋不住:「這也太扯淡了吧!你倆能有什麼交集……」
「的確挺扯淡的。」梁寓放下刀叉,點頭附和。
孫宏繼續笑,頗為得意:「是吧是吧,你也覺得吧?!我當時也是這麼……」
梁寓眼睛都沒眨,聲綫清平道:「準確地說,我應該暗戀了她四年。」
殺豬般的笑聲戛然而止。
……???!
孫宏側著頭,思緒忽然斷掉:「……什麼?」
梁寓拿出十足的耐心,再次重複一遍:「我暗戀她,不是一年,是四年。」
孫宏張了張嘴,聲音都在抖:「……四年?」
「嗯。」
說完這個字,梁寓沒再說話,把自己盤子裡剝好的蝦子放進鄭意眠盤子裡。
齊力傑過來,很同情地跟孫宏說:「改明兒你可以寫本小說,就叫《我被神仙姐姐暗戀的那些年》。」
孫宏皺眉:「什麼?」
齊力傑:「你當年不是信誓旦旦地說,梁寓暗戀她,你跟神仙姐姐孩子都有幾打了嗎?」
孫宏捏著筷子的手有些過度顫抖:「………………」
旋即,他裝作啥也沒說地低下頭吃東西。
儘管鶏肉裡帶著骨頭,但他還是堅持著一口口咬下去。
吃肉而死,和被笑死,他寧願選擇前者。
哢,哢,哢。
「再咬你牙就碎了。」林盞好意提醒,「年紀輕輕的,總不能腦子壞了,牙也壞了吧?」
孫宏把骨頭吐出來,想了半天對策,最終只是咳嗽了聲:「那個……大家要是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家裡還有點急事……」
「誒,等一下等一下。」林盞扯住站起身的孫宏,「要先走也可以,先去個地方吧。」
孫宏:「……去哪兒?」
……
站在桑拿房前。
孫宏指著招牌,質問林盞:「你說要帶我來個好地方,結果是帶我蒸桑拿?!」
「孫宏,你是不是男人?」林盞忽然問他。
孫宏翻白眼:「廢話,我不是男人你是?老子,純正24k鍍金好男人,真男人不說假話。」
林盞點頭:「那就好,男人麽,就要爲自己所說的話負責任–你還記不記得若幹年前,崇高的操場上,對著鄭意眠和梁寓和蒼天,你發過一個什麽誓?」
孫宏忽然遺忘:「什麼誓?」
林盞:「你說,梁寓要是暗戀她,你直播鐵鍋燉自己。」
沉默三秒。
孫宏猛烈搖頭,脚底抹油,轉個身就要開溜:「我收回剛剛那句話,我不是男人!誰愛是誰是,反正我不是。」
卻被齊力傑一把抓住:「慫不慫?不就是燉自己,有什麼好怕的?」
孫宏指著桑拿房,眼睛都大了幾倍:「你他媽燉一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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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力傑:「我又沒發誓,為什麼要燉自己,你當我傻嗎?」
孫宏眼見著真是逃無可逃,可憐巴巴地看向鄭意眠。
鄭意眠默默退到梁寓身後。
梁寓看著他,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因爲你那句話,導致她先入爲主,我辛辛苦苦表態無數次之後,她才確定我的感情?」
孫宏低頭:「我錯了,我是個罪人,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質疑混世魔王的繞指柔情。」
「別多說了。」林盞做了個「請」的手勢,「孫兄,請–」
孫宏一咬牙,身姿凜然地往桑拿房裡去,走出去兩步,發現沒人拉他,自己主動减慢步伐,退回來,最後打商量道:「……鍋裡的水溫能不能調小點?」
「沒給你準備鍋的。」林盞說。
孫宏心裡一喜,正想說還是盞盞你對我好,知道體恤我……
下一秒,林盞不留情面:「鍋太貴了,爲你買,劃不來。直接去桑拿房蒸吧,我協調好了,溫度調得跟鐵鍋差不多。」
孫宏:????
「好吧,你們都這麽對我,我明白了–」
孫宏淚雨凝噎,視死如歸地往前走。
林盞恍然:「等下,還有個東西沒給你。」
孫宏:!
終於要給他一些安慰了嗎?難道會是手握的冰塊或是免死金牌??
他興奮地回過頭,但見林盞從沈熄背的包裡拿出一個手機,調出了直播頁面後,遞給他:「喏,手機拿著,不然我們在外面看不到你直播。 」
人間有絕情,人間沒真愛。
人間好淒苦,人間最蒼涼。
人間,人間呵。
孫宏扯開嘴角,調出一抹苦笑。
林盞:「對了,要記得把鏡頭舉起來,不然從下往上拍,太有礙觀瞻了。一定要記得對著臉啊,對著臉滿二十分鐘才算過關,不滿要扣分哦。」
孫宏:「哦。」
走到門口的時候,齊力傑溫柔地喚他:「宏。」
孫宏快哭了,以爲好兄弟願意跟自己一塊兒受難,差點跪下。
齊力杰在不遠處向他竪起大拇指:「要記住,男人可以不帥,但是一定要騷。」
「滾!」
孫宏在桑拿房開啓了自己的直播,林盞鄭意眠也一塊兒進了別的桑拿房。
幾個人剛進去,林盞在自己頭上比了比,似有所失地問鄭意眠:「眠啊,你知不知道劇裡面大家蒸桑拿,腦袋上纏的那個是什麽?」
「羊角頭巾?」鄭意眠不確定道,「就是兩個羊角似的嗎?」
「對對,就是那個。」林盞嘆口氣,「可惜我不會疊。」
沈熄面色一變。
鄭意眠:「其實還挺簡單的,我教你呀。」
於是兩個人就在椅子上,完成了四個頭巾。
這時候,梁寓好像意識到什麽了,他側眸,跟一邊站著的沈熄交換了視綫。
沈熄低聲:「……她平時不這樣吧?」
梁寓意識到他是在說鄭意眠,頷首:「一般不。」
而後,梁寓看向沈熄,目光中帶了點複雜:「你平時都這樣?」
沈熄沒回答,就被林盞招手叫過去。
她笑道:「這頭巾太可愛了,想給你戴一個。」
沈熄容色淡淡:「……太幼稚了,不想戴。」
但當人舉起手來的時候,他還是很自然地彎下了腰。
林盞調整了一下沈熄的頭巾,滿意地打了個響指:「真可愛。」
沈熄:「……」
這時候,鄭意眠也終於規整地折完了手上的頭巾。
她正站起身,梁寓就走到她身旁:「……給我戴一個?」
鄭意眠微微瞇眼:「嗯。」
什麼都沒有、站在一邊的齊力傑:?????
過了一會兒,孫宏的直播裡陡然加入一個人。
孫宏滿臉大汗:「你來幹啥?」
齊力傑:「我在這裡蒸死,也總比在那邊秀死好。」
孫宏:「哦,那你挪一下。」
齊力傑:「幹嘛? 」
孫宏:「你擋我鏡頭了。」
「……」我知道我在哪裡都是多餘的了好吧??
齊力傑裝作抹眼淚:「魚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誰知道。」
孫宏流著汗,嗤一聲:「鬼知道。」
齊力傑:???
蒸完桑拿,孫宏大汗淋漓。
林盞看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揶揄:「鐵鍋燉自己的感覺怎麼樣?」
鄭意眠笑著瞥孫宏一眼,忽然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振動,拿出來,是南漫的截圖。
【來吧,從今天起,好戲開始了。】
鄭意眠回了個問號:【什麼好戲?】
南漫:【柯瑤站在這戲臺上,藉著虛浮的人氣唱了這麽久的戲–戲檯子腐朽得差不多了,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