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圖指示來到目的地,魏嘉銘將車靠邊停下,然後他跟她示意了一下車旁的緩坡,“上面就是了。”
自從踏足清水市開始,白雪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排斥,非常的排斥這裡,想要快點逃離,她感覺這裡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她急需要大口呼吸,急需要離開這裡。
可是魏嘉銘坐在身邊,她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她的不堪,她不想要魏嘉銘嘲笑她的膽小。
她一路逼迫著自己,可是現在她卻發現腳步沉重,有什麽東西在阻擋著她,不讓她去面對,想將她推遠。
魏嘉銘沒有說話,卻幫她將車門解鎖,他安靜地等著,無聲的催促她。
白雪知道她已經無路可退了,自從她決定跟魏嘉銘來這裡之時她就已經無路可退了。她必須要面對,她無法接受來自魏嘉銘的嘲笑,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活動了一下已經顯得僵硬的手指,她拉開車門,拿著自己買的紙錢和鮮花,一步步向緩坡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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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秋了,南方的空氣中透著一種濕冷,風吹在人身上,那濕意透進了骨頭縫,讓人覺得渾身酸疼。
緩坡上面是一片油菜地,此刻油菜已經收割了,油菜杆被焚燒過後,留下一片一片的草灰。
秋季,草木都枯萎了,廣袤的土地上一片荒蕪。
所以,那兩座孤墳便顯得如此突兀。
白雪感覺自己的手在開始發抖,周圍明明很空曠,可是風聲吹過,她卻隱約能聽到哭聲,有個聲音在不斷對她說,快離開這裡!快離開這裡!
她牙冠緊咬著,手捏成了拳頭,她一步步向著墳墓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卻好似走過了一個世紀,她終於站在了墳墓前,老人的墳修得很大,有石碑有銘文,墳墓前還有燒過的紙錢的痕跡,看樣子兒女們經常來祭拜。
老人墳墓的旁邊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孤墳,這邊的風俗,小孩死了是不能立碑的,一抔黃土埋了了事,所以也不會有人來拜祭。
白雪覺得自己突然耳鳴了,腦海中一陣嗡嗡作響,呼呼的風聲也聽不到,眼前出現一幀幀畫面。
慈祥和藹的老人將洗好的桃子拿給她吃,她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漏風的牙齒,小女孩頭上插了一朵花,髒髒的小手將她愛吃的糖分給她。
可是……可是她騎著車經過,看到房子起了大火,小女孩站在窗邊,伸長了手一遍遍叫著姐姐救我。
她不能停下,不能停下,她要高考,她無法再複讀一年,她不能再讓媽媽昏倒,她必須要不停奔跑,她必須要不停長大,她要撐起這個家,她要還清家裡所欠的累累債務。
命運就像一個巨大的齒輪一樣緊緊壓在她身上,她顧及自己已經來不及了,她無法再顧及別人。
所以,她沒有停留,她決然騎車離開。
可是……可是也不過如此了,她見死不救,她一刻也不放棄奔跑,可是命運還是一遍遍碾壓她,她用她的自私換來的不是命運給的饋贈,卻是更嚴厲的鞭撻。
為什麽不救她呢,為什麽不救她呢?你的自私給你換來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
她無力跪倒在兩座墳前,她的雙手緊緊抓住泥土,她感覺呼吸艱難,她快要窒息死掉了!
身體好似有無數沉重的車輪碾過,憤怒無力,後悔,這些年困擾她,折磨她的東西頃刻之間翻湧而來,她無法再承受,大聲吼叫著,一遍又一遍。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
她一遍遍歇斯底裡的叫著,像是要將五髒六腑都吼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好似將全身力氣都用盡了,她終於停下,耳邊傳來烏鴉的叫聲,還有呼呼風聲。
她抬頭,天空陰沉沉的,壓抑又沉重。
她擦掉眼淚,將準備好的鮮花擺放在墳前,將紙錢焚燒掉。做完這一切之後她起身離開。
走到緩坡邊上,她看到在底下靠在車上抽煙的魏嘉銘,他穿了一件棕色的風衣,裡面是白襯衣配灰色馬甲,下面是一條黑底灰條紋的長褲,他衣著乾淨整潔,長風衣襯得他威嚴挺拔,他的俊朗和風儀與眼前灰敗的景色有些格格不入。
她從緩坡上走下,他無意中看到了她,急忙將煙頭在車廂中專門裝煙頭的地方摁滅,其實這裡是郊外,完全用不著這麽嚴格,不過他還是沒有將煙頭丟在地上,這大概是他刻在骨子裡的教養。
“完了?”他問她。
白雪點點頭,他也沒有多問,幫她拉開車門,白雪上車,他才回到駕駛座,駕車離開。
“今天大概是回不去了,要在這邊住一晚,你對這邊熟,有什麽地方可以推薦?”
白雪想了想說道:“這兒有個古鎮,叫白水謠,現在是旅遊淡季,人不多,那邊環境也很清雅,就去那邊吧。”
魏嘉銘便拿出手機用手機地圖導航。白水謠那邊有很多古色古香的客棧,白雪選了一家還不錯的,要了一間家庭房。
安頓好了之後兩人決定出去吃點東西,這邊有條小吃街,白雪給魏嘉銘介紹了一種這邊非常特色的小吃,叫涼粉。
粉是手工磨出來的,很嫩很Q彈,不過魏嘉銘從小生活在沿海地區,吃不了辣,不像白雪這種南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