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都來。”
漠然一聲低哂後,那人冷而深長的眼尾揚起,他聲線裡像勾上了無謂的笑,卻更涼薄得蠱人:“男女不禁。隨便。”
一霎死寂。
“喔——”
“烈哥萬歲!!”
“我我我,加我一個!”
“……”
後排陷入頃刻狂歡。
前排學生也蒙了大半,喬春樹轉身僵了半晌,扭回來:“遊烈這是受什麽刺激了?以前有人告白他都當沒看見繞著走的,這回直接放閘進家裡?他瘋了嗎??”
夏鳶蝶握著筆,一動未動。
後桌倆男生笑得隱晦,其中一個示意:“看少爺嘴角那傷就行了,開葷了唄。估計校外找的女朋友,戰鬥夠激烈的啊。四五天沒回學校,難不成直接跟人同居了?”
“嘖嘖,大少爺果然不比我們凡人,平常冷得跟什麽似的,一瘋起來可真是。”
“他家那別墅在清壑區吧,聽說炒到幾十萬一平,全是大獨棟帶泳池花園的豪宅,大少爺拿出來開party,這魄力,牛逼啊。”
“不行,我也得去見識見識。正好明天小休,晚自習不強製。”
“好兄弟,那必須一塊!”
“哈哈哈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衝著於茉茉她們肯定能為他去。”
“哎,見外了不是……”
各種議論和調笑綿延不絕。
夏鳶蝶聽得刺耳。
停了幾秒,她從包裡摸出那支MP5,拿著耳機的指尖微微一僵,不知想起什麽。
最後少女還是淡漠地垂了眼,她輕歪過頭,將耳機一左一右塞進了耳朵裡。
……
凡是和遊烈有關的,原本就是新德中學的頭條消息,而今晚這條更是有史以來前所未有的爆炸性新聞。
一節晚自習的時間不到,這事就在學校裡傳開了。
聞風而動的顯然不止高騰一個人。
第二節晚自習剛下課。
高二一班的教室後門就被人急不可耐地叩響,下課的噪音都攔不住,後排男生騷動的鬧聲裡,響起陌生的外班女生的笑音。
“烈哥,騰哥,明晚我們也可以去吧?”
高騰擺手:“你們這點出息,都跟你說了可以可以,你還非上來問一趟。”
“這不是怕你假傳聖旨嘛。”
“你說話就說話,進來乾嗎,讓老苗看見了還不得削我?”
“哎呀又不是站你這兒,我離烈哥近點就是了,他不怕啊。”
“……”
後排的外班學生似乎愈多了,噪音也愈亂起來。
偏那人聲線嗓音都是獨一份的抓人,在今晚格外,哪怕只是一個低低的應聲,薄涼裡透著點松弛的撩撥,隔大半個教室也聽得分明。
夏鳶蝶腦海裡像有根弦兒。
弦系兩頭。
一頭是今晚教室後排陌生到難以辨認的遊烈,一頭是上周末天文館裡外那個總是一個眼神一個自嘲語氣都能叫她胸口澀悶難消的男生。
他握住她的手腕,他給她扶著的車門,他遞給她的外套,他掌心躺著的圓石……
一幀幀海嘯似的湧來,衝撞著她腦海裡名為理智的岸。
直到喧鬧裡高騰的笑罵聲撕開空氣,傳了過來——
“哈哈哈操常涵雨你今晚來找死的是吧,對著誰都敢上手了?”
啪。
夏鳶蝶聽見一根弦斷的聲音。
第一排,少女驀地合書,起身。
喬春樹嚇了一跳,回頭:“小蝴蝶你乾嗎去?”
“收英語作業。”
“啊?老苗不是說等第三節晚自習上課收嗎,這會兒教室裡多亂啊,”喬春樹拽了拽她,壓低聲,“你等上課再過去吧,後排我看是都要瘋了。”
“沒關系。”
少女輕聲,眼角彎彎帶笑:“提前收完,我早點回來自習。”
喬春樹一愣。
在很短暫的視線相接的第一秒裡,她莫名有點被女孩眼底什麽情緒蜇了一下的刺痛感。但轉眼就不見了,彷彿只是她的錯覺。
“……好吧,那你小心點。”喬春樹遲疑點頭。
靠窗的第一列,加起來收了十份英語報的作業。
夏鳶蝶抱著那遝報紙,停在倒數第二張桌旁,安靜抬眼——
圍著最後一張遊烈的書桌,外班的幾個男生女生幾乎將人影攔下大半。
幾人或站,或靠,還有一個,似乎是那個叫常涵雨的女生,更是直接靠坐到了遊烈空著的那半張課桌旁。
校服裙被她縫了內折,遠提到膝上,渾圓雪白的腿就在某人懶耷著的黑漆漆的眼睫下,換了往日不知道要被遊烈冷出去多少米,此刻那人卻蜷著腰腹倚在牆邊,嘴角扯著薄淡又駘蕩的笑,像不在意,或沒看到,任她在自己腿旁有下沒下地晃。
唯獨那雙漆眸裡不見情緒,晦如無光。
是瘋了。
瘋得不輕。
夏鳶蝶閉了閉眼。
“同學,讓一讓。”
“……”
“同學,麻煩讓讓。”
“……”
“…………”
女孩的聲音不意外地被淹入那些圍著遊烈的玩笑挑逗裡,只有靠後的一班男生皺著眉,提醒夏鳶蝶:“你先收別的地方吧,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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