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不會吧!”
“不然你見江肆這麽聽過誰的話?”
“完了,你這一說,我覺得我又要失戀了嗚嗚……”
“……”
宋晚梔無聲地握緊了玻璃杯。冰涼的棱角彷彿要割破她的手掌。
她微顫著眼睫,輕輕垂眸。
就算交往又怎麽了,和她有什麽關系。
應該習慣了才對,在安喬的時候她又不是沒聽到過。怎麽那時候的難過能承受,今天卻像是在胸口堵了幾噸的棉花,吐不出咽不下,好像快要把她憋過去了。
大概是太近了。
明知道得不到的東西,就不該縱容自己靠近。
手機裡的論文幾次成了虛影,宋晚梔慢慢按滅了屏幕。
她抬手抿完最後一口嘗不出味道的酸澀飲料,將杯子擱在桌上。在聽見更過分的對話前,她決定提前結束這個自虐的夜晚。
宋晚梔安靜起身,走去包廂中間:“元部長。”
正皺著眉發短信的元浩聞聲一愣,抬頭:“嗯?”
“我身體不太舒服,”女孩垂著眼,聲音溫軟安靜,“可以提前走嗎。”
“當然可以啊!”元浩還沒說話,旁邊有男生興奮地插嘴,“好幾個人早就走了,這麽晚了,要不學長送你回去吧?”
宋晚梔沒去看說話的人,就要拒絕。
元浩已經抬手給那人推開了:“滾滾滾,喝大了就離學妹遠點。宋晚梔,我叫輛車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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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謝謝學長。”
宋晚梔朝元浩微微頷首,烏色長發從她肩側滑落,白而尖尖的下頜安靜勾回,她轉身向外走去。
等包廂門再次關上。
被搡開的男生幽怨坐回:“乾嗎,那是你看上的學妹?”
“閉嘴啊,你找死不要拉上我,”元浩沒好氣地低頭摁手機,一邊摁一邊嘟囔,“什麽人你都敢惦記,回頭讓人套了麻袋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哎?這學妹有主了?”
“哪能啊,”元浩沒抬頭地冷笑,“就是梔子花旁邊拴了條餓極了的老虎。雖然他自己舍不得嘗,只敢湊上去聞聞舔舔,但其他人想伸爪,估計就得被咬斷脖子。”
“哈哈真的假的,誰這麽凶?”
“……”
元浩沒再和他們玩笑,手機裡那條信息編輯好,發了出去。
“嗡嗡。”
KTV樓外,門旁,背光的黑暗裡手機震動。
倚著廊柱的那人沒動,停了幾秒才僵著垂手,微屈的指節間爍著一點猩紅。
江肆單手摸出手機。冷淡的屏幕熒光在昏暗裡描摹出他凌厲俊朗的眉骨,清挺的鼻線旁眼窩很深,開扇形的桃花眼倦懶垂著,漆黑眼睫耷下一撇冷淡漠然的弧度。對著信息盯了幾秒,江肆沒表情地抬手,指間的香煙就被插進旁邊滅煙的石米容器裡——
微光照亮過空了的煙盒和那一片抽過不久的煙頭。
做完這一切,江肆微仰起下頜,送回手機的手從口袋裡抽出,多帶了件小東西。
窸窣的塑料紙的聲音響過,他將剝開的糖咬進唇間。而那張亮晶晶的糖紙就被他一並扔進石米堆裡,還帶著灼熱溫度的煙頭燙得塑料彩紙微微蜷了起來。
宋晚梔如果看到了,一定會覺得這糖眼熟。
可惜她沒看到——
KTV的外門又沉又重,宋晚梔費了好大力氣才推開了,入眼就是半片昏黑。
路燈在遙遠的路旁亮著,樓外被樹葉和樓遮蔽得不見天日——廊下的燈似乎又壞了一盞,於是最右手邊的出路,只剩半片光明支撐。
宋晚梔沒去看,低頭拿出手機,重新查回校的路。
臨近12點,地鐵是肯定要停了的,公交大約也不多……
宋晚梔正迫著自己思緒集中不去想那個人,就看見屏幕正中彈出了新信息。
盧雅的。
“最後半小時,再祝一次我的梔梔生日快樂。
你們學生會的聚餐結束了嗎?媽媽不敢給你打電話,怕打擾你。”
宋晚梔眼睛微澀,她輕彎起個很淺的笑,一邊往前走,一邊點出聯系人,要給盧雅撥回去。
只是她剛走出兩步。
“宋晚梔。”
昏暗的廊柱後,一個低低啞啞的嗓音喊住她。
宋晚梔一滯,手機差點掉下去。
她驚惶地回頭,看見方形廊柱遮蔽的陰翳後,那道修長清挺的剪影。
那人從廊柱前支起,側轉身,他站在那片三角形陰影區的邊緣:“過來,我有話問你。”
宋晚梔僵在原地。
她眼前又一次浮現丁羽喬把江肆拉走的畫面,而那些玩笑的議論也開始在她耳邊盤旋。
明知無法得到,不靠近才是對自己最慷慨的饒恕。
宋晚梔垂回眼:“抱歉,我還有事,學長再見。”
她平靜到毫無波瀾地說完,轉身向廊下走。
“咯楞。”
宋晚梔忽然聽見一點細微的聲響,像是硬質的糖塊被生生咬碎的動靜。
她正怔著,垂在身側的手腕就突然被緊攥,然後重心驀地向後——
“砰。”
一聲悶響,宋晚梔枕著江肆的手臂,被推進那片廊柱後的陰影三角區裡。
位置互換,眼前一瞬就由明轉暗。
宋晚梔懵仰起臉,望著站在半明半昧的分界線處的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