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發佈時間: 2024-07-29 11: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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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借五十下

他的唇有一點涼意,覆蓋在她嘴唇上,像是冬天仰面接起的雪,落在唇邊、面頰,再一點點融化。

這個吻來的太猝不及防,徐葉羽還沉浸在被霧蒙住的眼鏡中沒有回過神來,眼睛睜著,幾乎是過了那麼零點幾秒,意識才開始回攏。

男人閉著眼睛,路燈混著月光在他下眼瞼上落下分明的睫毛投影,鼻樑挺直,似乎下一秒就會戳到她臉頰上。

五官好也就算了,這人皮膚也這麼好,即使靠得這麼近,也看不到他臉上有任何的斑駁或瑕疵。

他的吻和呼吸帶著橙葉的味道,又似有若無地讓她想起雪鬆木凜香。

呼吸似乎有些亂了,也不知道是誰的,她胡亂地想著,如果臉頰上能帶著眼鏡的話,這會兒肯定也該起霧了吧。

她天馬行空的胡思只進行到了一半,男人即使沒有睜眼也知道她的情況,抬起手,溫熱手掌遮住她的眼睛。

徐葉羽閉上眼,整張臉的一大半都被他溫柔又霸道的攻勢佔據,世界一片漆黑的當下,觸感漸次加深。

她的睫毛不老實,一直顫顫地撓著他掌心,又癢又惹得他心緒不寧。

雪似的冰涼觸感,因為熱度傳遞而慢慢融化,變成溫軟的一小團貼在她唇角。

她有點想嘗嘗味道,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動作,唇上溫熱離開,陸延白退離稍許。

男人手掌緩緩從她眼睛上離開,垂著眸,聲音很沉,眼底情緒被掩去大半:「現在看見了?」

不知道是在問她剛剛說自己看不到了,還是在問什麼別的。

她臉倏然一熱,慌忙抬手拉起口罩,遮住自己大半張臉頰,聲音也被壓得趨近於零,似囈語:「……看、看到了。」

陸延白伸手把她的眼鏡折好,放在手心裡:「看到什麼了?」

她沒理他,快步朝前走去,走到下一個路燈底下的時候,自己悄悄地、靈魂漾曳地想著。

看到了融雪。

還差一點,就要吃到了。

在t市住了十來天,除去老人家的生日,第二件大事就是江宙的狀態恢復問題。

一開始,江宙受到陳葛菲和江吳的影響,以及自己的心態問題,是抵死不願意去醫院的。但是通過徐葉羽孜孜不倦的開導和溝通之後,他自己對這件事也沒有非常排斥了,加上家裡人的鬆口,也對他產生了一些側面影響。

通過這些天陸延白的心理療愈後,徐葉羽能夠在非常淺的層面,看到江宙發生的一些變化。

畢竟江宙本人棘手的情況擺在這裡,想要十天就給他來個煥然一新的改造是不可能的。要對症下藥,把他那些最基本的不深入的痛苦巧妙化解開,讓他可以真真正正去接受看醫生這件事,配合後期的治療,是療愈他最關鍵的一步。

在t市的居住額度到了期,要離開之前,事情終於發生令人驚喜的轉折——

江宙接受了這個病症,並且不覺得這是一件可恥的事,他願意去看醫生。

陸延白帶他去醫院的時候徐葉羽自然是不在場的,那時候她正在家寫新文。

對話框裡忽然浮現【我帶江宙到醫院看醫生了】幾個字的時候,她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她發消息過去問:【他沒什麼抵觸情緒吧?】

陸延白:【沒有,他接受程度還不錯。】

聽到這個消息的當下,徐葉羽的欣喜之情幾乎跟火山噴發似的,手不自覺地在文檔裡摁出了一排亂碼。

過了會兒,她還是覺得內心不能平靜,又打開冰箱,喝了三瓶養樂多才冷靜下來。

不止要慶倖於江宙的豁然,其實徐葉羽明白,其中的大功臣,非陸延白莫屬。

畢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解決困擾她這麼久的事,可見陸延白的用心付出,以及能力水平之高。

等陸延白帶江宙檢查完,徐葉羽第一時間就給他發消息:【現在在哪,我來找你。】

陸延白:【剛送江宙到家,現在在小區外面的XX國際對面。】

徐葉羽:【好,我馬上來。】

因為想著陸延白可能還要繼續前行,所以徐葉羽攔了個出租車,就停在XX國際不遠處的位置。

結果下了車,往前後一看,連個陸延白的人影都沒有。

她走到XX國際對面的時候,這才看到站在那裡的男人。

她加快速度跑過去,一把撲進他懷裡:「我找你找了半天。」

她這個擁抱撲得沒有任何預兆,陸延白緩衝了一下,定了定神:「怎麼找了半天?我不是說就在對面?」

「我以為你還要往前走嘛,就在那個地方等著你,結果你都沒動。」

「我怕你找不到我,」他摸摸她的頭髮,「就沒有走。」

她皺著鼻子,輕輕在他肩側蹭了蹭。

他感覺到她今天和以往的不同:「怎麼了?」

她抬起臉,笑得天真又討好:「沒什麼,就單純覺得……我的陸教授好厲害哦。」

他抬了抬眉,對她這種討好表示非常適用:「你的?」

徐葉羽眨了眨眼,自發地跳到了下一個話題:「江宙的事已經拖了這麼久了,我本來以為還要磨好久他才勉強願意去醫院看一看,沒想到你一來,十天就搞定了。」

他不疾不徐道:「你這半年也一直在勸說和疏導他,這點對他自己觀念的轉變也是潛移默化的。其實我能這麼順利,跟你也分不開。」

徐葉羽點著頭嘖嘖嘴:「說得對,這麼一想我也蠻偉大的,平凡中的偉大。」

兩個人正說著,一邊的商場裡接連走出來幾對情侶,手上還都提著同一個品牌的袋子。

徐葉羽以前為了送禮物給陸延白特意研究過,看出來這是一個袖扣的牌子。

他順著她的目光跟過去:「在看什麼?」

「那個牌子是賣袖扣的,」徐葉羽指了指,似是想起了什麼,「我以前也給你買過袖扣的。」

既然她給他買了,而他沒有拿到,理所應當的,陸延白以為是她買了之後放在什麼地方了。

他很自然地問:「買過之後呢,放在哪裡了?」

她忽然開始有些打哽:「呃,那個……」

「嗯?」

「我是給你買過,也是想要送給你,」徐葉羽抓了抓耳垂,「但是,那什麼,李峰那時候以為是買給他的,就拿走了。」

「…………」

男人眼瞼抬了抬,目無波瀾地掀開唇,從唇中淡淡吐出一個疑似是食醋之後不怎麼爽的字眼——

「哦。」

既然說到了袖扣這個話題,也明顯感覺到陸延白因為本該屬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跑而不悅,徐葉羽在走之前挑了個時間,跟他一起去逛了個商場。

一邊看袖扣的時候她還在一邊解釋:「就是那次我們去咖啡廳補課,我上樓買東西,結果被李峰看到了,他在給我買東西,就以為我也在給他買,後來他給我手鏈我死活沒要……再後來,你上樓把我帶走,走得時候我看到他把我買的袖扣拿走了。」

「也不知道扔了沒有,我估計是扔了吧,反正我們之後都沒聯絡了。」

陸延白看他一眼:「所以你就這麼讓他把我的袖扣拿走了?」

「我那時候都忘了這件事了……」她摸摸鼻子,「而且你也拉著我走了,我總不可能再折回去吧。」

「再說了,我當時想了想,萬一你不喜歡呢,就沒有非要回去拿。那時候陸教授對我可冷漠了,我生怕做錯一點什麼惹你對我更冷淡。」

她說得實在是誇張,陸延白亦禁不住問:「我對你什麼時候冷漠了?」

「還不夠冷漠嗎?」她彷彿終於找到一個話題大吐苦水,「怕我偷喝你的養樂多,給我加你的教師微信號,我靠近一步你後退一萬步,我就連請你吃飯都不敢。」

他陳述道:「徐葉羽,那時候我以為你是我的學生。」

「是學生怎麼了,是學生就不能……」她話鋒一轉,眨了眨眼,「噢,所以你的意思是嫌我沒有早點告訴你我的身份咯?」

他哪有那個意思了?

「不是,」陸延白敲她腦袋,「我是說,既然你當時是以學生的身份靠近我,那我當然應該和你拉開距離。我是個教授,不是禽獸。」

她糯著鼻子小聲抗議:「誰說你不是禽獸了……」

換來男人似有若無地抬高一聲音調後,她又說:「我那時候不敢貿然告訴你嘛,因為,雖然可能想和你親近就一定要跨越這個身份,但是萬一我告訴你我不是你學生,你更討厭我了怎麼辦?」

「我那時候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講,因為和這件事相連的東西太多了,我也不能隨便行動,一旦當時你對我感情一般,發現我騙了你這麼久,肯定會把我……」

講到這裡,陸延白本來在認真聽,結果徐葉羽忽然道:「誰知道是你先發現我不是你學生的。」

「可是,那後來呢,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學生了,所以你才能喜歡我,是嗎?」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提問,陸延白怔了一瞬。

「怎麼忽然變你問我了?」

「說一下嘛。」

似乎每個女孩子都逃不過「男友為什麼喜歡上我」這個問題,每當說起,總是想知道對方動心的時間和事件。

徐葉羽眨眨眼,採取死纏爛打的溫柔攻勢:「是因為知道你能喜歡我,你才喜歡的我,是這樣嗎?」

她後來猜測自己應該是去網吧的那次掉了身份證,陸延白應該是那個時候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

然而,對於她這個自己感覺占比70%的可能,男人卻挪開目光,避而不答。

看出他在逃,徐葉羽木了那麼幾秒,而後才難以置信問道:「不會吧,你喜歡我……在你發現我的身份之前?你把我當學生的時候就喜歡上我啦?」

男人喉結滾了滾,耳根竟難得顯出幾分異樣顏色:「不行?」

徐葉羽爽得簡直像是開了一罐全是氣的冰雪碧,薄荷味的泡泡沿著一路竄上來。

「可以呀,」她欠揍地笑笑,「只是我沒想到我有那麼迷人,沒想到你有這麼——喜歡我。」

喜歡到……足夠讓自己克服當時關係所帶來的「不能夠」。

陸延白:「……」

明知可以做,去做了,是順勢而為;但明知不可以,卻做了,是順應本心。

如果不是足夠喜歡她,早在他自己發現「不能夠」的時候,他就會漠然而果決地掐斷苗頭。

而不應該,放任自己在其中沉淪。

徐葉羽好奇的事兒終於得到解決,她心滿意足地給他選袖扣,逛了大半層樓,終於挑到一對自己喜歡的。

他今天剛好穿了一件黑色襯衫,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為當下這個場合而穿的。

受徐葉羽當場的盛情邀請,櫃姐給陸延白換上了她買的新袖扣。

換好的時候,商場裡正隱隱約約在一首特別應景的歌:「細心裝扮著/白色襯衫的/袖扣是你送的……」

徐葉羽撐著櫃檯,也忍不住跟著哼了起來:「白色襯衫的,袖扣是我送的……」

男人頓了頓,掀開眼瞼提醒:「這是黑色襯衫。」

徐葉羽充耳不聞,鼓了鼓嘴唇,玩笑中又帶著一本正經的不講道理胡說八道:「噢,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個色盲咯?」

他配合地挑了挑眉,搖了頭,順遂她的意:「沒有。」

徐葉羽靠近兩步,指指他的袖子:「那你的襯衫是什麼顏色的。」

男人妻為夫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隨她道:「白色的。」

「嗯,孺子可教。」徐葉羽點了點頭。

一邊的櫃姐撐著腦袋,覺得面前這一幕怎麼看怎麼可愛,也跟著笑了。

買完袖扣,收拾完行李,兩個人又要再回L市。

上飛機之際,徐葉羽還有點擔心江宙的情況,問陸延白:「我們這陣子暫時回去沒關係吧?會不會他剛好就又復發了?」

「不會,」男人回答他,「我本來打算,根據他的情況和性格,重新給他找一個性格合襯的心理醫生接手他。但是過問了他的意見,還是決定不換人,繼續由我和他溝通。」

「你在L市,他在t市,這怎麼溝通?」

「你忘了還有視頻通話和Facetime?」男人笑笑,「溝通不是障礙,每天到那個時間,只要我們兩個能保持對話就好了。」

江宙的康復需要一個過程,最初的就醫障礙克服之後,看過精神科,他不僅要吃藥,同時也需要心理醫生去輔佐。

藥和醫生必須一同在他的生活中進行,才能有效地幫助他抗擊抑鬱症。

而江宙的情況特殊,也許是因為陸延白和徐葉羽的關係使然,讓江宙即使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面對陸延白的時候,也本能地感受到信賴感和依託感。

故而要比起別的普通醫生,江宙要信任他得多。

為了不讓前面的努力功虧一簣,也為了找到當年事件的真相,他最終還是決定全盤負責下江宙的心理療愈。

聽他這麼說完,徐葉羽就放心多了,整個人鬆了下來。

「對了,下飛機之後,邵岸要請我們吃頓飯。」陸延白看了會手機,而後道。

「怎麼忽然請我們吃飯啊?」她問。

他轉了轉手機:「說是慶祝,其實就是想再見見你。」

這話說的沒錯,好奇心強如邵岸,實在沒想到有朝一日陸延白會戀愛,還是在那種充滿波折的情況下戀愛,自然想借吃飯的名義八卦一下。

況且,好朋友間吃個飯,也算是間接證明了徐葉羽的分量。

一下飛機,邵岸就親自把他們接到了飯店,沿路的問題倒是不少:「後來怎麼告白的?你怎麼答應他的?在一起之後後悔了嗎?這人是不是特別的不解風情?」

解答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問題之後,進了飯店,上菜的過程裡邵岸也不忘八卦:「反正當時他自己是很糾結的,糾結到大晚上不睡覺在那兒喝茶你知道嗎,就因為感覺到自己喜歡上你了,但是自己又是你的老師,不能那麼幹……」

徐葉羽樂悠悠地喝著橙汁看陸延白。

男人雙手交疊,問邵岸:「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當然堵不住了,」邵岸看著他的袖口,忽而道,「你買新袖扣了啊?不錯嘛,今天還穿了黑色襯……」

陸延白:「是白的。」

邵岸:「什麼?」

「我今天穿的是白襯衫。」

邵岸以為自己瞎了:「為啥?」

徐葉羽率先搶答,緩緩哼起來:「因為,白色襯衫的,袖扣是我送的……」

邵岸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怪異,看著陸延白:「我知道了,你現在為了愛情變色盲也心甘情願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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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岸眨了眨眼,一言難盡:「你變了,陸,你以前從不給我吃狗糧的。」

「嗯,」很意外,這次男人居然回了他,「因為以前沒有可以給你吃的。」

現在不一樣,現在有了。

「……」

邵岸:「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滾。」

晚上一頓飯被邵岸鬧得不行,整頓飯都在聽他說話了,陸延白都沒吃多少。

散了之後,徐葉羽剛好收到向微的消息:【你是今天回來嗎,媽的,我又在加班,可能十一點回去。】

徐葉羽:【行唄,要我去接你嗎?】

向微:【不用了,殺千刀的段青則送我回來。可能怕我死在路上沒人可壓榨了吧,呵呵。】

回完向微的消息,徐葉羽便同陸延白提議道:「要不你先去我們公寓一趟吧?我看你今晚沒吃飽,給你下點面吃了你再回去,免得晚上餓。」

今天又奔波了一天,吃飽還是很有必要的。

「你朋友在家會不方便麼?」

「沒事,她今晚加班不在,」徐葉羽就當他默認了,問,「你想吃什麼面,我去超市買點食材。」

從超市買了新鮮的果蔬,徐葉羽回公寓給他下了碗面。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幸而向微沒把家裡搞成狗窩,收拾的還是挺乾淨的。

給他下好面,正撐著臉頰看他吃的時候,彎彎的消息過來了:【葉總,救命!!!】

徐葉羽:【十點鐘了,找我救什麼命?】

彎彎:【這不是回家加班做互動嗎,明天雜志要定稿呀嗚嗚嗚。這期互動是故事接龍,幫我寫個接龍嘛,就兩百字就行。】

徐葉羽:【行。】

看了前面幾個作者寫的接龍故事,徐葉羽隨便挑了個離奇的走向開始寫,就在手機裡開了個備忘錄,感覺寫的差不多就能收手了。

寫著寫著她忽然覺得可以加個吻戲,正寫到「他含住她的唇瓣,然後」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什麼,驀然一回頭,男人好整以暇意味深長地站在她身後。

她猝然把手機反扣在桌子上:「你你你怎麼來了,吃完了嗎?」

「吃完了,準備走,」他斂了斂眉,「不過走之前,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尾音沒來得及說完,被人一把抱上桌子,徐葉羽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睜大眼睛看著他。

怎……怎麼回事?不是要問問題嗎?

陸延白麵上表情倒是未多作變化,一本正經地俯下身,就那麼半壓不壓地側在她耳畔,似乎是在進行一項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研究:「『含住她的唇瓣』……然後呢?」

她一滯,他看到了?!

徐葉羽仰起頭,正要說什麼,卻正中人下懷。

男人垂下頭,橙葉混著雪鬆味兒的呼吸壓下來,不由分說地含住她嘴唇,細細吸吮。

偏頭的角度好看得像致命一擊。

徐葉羽腦袋裡的腦電波像是斷掉折損了,耳畔忽地嗡鳴,像警報,又像提醒。

趁她喘息的功夫,他不疾不徐的聲音裡帶著和場景完全不吻合的鄭重,彷彿真的是在進行一項學術研討:「這樣麼?」

正經中,卻又帶著幾分疏疏淺淺的揶揄。

又換了個角度,頭側向右邊,陸延白銜住她上唇,隱有的笑意璦昧不明:「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