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無比害怕再過這種顛沛流離生活。
然而她希望終究是落空了。
“不必!我府中粗使丫頭多得是,我沒必要再花這種冤枉錢。”
呵呵,冤枉錢啊,買下西施花了五百個刀幣兩百張羊皮,夠她買饅頭吃一輩子了,可是買下她不過區區十個刀幣,卻是花他冤枉錢,原來這就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男人啊,原來這就是當初說過要娶他男人啊,原來男人終愛都是美色,不管跟他當初情誼有多重,可是她終究是抵不過西施一具好皮囊。
見她不說話了,男子便轉頭看向西施問道:“這些女子當中還有你朋友麽?我倒是可以一起買下。”
聽到他這一問,葉依依心猛地提了起來,她抬頭死死看著西施,眼神中帶著無限哀求,不管她平時怎麽不待見她,但是此時此刻她卻要懇求她,懇求她能夠念這一路上患難之情讓她脫離苦海,而且當初她弟弟也是因為她而死,這本就是她欠她。
西施對上她那懇求目光,葉依依明顯看到她眼神當中嘲弄,就像一個站高處女王鄙夷著腳下一隻螞蟻,她目光淡淡從她臉上瞟過,指了指不遠處鄭旦說道:“那位姐姐是跟我同村,西施懇求公子也將她一起買下吧。”
白君逸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還有麽?”
西施再次將眼神看向葉依依,葉依依不怕厚臉皮,跟被人當做牲畜一樣出售,跟被那有著病態白皙面容男子折磨致死比起來,如果厚臉皮能夠換來她安穩,就算是對西施這種她根本看不上眼人低聲下氣她也願意。
所以當西施看向她時候,她依然用那懇求,帶著期待眼神死死看著她,西施嘴角含著一個譏嘲笑容,淡淡道:“沒有了!”
葉依依絕望閉了閉眼,她還真是賤,竟然放任自己自尊給她們踐踏,再睜開眼,葉依依淡漠向西施和白君逸臉上掃過,這兩個無情無義,狼心狗肺之人。
轉身重上了台子,無意間看到擺地上沒有人撫弄六弦琴,她突然想起前世上大學時候曾經被室友拉去學過古箏,她本來不想學這些矯情玩意兒,但後來教古箏那位老師說她有慧根,便仔細教導了一下她,一學之下她竟然慢慢對古箏有了興趣,之後便瘋狂練習,記得曾經還市上古箏大賽上拿過獎,六弦琴應該跟古箏差不多,只要熟悉了一下音色,要彈起來應該是沒問題。
想到這裡,葉依依頓時眼前一亮。
她將那六弦琴抱起來走到石台邊緣坐下,白君逸說她無才無貌,好,那麽她就讓他見識一下她才華,既然他不將她買下,那麽她也不屑,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要將自己命運掌握手中。
第十四章 你有你的美麗我有我的驕傲(二)
她寄希望於她們能夠記得跟她情誼,記得對她愧疚,順便拉她一把,可是這兩個人緊要關頭都棄她如敝履,她們不給,她也不必強求。
西施有她貌美,她也有她驕傲,西施可以用她美貌贏得讚賞,她就不信她不能用她驕傲贏得另外一種讚賞。
葉依依稍稍熟悉了一下哪根玄是哪個音色,深吸一口氣,指尖撥弄琴弦之間,一曲《滄海一聲笑》便如水一般流瀉出來。
滄海一聲笑是她練得勤一曲子,可以說閉著眼睛都可以彈出來,彈過了前奏,她便跟著豪邁曲調唱起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朝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 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 一襟晚照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朝
誰勝誰負出天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 紅塵俗世知多少
蒼天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癡癡笑笑
不知何故,腦海中又出現那陣奇怪琴音,有一下沒一下響她耳邊,仿佛指引她走到何處,她用琴音追逐著它,慢慢與它糾纏一起,仿佛不管她彈什麽樣曲子,這琴音都能相和相溶。
她從來不知道她可以將《滄海一聲笑》彈得這麽完美,這麽氣壯山河。
這身體嗓音還算不錯,整歌曲聽著有種別樣豪氣萬丈。
台下眾人無一不驚呆了,想不到她小小身板竟然有如此大爆力,不同於西施柔美,她歌聲和她曲調都透著一股蒼勁之力,
烈烈寒風中聽著她豪氣萬丈曲子和歌聲,這萬物凋零雪天裡也能夠聽出一種豁達,仿佛只要暢遊江湖中,
就算夏日炎炎又如何,就算寒冬臘月又如何,只要留得心襟開闊,只要留得一身自,無論何時都是那三月春花飛滿天美好時節。
台下白君逸眉頭皺了皺,沒人看到他放身側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人群中一個不顯眼地方停著一輛看上去有些簡陋馬車,聽到琴聲和歌聲,馬車中男子將轎簾拉開向外看去。
那是姑蔑第一次見到她,那時候她就像一隻被人逼急了小老虎,雪花飄然落下,不斷有旋風攜帶著雪花旋轉飛舞,她一頭黑披散而下,趁著那耀眼白雪,就如一副水墨畫,畫中女子有著絕強眉眼。
她穿著一件破爛不堪外裳,那外裳顯得虛大,襯得她身材嬌小,那張長得不算精致臉被寒風凍得通紅,小身板凍得瑟瑟抖,可是那雙手卻靈活撥弄著琴弦,曲子中沒有一絲雜音,曲調也把握得恰到好處,他知道這少女練琴時日已久。
撒手一個漂亮收尾,琴聲慢慢停下,還留著余音隨著寒風飄散開去,台下眾人呆愣了片刻卻再次沸騰起來,大胡子一見有生意,笑得合不攏嘴,立刻讓底下人競價。
這次競價都是一些較為有身份人,因為那時候會跳舞不算什麽,會彈琴卻很少,而且七弦琴是貴族才弄玩意兒,能聽懂葉依依琴聲人,身份也要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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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個刀幣!”
“六十個刀幣!”
“一百個刀幣加二十張羊皮!”
“五百個刀幣加三百個羊皮!”
聽到這聲音,眾人都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暗想,今天是什麽日子,竟然各路神仙都來齊了,剛剛五百個刀幣加兩百張羊皮已經不得了,現竟然有人又出了五百個刀幣加三百張羊皮。
這聲音是從一輛有些簡陋馬車中傳出,話音剛落,馬車邊仆人便帶著五百個刀幣三百張羊皮來到台子下面。
這下子就連大胡子也沒有反應過來,想不到這個平時看起來不起眼女子竟然賣到了好價錢。
葉依依終於松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一抹舒心笑容,不管怎麽樣她還是被人買下了,而且還比西施勝一籌,起碼比她多了一百張羊皮,算是一個完美回擊。
她悄然向白君逸望去,白君逸也正定定看著她,眼中神情複雜,有懊悔,有痛惜,還有責備。
她心中冷笑,白君逸眼中,她大概就是一個一無所能粗野女子,長相粗鄙,行為粗鄙,她身上無一所長,他顯然想不到她會有如此精湛琴藝,想不到她會有如此開闊胸襟。
她他臉上看到了後悔,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白君逸,你不覺得如今,為時已晚麽?
眼神轉向西施,詫異和妒忌西施眼中揉成一種複雜神情,對上她眼神那一刻,西施立刻收斂起自己目光,像一只嬌弱小白兔一般靠白君逸身上,西施以為會她臉上看到羨慕嫉妒恨麽?呵,不可能。
冷冷收回目光,葉依依抱著琴絕決跟那仆人身後走去。
“東施!”突然有人叫她。
轉頭看去,只見鄭旦從台子上跳下來,疾步跑到她身邊拉著她手,眼中含淚,“東施,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鄭姐姐,終究我們命運是不同,這些都不能強求,有緣份,我們自然會有相見那一天,還望鄭姐姐從今往後多多保重,希望日後相見,我見到鄭姐姐還像現這麽美麗。”
鄭旦淚如雨下,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半句話,只是一個勁點頭。
鄭旦會被人訓練成一個出色間諜送進吳宮,而她卻不知道未來何處。
葉依依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到一旁白君逸冷聲說道:“我出六百個刀幣三百張羊皮!”
她脊背一僵,轉頭向他看去,他臉色很不好看,看向她時候竟然還帶著一絲懇求。
她眼含嘲弄,不等那人販子回答便道:“公子不必多此一舉了!我才貌不是公子可以欣賞得來,我不願意跟著公子,還望公子你不要強人所難!”
“一千個刀幣,五百張羊皮!”白君逸完全將她話當做耳邊風,了瘋一般吼道。
他這一吼,頗有氣勢,台子下原本沸騰眾人紛紛安靜下來,只聽得那寒風呼嘯而來聲音頭頂盤旋。
底下慢慢響起了議論聲。
“一千個刀幣五百張羊皮啊!這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拿出這麽高價格。”
“就是就是,不過這價格買一個女子,實是可惜了。”
“剛剛那女子廉價給他他不要,如今卻給出高得離譜價格,這是何苦呢?”
……
西施不可置信望著他,眼神中飽含著委屈,那盈盈美目中淚珠閃動,就如一朵受驚嬌花,流瀉出無限風情,等人憐愛。
然而他卻對這一切聰耳不聞,視而不見,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方向。
她冷眼看著他,沉聲說道:“公子難道沒有聽清楚我剛剛說話麽,我說不用了,我不想跟著公子,還望公子你自重,不要強求!”說完,她從懷中掏出那塊象牙形黑色玉石,這玉石是當初他許諾要娶她時候贈與她。
如今,這玉石留身上再沒有了意義。
對於無情之人,就要比他無情。
“這玉石是當初我一個故人相贈,然而那故人卻已經戰亂中死了,這玉石我留著再無意義,從今日起,我和那故人便如這玉石一般——”將手重重一揮,只見那玉石劃出一道好看弧度直直撞石台上,這寂靜之中出清脆聲響,頓時便摔成了無數碎片。
再不看那玉石一眼,繼而補充:“從此以後,我們再無瓜葛!”說完轉身便走。
那個許諾了要娶她人,那個將西施手帕看得比她母親死活還要重要人,那個將西施護身後指著她任性人,那個竟然連十個刀幣也不願將她買下人,那個她這一世青梅竹馬,她年少癡念眷念。
就這一天,都通通了斷吧,再見了白君逸。
這一次,白君逸沒有再繼續加價,而葉依依也沒有再回頭看過一眼。
寒風吹過,將人群中唏噓之聲帶上遙遠蒼穹,雪一直下著,綿綿密密鋪地上,一踩一個腳印子,這腳印子蔓延而去,又有雪落下,很便將腳印覆蓋,彷彿它們從未出現過。
白君逸望著這腳印子出了好一會兒神,終絕望閉上了眼,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像是要爆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