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了夏鳶蝶過來,遊烈抬眸。
那根煙在他唇間,似乎被舌尖抵過,輕滾了下,然後狠咬住。
那一瞬裡,遊烈望她的眼底戾意瘋得懾人。
“——”
夏鳶蝶呼吸都被迫止。
她怔忪望著他。
直到那人垂了長密的睫,喉結深滾,沒點上的香煙在被他咬斷前拿下,遊烈徐緩地,一點點抑下心底險些失控的情緒。
他轉過身,肩背靠抵在牆前。
長眸垂睨著她,不知幾秒,他垂了下去,聲音沙啞:“我說了別去,為什麽不聽。”
夏鳶蝶黯低下眼。
這個她無從解釋,答案遊烈也不會願聽。
遊烈顯然也想到了。
於是默然過後,他輕啞地嗤了聲:“遊懷瑾跟你說什麽了。”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夏鳶蝶彷彿在他的聲線裡,聽出一絲壓抑的顫音。
像是…恐懼。
遊烈的恐懼。
分辨清也難置信的那一秒,夏鳶蝶呼吸都被攫緊,等回過神,她從心底泛起徹骨地寒栗。
她曾經最羨他那顆從未滋生過自卑與怯弱的,金子般堅硬又柔軟的心。
可原來遊懷瑾說的是真的,那一年,是她親手在他那顆一塵不染的心裡覆滿塵埃與陰翳。
在夏鳶蝶滯澀的安靜裡,遊烈眼角慢慢矜緊。
他將那根香煙捏斷在掌心,耳邊像是某根弦繃緊,發出斷裂前的銳鳴。
遊烈提腿,朝夏鳶蝶踏出一步。
他站停到她眼前。
“遊懷瑾,又說什麽了。”遊烈重複了遍,聲音冰冷沙啞。
夏鳶蝶一下子醒過神,仰臉:“他,他說,Helena科技新的融資輪,因為何家,正處於停滯狀態。”
“所以。”
“他,讓我說服你,和何綺月訂婚。”
遊烈眼尾戾垂,半晌才低聲:
“所以?”
夏鳶蝶有些難安地輕聲:“如果不這樣做,那融資真的會失敗嗎?”
“……”
否定在唇邊停住。
遊烈低著晦深的,光潑不進的漆眸,無聲而緩慢地掠過面前低下頭的女孩的額發,細眉,烏瞳,鼻尖,唇珠。
像是要將她的模樣刀劈斧斫地刻進眼底。
然後,在叫夏鳶蝶心跳都快停寂的夜色裡,她聽見那人聲音低啞地笑了,腔調透著薄涼的寒意。
“是。”
遊烈看她身影輕晃,自虐似的低聲:“所以呢?你要我和何綺月訂婚嗎?”
“——”
夏鳶蝶難抑地心口一顫。
她仰眸看他:“我沒有……我沒有這個權利。那應該,是你自己決定。”
“不,你有。”
遊烈唇角勾起的弧度更盛,背光的眼底卻更徹寒,那是一種接近情緒極致的,帶著瘋狂邊緣的冷意。
他扶住她身後凹凸嶙峋的牆體,低俯下身,故意在她耳邊輕笑。
“你很清楚你有啊,狐狸,”抵著牆面的修長指骨緩慢扣緊,像是不在意指尖血肉似的深扣。
“系著我的,唯一的那根線,不是一直在你手裡麽?”
夏鳶蝶驚栗,抬眸。
她終於知道那種久違的熟悉感是什麽了。
遊烈低望著她,眼神和那天晚上一樣。在那場盛大又嘈雜的夜色裡,在那條風穿掠而過,紗簾飛舞的閣樓天窗前,她最後拉住他時,他就是這樣的一雙眼。
只是此刻更漆冷,絕然。
她彷彿親手將他推回了那座懸崖邊。
遊烈望著夏鳶蝶,一字一句:“只要你松開,這一次我絕不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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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輕,也啞。
“只要你開口,我現在,就去何家。”
“——遊烈!”
夏鳶蝶終於從窒息裡迫出那一聲喑啞。
她惱恨至極,想都沒想就握住他手腕的指節,用力到深得要扣陷進去。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惱得,夏鳶蝶的手指都帶點抖。
遊烈無聲地闔低了眼,像是在確定什麽,看向她握他的手。
來不及看清。
身前那個單薄纖細的影子被他氣得發抖地,但還是一點點貼近他,帶著叫他靈魂都熟悉得顫栗的溫度。
她最後抬起手,穿過他手臂內側,隔著黑色衛衣抱上他窄瘦的腰身。
夏鳶蝶將耳朵貼上遊烈心口。
女孩的胳膊慢慢收緊,像是要叫他切實地感受到她的每一絲體溫與氣息的存在——
“你別怕。”
說著讓他別怕,卻是她的聲音裡難抑哭腔。
“我不會再松開了。”
“……”
遊烈低闔了闔眼,耳邊那根銳鳴將斷的弦像是再一次松弛下來。
很久後,它不再發出動靜,像重新隱沒,藏入他身後的黑暗裡。
遊烈終於敢抬起手,也抱住身前他的女孩。
他深緩下呼吸,像壓下什麽情緒。
“這是你說的。不許再拋下我,蝴蝶。”
夏鳶蝶聽見他胸膛裡的心跳,還有低得不知道要沉到什麽地方去的呼吸,像是在反覆將某種情緒壓回深淵裡。
她察覺地從他身前仰起臉:“你是因為我,所以在忍著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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