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發現……不努力永遠不知道什麽叫絕望。”
朋友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我覺得你愛慕濾鏡太重。”
“那是你沒有看過他的履歷——兩年半修完本科學分,一年半修完碩士學分,就彷彿別人一天是24個小時,他是48個。那時候我們圈內只要聊起,都認定他一定是個外星人,研究航天器就是為了飛回他的母星!”
何綺月笑得遮眼,咯咯地樂,半點淑女模樣都沒有:“要不是他左邊是庚家,右邊是遊氏集團,背景太過棘手,否則畢業那會兒,學校裡的教授們根本不可能輕易放他走。”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她朋友坐在沙發扶手上,同情地望著她,“那你完了。”
“?”
何綺月露出眼睛,故作凶相:“咒我?”
“實話實說好吧。我看你這輩子注定都嘗不到愛情的甜蜜了,提前悼念。”
“是啊,”何綺月輕歎,“到過最高的地方,見過最美的風景,站在所有人中間一起仰望過最烈的太陽……”
何綺月抬手頭,朝著不遠處那片華燈伸手,她歪著頭笑了,“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情的,對吧?他唯一在意的那個人,說不定也已經變成另一個樣子了,那我希望還是很大的。”
朋友正想好言相勸,就見何綺月從沙發上蹦起來。
她一愣:“你乾嗎去?”
“去拿回我的包,”何綺月朝她比槍,笑,“然後做后羿,射太陽。”
“……”
絢爛的燈光在視線裡模糊成五顏六色的光圈。
又漸漸清晰起來。
路燈排著一路向後疾馳。
夏鳶蝶靠坐在回家的計程車裡,走神地望著車外途經的城市夜景。
全天的陪同口譯足夠把人變成木頭。
晚上經歷了遊烈失約,她一時衝動喊了一組組員燒烤的聚餐局,又被黎昕這個小屁孩給折騰著車站來回……
這樣一天下來,她已經只想癱倒在牀上。
偏偏不知怎麽從晚宴回家的遊烈,又非要在這個時候讓她去給他送什麽會議材料備份。
甚至根本沒給她拒絕機會,報上地址就掛了電話。
天大地大,甲方最大。
忍。
……待會兒拿上東西去遊烈家,不會看到還沒離開的何綺月吧。
想到那個可能的場面,夏鳶蝶都覺著心口漲澀得難受,她不由蹙眉,深吸著氣低了低頭。
然後就看見了自己被胡蘿卜汁澆得狼藉的淺藕色短裙。
這場面還有點似曾相識。
夏鳶蝶歎了聲氣,靠在車裡。
她閉上眼睛。
其實在胡蘿卜汁從黎昕手裡被她撞翻,揚灑下來,潑上了她整條裙面時,她腦海裡就已經短暫地晃過去了那段畫面。
只是被她自我保護本能似的按下了。
現在計程車裡安靜,窗外昏暗,她滿心疲憊,就連那段記憶都再也鎖攔不住,從腦海深處如跗骨黑影般張牙舞爪地撲了出來。
那是在,六年前。
她剛升上大三。
那時候夏鳶蝶在學校裡已經小有名氣,校內提起她就是那個英語系的才女,本科在讀就搞定了一堆筆譯口譯的資格證書,還在學院教授的推薦下成功申請到了聯合國實習的資格。
也是那一年,她接到了一個特殊的口譯工作機會,要飛M國,加州,洛杉磯。
那時候她周圍的人都不明白,向來只以薪資作為唯一接譯標準的她,為什麽會選擇那份報價並不高、反而耽誤時間的出國口譯工作。
連那時候的夏鳶蝶自己都拒絕去想這個問題。
她隨隊飛到了洛杉磯,結束工作行程那天還剩了半個下午,鬼使神差地,她乘上車去了幾十公裡外的加州理工。
明知道自己在違諾,但她就是瘋了。
她曾經堅定地以為她選擇的沒錯,人生選項裡太多東西遠大於愛情,終歸會有新的取代舊的。
那或許是對的。但她後悔了。
她甚至不想再在意,遊懷瑾會怎樣看她、那個眼神能叫她以後被凌遲多少遍。
就在她親眼看清自己有多無恥的那天,她也見到了自己的報應。
夏鳶蝶一路詢問,在整個校園裡轉過好多圈,終於在加州理工的圖書館裡找到了遊烈。
隔著那麽遠,那麽多人,只是一個背影,她一眼就望見。
她下意識朝他邁出一步,然後僵住。
那天遊烈似乎很困,靠趴在圖書館的桌上,日光將他略長的碎發耀成金色。
而他身旁那張拉開的椅子裡,一個女孩很近地站在他腿邊,正小心地將外套拉蓋過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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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女孩帶著笑坐在那張拉開的空椅上,在旁邊撐著臉,溫柔安靜地看他的睡顏。
夏鳶蝶僵停在書架旁。
明明是個七月盛夏,她卻如墜冰窟。
不知道哪一秒那人按著後頸懶散起身,而她像大夢初醒,慌不擇路地後退,轉身,然後撞翻了身後陌生人手裡的咖啡。
那天她穿了件淺色長裙,有些灼燙的咖啡潑上整張裙面。
對方驚呼,怕她燙傷出事。
夏鳶蝶卻毫無感覺。她麻木地跟對方道歉,然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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