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顆心
晚風捎帶涼意, 耳邊細小蟲鳴難得悅耳,枝葉嘩嘩篩出響聲。
沈彤抿脣, 抬腿走到聶江瀾身邊坐下, 枯枝在她足底噼啪噼啪地低銀。
坐下之後, 她很自然地往後傾斜,靠在他手臂上。
背後的觸感很軟,一具身體之隔,沈彤聽到自己有些囂張的心跳。
聶江瀾彎脣:“剛剛在說什麼?”
“跟趙萱打電話來著,”沈彤說, “你聽到了啊?”
“我就在後面,你說呢?”
她揮著小扇子, 說道:“這期錄完有一周休息嘛, 我要去參加一個比賽, 比賽完了再回來拍最後一期。”
雖然已經猜到她的回答,但聶江瀾還是故意假裝皺眉,反問她:“……你怎麼這麼殘忍?”
沈彤:?
“才確定關係幾天,你就要出去比賽?”他聲線壓沉,“比幾天?”
“三四天左右。”
雖然知道聶江瀾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說完這句話,沈彤還是眨了眨眼, 有些虛。
過了會,她戳戳他的手臂,小聲說:“別、別生氣,我不知道那幾天你想跟我一起的, 才接了那個比賽,而且不是因為沒事才接的比賽,是因為趙萱打電話來說比賽還挺重要的。”
聶江瀾當然不可能為這種事生氣,只是順口那麼一說逗逗她。
但看她有了點歉疚之心,就有個不大好的想法涌上來。
他說:“有哪天我不想和你一起?”
語畢,男人搖搖頭:“沒有的。”
沈彤真的內疚起來了,抿著脣,掀開一點眼瞼瞥他。
有點小心翼翼,又帶著點兒央求的味道,眼色那樣輕輕一掃,像在他心上踩了一下。
像無聲輕哄,又像是淡淡的……撒嬌。
聶江瀾在心裡暗罵一聲,後槽牙輕磨,壓住涌起的強烈情愫,喉結滾了滾。
如果他能一步殺一人,只怕今朝也會因她一個眼神甘願自刎。
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啞:“那你怎麼補償我?”
沈彤看還能商量,還能哄,急忙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男人拉長尾音,眼睛一眯,“要做點事。”
沈彤:??
他抬起手,在自己脣邊點了點。
目光灼灼,只字不發。
沈彤看著他指尖點的位置,目光下滑,又看到他的手腕。
過了會兒,道:“知道了。”
“回來的時候帶個禮物給你。”
聶江瀾:“……”
看著他明顯不對勁的神情,沈彤又舔舔脣:“不是嗎?”
“你覺得呢?”他眯眸。
沈彤頓悟:“……啊,是這個嗎?”
聶江瀾正想問她“哪個”,只見這人居然站起了身,往帳篷處跑去。
不過一會,她從帳篷裡搬出自己的小背包,噠噠噠跑過來,從裡面翻出一袋蝦片和兩瓶提子酸奶。
目光裡帶著深重的了然:“你是餓了吧?喏,吃了就好了。”
聶江瀾手搭在椅背上,眯著眼睇她。
沈彤看他吃癟,心情非常愉悅,憋著笑,就在他灼然的目光注視下,裝作什麼都不懂地撕開蓋子,一勺一勺地挖著酸奶喝。
喝了幾口,她“好奇”地問他:“你怎麼不喝?”
男人舔舔脣,眼尾開成半扇:“我在等你。”
“等我?”沈彤又挖了一勺酸奶,“等我幹什麼?”
青提味兒不算太甜,中和了晚上喝酸奶會帶來的齁感,一勺一勺落進嘴裡,清甜中又帶一絲甜澀。
聶江瀾:“你覺得呢?”
“等我幫你開酸奶嗎?”沈彤咬著勺子,含糊不清地指指他身邊的酸奶,“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指望別人是不可以的。”
下一秒,男人抽走了她嘴裡的勺子。
沈彤:?
她杏眼睜大,正是入夜時分,那雙瞳仁綴瞭亮光,對他的所作所為表示迷茫。
勺子上還有酸奶,他抽走的速度太快,酸奶來不及被帶回勺子,只是輕飄飄地沾在她脣周。
此刻,她脣珠和脣角沾著酸奶,脣瓣亮盈盈,像在索求什麼。
看他抽走了勺子,沈彤後知後覺:“……怎麼?”
“你說得對,”他愜意地眯了眯眼,“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指望你,不行。”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被他封住嘴脣,所有的音節只來得及被概括成一個“唔”字。
她剛剛說的有道理,點醒了他。
不指望她了,他自己也可以親力親為地吻她。
沈彤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手一滑,酸奶差點沒拿穩,被聶江瀾接過放在一邊。
他掰過她肩膀,手指抵在她後頸,食指指尖順著頸往上滑,抵在她後腦處。
輕微用力,讓她的頭往自己這邊仰。
沈彤睜著眼,看他十分投入地合上眼瞼。
好像很少見他這麼投入的時候,這模樣太溫柔,像胚胎裡的嬰兒,只把最毫無保留的一面展示給她看。
沈彤緩緩閉上眼睛。
他順著脣珠往下延綿地舔了一圈兒,細緻又認真地**,每一寸都絕不放過。
嘴脣被他懲罰似的輕輕咬住,他右側有一顆小小的虎牙,壓在她脣肉上,像個小利器一戳一戳的。
她被親得發軟,腦袋也懵懵的,等她屏息得完全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聶江瀾才放開她的嘴脣。
他嘴角隱有水光,迎著夜風輕輕吐納的急促呼吸,像一片羽毛在心上若即若離地撩。
他指尖輕輕在她頸後一刮,刮得她全身一麻。
“你以後再裝聽不懂我的話,”男人抵著她額頭,嗓音沙啞,警告中又帶著纏綿,“試試看啊。”
///
“要求”得到滿足,某人餮足地回去睡覺,甚至還有點感謝那個突如其來的比賽。
雖然害得他幾天不能和她見面,但……討了點東西還有她的哄,這麼算來,賺了。
第二天節目繼續錄製。
別的嘉賓怎麼樣沈彤不太清楚,但聶江瀾這邊的任務已經到了尾聲。
最後一關的任務是尋找打火石和乾稻草,能夠點著火,在荒島上吸引到過路者的目光,就算過關。
尋找過程對聶江瀾來說並不是難事。
火點著的那一刻,沈彤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鏡頭裡,她拍的照片都像帶著虔誠的某種感動儀式。
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恭喜你們,完成了所有的關卡,得到一個粉色球的獎勵。”
工作人員遞來一個粉色的小絨球。
聶江瀾皺眉:“為什麼這麼娘?”
工作人員:“……”
“接下來,可以打開這個球了。”
聶江瀾嫌棄球顏色太娘,所以沈彤接過小絨球,打開了。
裡面寫著一個字:船。
看來他們出去的交通工具是船了。
導演舉著話筒:“好,計時開始。”
沈彤茫然抬起頭,聶江瀾也發問了:“計時,什麼計時?”
“停泊在此處的船將在五分鐘後離開,五分鐘之後喇叭會播出開船的通知聲,屆時船將。能不能趕上,就看你們的了。”
沈彤:“……”
她居然以為節目會就此結束,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聶江瀾:“只說了船,沒說方位吧?”
導演不置可否:“嗯哼,具體的位置需要你們自己找。”
聶江瀾同自己的跟隨導演關係好,見導演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不由道:“嗯哼?看起來耍我,你很愉悅?”
導演收起表情和自己的“嗯哼”:“……”
趁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沈彤手背到身後,從帽子裡抓出了一堆東西。
裡面有沒用上的鑰匙、手電筒、墨水,也有用上了的道具。
最底下,被壓在所有物件下的,是一張紙。
她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把紙抽出來,打開——
是地圖。
用動漫畫風勾勒出的簡筆地圖,跟整期的節目風格一點也不符合,當時沈彤拿的時候完全是覺得太過違和,所以感覺暗藏玄機。
沒想到地圖裡,真的記錄了交通工具所在的位置。
她把東西放在聶江瀾眼皮底下。
聶江瀾笑了聲:“還真派上用場了。”
“離我們多遠?”
沈彤:“還記不記得之前那個射擊場?在那附近。”
“粗略估計,要二十分鐘才能到?”
沈彤默了片刻,還是承認現實地點了點頭。
導演提示:“你們還有四分鐘。”
聶江瀾抬頭看著跟隨導演,導演被他看得發怵後,聶江瀾開口問:“四分鐘之後,會有通知聲響,然後船應聲而動,是嗎?”
“對,”導演還特意給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喇叭,“就是那個。”
“隔這麼遠,能聽到麼?”
“可以的,這個聲音很大的。”
聶江瀾點點頭,繞到喇叭後面,仔細地觀察了一下。
過了會兒,他問沈彤:“有剪刀嗎?”
沈彤沒有,但幸好有個工作人員有。
小刀遞上來之後,她問:“幹什麼?”
男人闔了闔眸:“既然有聲音船就會走,那沒聲音了,船不就不會動了?”
導演一愣。
下一秒,聶江瀾走到喇叭背後,伸出小刀,把後面的線挑開。
電源燈滅了。
他轉向沈彤:“好了,走吧。”
“慢慢走過去,多慢都可以。”
導演看好戲的笑僵在臉上:“……”
聶·反套路·江瀾帶著沈彤離開,只剩工作人員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暗嘆。
猜不到,真是猜不到。
別的嘉賓被節目組玩弄於股掌之中,聶江瀾,卻是那個玩弄節目組的人。
嘆為觀止。
///
後來沈彤一路踱步去了碼頭,非常悠哉。
被挑走線頭的喇叭非常聽話,一路都沒有叫喚,船自然一直按兵不動。
二人順利上了船。
不知道其他幾位嘉賓何時能逃脫出來,也不知道是今天還是明天。
所以這次的結果是先出來的人先去酒店休息等通知,等到大家都順利逃出來了,再集合。
因為也不知道集合時間是什麼時候,況且公布結果的時候也不大需要沈彤,所以商量了一下,她決定明天就動身去t市參加比賽。
比賽的初級篩選她自然是過了的,接下來就是真.槍.實.彈的比賽了。
臨了要走時,為了安撫聶老師的心,她作出承諾:“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呀。”
男人抄著手,明顯不信:“搪塞我。到時候還不知道隨便買個什麼給我。”
“不,”沈彤搖搖頭,“我早就想好了禮物。”
不是拿來敷衍他,她是真的有東西想給他。
男人一挑眉:“哦?”
“真的,”沈彤伸出三根手指,“我對天發誓。”
他漫無波瀾的點點頭:“原來你早就已經想好了什麼時候拋棄我。”
“……”
男人抄手倚在門邊,舔舔脣角,緩緩道:“等你回來,我也有禮物給你。”
沈彤看他一臉了然的神情,問:“什麼禮物?”
“回來你就知道了。”
聶江瀾眉尾輕抬,眸光中興味之色隱約。
///
沈彤在趙萱的陪伴下順利出發,從這邊趕往t市。
抵達t市是晚上,沈彤和趙萱下了車,往訂好的酒店走去。
這附近酒店還挺多,沈彤和趙萱一人推著一個行李箱,開始挨個找自己訂好的酒店。
那時候已經是深夜,酒店外遊蕩的青年男女很少,幾乎沒有。
趙萱已經很累,推行李箱的聲音就有點大,滾輪在地上摩擦出咕嚕嚕的聲響。
乍然響起的滾輪聲響有些刺耳。
前面那唯一一對男女似乎是嚇了一跳,女方回頭看了一眼,匆匆伸手把下巴處的什麼東西拉了起來,然後快步進入前面的一間酒店。
暮色太深,沈彤看不清她的具體動作,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團黑影。
趙萱也禁不住嘀咕:“我拉個箱子而已,又不是拉什麼防空警報,幹嘛反應這麼大呀……手也不簽就急匆匆地進酒店,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是在地.下.情呢。”
說完,趙萱立刻自己接口:“是哦,可能是孤男寡女寂寞深夜聊天軟件一拍即合,那不認識也很正常。”
沈彤看著她一個人自言自語:“……”
很快,兩人找到訂好的酒店,刷卡入住。
趙萱把行李推去墻角:“我們先休息一下,適應適應這邊的環境,休息一兩天再去比賽專門的拍攝營,應該就不會水土不服了。”
“你住這裡,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喊我就ok。”
沈彤很少水土不服,畢竟隔三差五就要到處跑,身體已經趨於適應變化的環境。
但是如果轉換的地點跨度比較大,那還是需要適應時間的,不然身體會稍微有些不適。
處在身體較為舒適的時間段的話,也能拍出好一些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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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一共三天。前兩天是由權威的專業老師兼評委授課,給他們系統化的指導,第三天參賽者自由上陣拍攝,有一天的時間去拍攝圖片。
最後參加評選的,就是他們最後一天拍攝出來的成片。
總評選第一的,能拿到《華裝》封拍的資格。
洗完澡之後,沈彤拿著手機隨便刷。
才打開手機,聶江瀾的消息就進來了:【你的男朋友在牀上向你發來慰問,到了沒有?】
沈彤看著他這一長串消息,並不明白聶江瀾提問就提問,為什麼還要強調此刻的地點是在他自己的牀上。
但她還是十分乖巧地回答:【剛到酒店洗完澡,你們呢,比賽結束了嗎?】
聶江瀾:【結束了。】
既然也沒有多說,想必他第一是沒有懸念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抑制不住地上揚嘴角,攢著一縷笑,緩緩打字。
沈彤:【我們聶老師今天辛苦啦,休息一下早點睡吧。】
然後發送了一個抱枕頭的小表情過去。
聶江瀾:【不辛苦。】
沒過一會兒,男人的消息接著發過來。
聶江瀾:【想你比較辛苦。】
趙萱還沒走,在整理沈彤的東西,看沈彤抱著手機,問道:“沈彤姐,你笑什麼呢?”
沈彤:“可能是因為明天要去比賽,比較高興吧。”
趙萱:“?”
想了想,沈彤腦子還沒轉過來,手指已經率先打出幾個字並按下了發送鍵:【我也是。】
看著自己頭像旁邊蹦出的三個字,沈彤陷入沉默:“……”
果然,男人怎麼會放過這個揶揄她的好機會。
【你也是什麼?】
沈彤頭皮一麻,但很快,嘴角挑起一抹笑。
她慢悠悠地、吊著足夠的胃口回過去。
【我也……】
【很辛苦。】
酒店裡正看手機的聶江瀾:“…………”
當晚刷微博,沈彤在聶江瀾的話題裡刷到一條微博。
微博的點贊三萬,轉發一萬,評論兩萬,熱度很高。
她點開。
【真的很羡慕他以後的女朋友。
可以趁這個冷峻男人看書的時候撓他的下巴,看這張冷臉破功溫柔地笑;
可以趁他午休的時候,透過光篩下來的陰影數他的眼睫毛;
可以讓他給自己穿襯衣,自己不聽話地亂七八糟扭動;
可以在晚上枕他的手臂,摸他的腹肌和喉結;
可以在他正襟危坐的時候往他耳朵裡吹氣;
可以在他錄節目時坐在觀眾席和他眼神互動;
還可以看他早上一顆顆扣得井然有序的衣扣,在晚上一顆顆崩開。】
評論——
【嫉妒讓我質壁分離,我選擇舉報。】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好運看到他那麼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啊啊啊啊這樣的戀愛誰不想談?我們風流又純情的智商擔當實在是太迷人了qaq】
轉發——
【來啊,一起看啊,一起崩潰啊!】
【只要你會腦補,那麼在這條微博裡,你就是幸福又快樂的人生贏家。】
看完評論,又看看微博裡記錄的那些浪漫又奇異的片段,想了想,沈彤把這條微博收藏了。
行吧,有時間試試。
……如果她沒在做完這些之前被聶江瀾打死的話。
:)
睡前聶江瀾又撥了個電話來,聊了兩句,他們就枕著彼此的呼吸聲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沈彤帶著東西出發了。
跟趙萱在樓外道了別,沈彤拿著派發下來的小冊子,根據指點往第一間教室走去。
九點開始第一堂課,聽說主要是自我介紹,第一個負責上課的導師也會講一些自己的經驗之談。
負責上課交流的主要有四位導師,分在第一天和第二天開講。
前兩天的學習和第三天的拍攝都是全程有錄製的,後期再進行剪輯。
經過四五個攝像頭之後,沈彤到了第一間教室。
推開門,老師站在電腦前,攝像師匿在窗簾旁,整間教室只到了一個參賽者。
攝像機閃著開拍的紅光,第一個抵達的參賽者瞥了一眼鏡頭,站起身來。
陶恙朝沈彤伸出手,臉頰上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你好,我是陶恙。”
作者有話要說:剛在一起就動不動在牀上發來慰問了,我真的難以想象聶不修以後的日子會騷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