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飯局
陳勝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裴纓看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忙把嘴裡的麵包吞下去，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陳總。」
「嗯，小裴啊，這裡有一部網路偶像劇，曾飛鳴導演，需要個女二號。片方本來是想讓陶桃演的，但她檔期可能排不過來，你看你願意接嗎？」
裴纓纖長的睫毛顫了兩下，她覺得陶桃應該不是檔期排不過來，而是不願意接女二號，畢竟她正在播的電視劇收視喜人，目前是工作室最紅的藝人。但以裴纓的情況，從來都是工作挑她，而不是她挑工作，所以她拿著手機點了點頭：「我可以的。」
陳勝道：「那我把你的資料發給片方，有消息了回復你。雖然還是個女二，但這次是女主的好朋友，而且投資也比你上次接的大。」
「好的，謝謝陳總。」
陳勝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裴纓以為至少要過個一兩天，才會有回復，沒想到她一個麵包還沒啃完，陳勝又給她發來一條新的微信：「曾導和製片還有資方這會兒正在天下居吃飯，你現在直接過去。」
末尾還附上了具體位址。
裴纓想了想，回復道：「好的。」
陳勝：我把角色的資料發你郵箱了，你趁路上的時候看一看，好好表現。
裴纓：好的。
裴纓收起手機，走到任珊珊跟前：「珊珊，我現在要去見導演，就不和你吃飯了。」
任珊珊把頭抬起來，目光卻還在螢幕上的照片中流連：「見什麼導演，這麼急？你中午就沒吃飯啊。」
「沒辦法，好不容易有個工作，當然要積極點。」裴纓把包包挎在肩上，也不等任珊珊回答，就匆匆朝樓下走去。
出了工作室，她還是打了個車去的天下居。路上，她用手機把陳勝發給她的郵件看了，這個角色依然是個千金大小姐，只不過這次溫柔善良，是女主的貼心小棉襖。
這種角色對裴纓來說沒什麼難度，雖然她不是科班出身，但出道這三年，她還是學了不少東西，不僅是工作室安排的表演課她一堂沒落下，在現場的實際拍攝，也讓她積累了一定經驗。
她對角色有了大致的把握後，計程車也剛好停在了天下居門口。
這裡是一家高級中餐館，裴纓平時很少來，她跟門口的迎賓報了下包間資訊，很快就有專門的服務員過來領她進去。
大氣的雙扇門被服務員推開的時候，裴纓輕輕吸了一口氣。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屋裡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朝門口望了過來。
在一堆陌生的面孔中，裴纓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人——那個斥資20億，進軍影視投資的宋氏三公子，宋南川。
他穿了一套淺色西裝，微微偏頭看向這邊，黑色的短髮在皮膚上投下淺淡的陰影。
這個角度裴纓才發現，他的左眼角下有一顆淚痣，顏色不深，可就像畫龍點睛的一筆，性感得讓人無法忽視。
「小裴來了啊。」一個渾厚的中年男音拉回裴纓的注意力，她把目光從宋南川身上收回來，朝屋裡的人說了一句打擾了。
曾飛鳴導演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裴纓跟大家介紹：「這是裴纓，裴大美女，陳總推薦她來演唐菲菲，我就把她叫過來了。」
他說完，又跟她介紹席上的人：「這位是袁製片，這位是朱總，我們最大的投資方，這位……」他併攏的四指正對著宋南川，「這位我得隆重介紹一下，現在名聲大噪的青年才俊，宋南川宋總。」
「宋總好。」裴纓禮貌地朝他點頭致意，聲音裡帶著只有自己才能察覺的緊張。
宋南川的薄唇微微揚起，也朝她點了點頭。
「之前不是說陶桃來演嗎，怎麼換人了？」
說話的是朱總，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微微發福的身材，還頂著個中年男人標誌性的啤酒肚。裴纓順勢朝他看去，這時才注意到他旁邊坐著謝涵，沒錯就是昨天還和宋南川「狀似親昵」的那個謝涵。
裴纓的眸光微閃，謝涵正被朱總摟在懷裡，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這是個什麼狀況裴纓心中了然，她剛才看資料的時候已經知道謝涵是這部網劇的女主角。
「陶桃的檔期排不過來，所以陳總推薦了裴纓來。」曾飛鳴笑著回答朱總的問題。朱總的目光在裴纓身上掃了幾下，笑得眼睛都快不見了：「裴小姐比陶桃好啊，我看好你哦。」
裴纓的嘴角動了動，面上還是保持微笑，曾飛鳴朝她招了招手，道：「來，給朱總敬杯酒。」
裴纓走過去，看著他遞過來的白酒，有些為難：「我酒量不好，白酒不敢碰，我喝紅酒可以嗎？」
曾飛鳴還沒說話，朱總懷裡的謝涵就笑道：「朱總就喜歡你酒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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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裴纓不動聲色地看向謝涵。她知道，謝涵是想把她當救命稻草，她來了，她說不定就可以脫身了。
不過曾飛鳴還是給她換了杯紅酒：「紅酒就紅酒，心意到了就好。」
裴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端著酒杯跟朱總碰了碰杯。她一口氣把小半杯紅酒喝完，朱總在旁邊鼓掌道：「爽快，小裴就坐我旁邊吧。」
大家都沒有說話，裴纓也不好拂他的面，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了。飯桌上很快又聊開，一片觥籌交錯之中，裴纓感覺朱總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她往旁邊側了側身，躲開他的手，很快，朱總的手又搭上來了，而且比剛才更加放肆。裴纓幾不可見地皺起眉頭，雖然知道討好這個朱總，對她拿下角色很有幫助，但每個人的底線不同，有些事她真的做不來。
她又往旁邊側了側身，打算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離席。
剛放下筷子，一個猶如小提琴般華麗清貴的聲音就在對面響起：「裴小姐只敬朱總酒，是不是不太好？」
是宋南川。
他的聲音一瞬間讓裴纓失了神，最後還是曾飛鳴喚回了她的神智：「怪我怪我，是我疏忽了，小裴啊，快去敬宋總一杯。」
「哦，好。」裴纓站起身，拿起面前的紅酒杯，走到宋南川跟前，「宋總，我敬你。」
宋南川也拿起酒杯，蜻蜓點水般和她碰了碰杯，玻璃剔透的輕微脆響，似是敲在了裴纓的心尖上：「你又打算一口幹了嗎？紅酒不是這樣喝的，坐下來慢慢品嘗。」
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說法，他的薄唇只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然後對裴纓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裴纓愣了一瞬，有些呆地跟著他抿了一小口紅酒，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了。
桌上的氣氛又變了一下，對面朱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沒說什麼，倒是謝涵，突然拿著酒杯站了起來：「那我也再敬宋總一杯吧。」
她說完作勢欲走，卻被朱總拉了回來：「做什麼，看人家宋總長得帥，就都往那邊跑是不是？」
謝涵尷尬地笑了兩聲，又坐了下來：「朱總哪裡的話，這杯我敬你，算是賠罪。」
朱總見她把一杯酒喝完，臉色才總算緩和了些。
裴纓夾了一筷子自己面前的菜，默默吃飯。
因為在座的隨便哪位都比她有分量，所以她也不好意思轉動桌子，但她面前的菜卻一直在換，她吃了一會兒才發現，是宋南川。
每次當他的手按在轉盤上時，都會有一道新的菜在她面前停下來。
就這麼微不足道的一個舉動，輕而易舉地把裴纓感動得稀裡嘩啦。她面上雖看不出什麼，但心裡對宋南川的好感直線飆升。
不僅人長得帥，剛才還幫她解圍，現在更是細心地幫她轉菜，最最重要的是，她坐在他身邊這麼久，他沒有任何逾矩的小動作，一直和她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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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纓想這才是真正的世家公子，有禮貌有涵養，還懂得尊重女性。難怪昨天謝涵跟他「狀似親昵」的時候，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後耳根了，現在坐在朱總旁邊，就一臉忍耐的表情。
一頓飯吃下來，裴纓把之前敬宋南川的那杯紅酒喝完，就沒再沾過酒。結完賬後朱總還想去唱歌，便熱情地對裴纓邀約：「裴小姐，一起去KTV吧。」
裴纓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朱總，我待會兒還有點兒事，就不和你們去KTV了，你們玩得開心。」
朱總嗤笑了一聲：「我都開口了，裴大美女還這麼不賞臉？」
裴纓還是賠笑道：「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實在去不了。」
朱總冷冰冰地勾起嘴角，攬著半推半就的謝涵往外走。裴纓一個人走到天下居外，打算坐計程車回家。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開了過來，正好停在她面前。
本來在和曾導說話的宋南川走出來，對站在門口的裴纓道：「裴小姐，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家吧。」
「啊……？」裴纓還沒反應過來，宋南川已經坐進了那輛邁巴赫裡，微微仰起頭看她。
又是這個要命的角度，他左眼角下那顆淚痣，在燈光的渲染下似乎會蠱惑人心。
宋南川現在在裴纓心裡的形象，就是一個高大的正人君子，所以她沒怎麼猶豫，就跟著坐了進去：「謝謝宋總。」
宋南川淺笑著對她點了點頭，車門輕輕關上。
車裡很安靜，裴纓不免覺得尷尬，她想了一陣，笑著對宋南川問道：「宋總不跟曾導他們出去唱歌嗎？」
宋南川道：「不了，我也有點事要處理。」
「哦……」簡短的對話結束，車裡再次陷入安靜。裴纓絞盡腦汁想找點別的話題跟他聊，努力了半天後，她發現她和一個身價上億的總裁根本沒什麼共同話題可以聊。
一直沒說話的宋南川似乎輕笑了一聲，拿起車上的平板電腦開始看新聞。
裴纓朝他看了一眼，他是為了避免兩人相顧無言的尷尬，才看新聞的嗎？
不管怎樣說，因為他的注意力放到了新聞上，她確實沒那麼尷尬了。她扭過頭，專心欣賞窗外的風景。
到了住處後，裴纓微微松了口氣，她解開安全帶，對宋南川禮貌地道：「宋總，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南川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窗外的公寓樓，然後對裴纓笑了笑：「不用一直叫我宋總，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裴纓的心因為他這一句話，飛速跳動起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又對他笑著說了聲謝謝，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一陣夜風正好刮過，裴纓那身在夜裡更加奪人眼球的火紅裙擺，也隨風輕揚起來。
宋南川坐在車裡，看著她踏著一地花瓣漸漸走遠，忍不住揚起眉梢吹了聲口哨：「這雙腿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