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念初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玩了一會兒的電腦覺得無聊,乾脆坐在窗邊, 杵著腮望著外面風景, 季薇就坐在她不遠處的那張位子上。
李安然站在她旁邊彎腰在電腦屏幕上指點著。
「這個,這一段要改掉…」
「這詞用的不太恰當,改掉…」
念初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兩人身上,這幅場景,讓她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句話——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季薇是真的…感覺很好呢,比當年的那個珞珈, 要好上太多太多, 她如果和哥哥在一起了,肯定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念初怔怔想到, 心裡卻彷彿撕開了一個口子, 在源源不斷的往外冒酸水。
為什麼,會這麼的不開心。
李安然幫季薇改好稿子直起身子看向念初時, 她正雙眼茫然的望著面前空氣發呆, 他微不可查的蹙起眉頭, 走過去敲了下她的額頭。
「發什麼呆呢?」
念初立刻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仰起頭,大眼睛裡一片朦朧,她看著李安然軟軟的問道:「忙完了嗎?」
「嗯,好了,走吧。」
「安然, 一起去吃個晚飯吧,剛好把霍景他們叫上一起聚一下。」季薇看了眼腕上的手錶提議,念初腦海卻有一個念頭慢慢滑過。
她…也認識霍景,那麼,這意味著,他們經常在一起。
想到這一點,念初極其緩慢的眨了下眼睛,呼吸變得輕淺起來。
彷彿這樣,就可以減少胸腔傳來的絲絲抽痛。
「不用了,我們先回去了。」李安然揉了揉念初的腦袋,極其自然的拒絕。
「啊,好吧」,季薇有些勉強的笑笑,視線停留在念初身上,又飛快的移開。
兩人慢慢往校外走去,念初一路上情緒都有些低落,李安然忍不住打量著她。
正值傍晚,夕陽如金粉般灑滿大地,她頭壓得低低的,散落下來的黑髮擋住了她大半張臉頰,看不清神情。
李安然伸手,把那幾縷頭髮挽到耳後。
「怎麼了?一下午都懨懨的,累了嗎?」
念初還是垂著頭,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哥,季薇和你們很熟嗎?」
「你們?」李安然反問。
「她不是也認識霍景哥嗎?」
「她和我們是高中同學。」
「哦」,念初許久才慢吞吞的應了一聲,接著若無其事的問:「那我以前怎麼沒見過她?」
「我們班同學這麼多,你哪能都見到?」李安然蹙眉有些疑惑的反問。
念初:「……」
週一去學校上課時,念初一直悶悶不樂心不在焉的樣子,蘇梨問了她幾次都無果,到中午時,終於自己憋不住了。
「蘇梨——」念初蹙眉,一臉嚴肅的認真喚她,蘇梨立刻坐直了身子,做好了認真傾聽的模樣:「有!」
「你說…」
「如果你哥哥有了女朋友你會吃醋嗎?」
「啊…」蘇梨一臉認真的思考,隨即點點頭:「如果是一直很疼我的哥哥當然會啊!害怕她女朋友會分走對我的關心啊!」
「但是——」她又說:「我應該也會很開心的祝福他吧!」
「所以…還是會有一點不開心和失落的對吧!」念初最後總結。
「對!」
那就對了!念初一臉如釋重負,心情輕鬆了不少,然而下午刷到霍景的朋友圈動態時又立刻回到瞭解放前。
『老友相聚,分外開心[愛心/愛心/愛心]』
底下是圖片九宮格,大概七八張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應該都是他們班裡的同學,念初目光在最中間那張凝住。
那是李安然和季薇坐在一起的合照。
像是在飯店包廂,燈光是暖黃的橘色,兩人恰好都穿著白T恤,李安然有些慵懶的倚靠在椅子上,季薇朝他那邊傾著身子,歪頭,笑容明妹。
念初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好幾分鐘,點開又返回,如此重複幾次,最後按滅了屏幕。
黑黑的鏡面上,映出了她此刻的臉,面無表情,眼底晦暗,嘴角向下拉成了一個彎曲的弧度。
真難看。
念初嘲弄似的扯了扯嘴角,收起手機的瞬間腦海卻不由自主的閃過一個畫面。
——宮菀和阮書親吻的那一幕。
不,她飛快清醒,搖了搖頭,快步往前走去。
辯論賽當天,正值週六。
原本高三是沒有假的,但恰逢電路檢修,全校放假一天,週日補課,然後,念初鬼使神差的坐公交車去了A大。
天氣依舊晴朗的過分,因為是起始站,念初上車的時候座位空了一大片,她挑了靠窗的一個位子坐下,然後抱著書包望著窗外發呆。
A大和南禮幾乎隔了一個城市的距離,一個在最南端一個在最北端,正好是這輛公交車的起點站和終點站,車子不知顛簸了多久,車廂漸漸擁擠了起來。
念初看了窗外陌生的風景從眼前略過,腦海一片空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可自拔,直到耳邊響起了一道雄厚的怒罵聲。
「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是都眼瞎了嗎?沒看到旁邊站著一位老人嗎?」
念初猛然驚醒,抬頭望去,不知何時她座位旁站了位穿著時髦的…大媽?
聲音一出,整個車廂的人都望了過來,有些目光飽含譴責,有些露出了看好戲的意味,還有些眼神麻木而冷漠。
念初察覺到面前這人說的是自己,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她立刻站了起來,提起膝頭裝滿書本頗有重量的書包。
「現在這個社會真是道德敗壞,一個個手好腳好的年輕人都不知道主動讓座,還要別人說了才會站起來,一點點的自覺都沒有…」
那個大媽還在罵罵咧咧,身子卻極快的側開等待著念初挪位,臉上還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不知為何,這副樣子在念初看來格外醜陋。
她動作頓住,抬眸靜靜的看著那人。
「大媽,請問您滿六十歲了嗎?」
「不滿六十是不能被稱作為老年人的,要不您把身份證拿出了給我看一下?」
念初說完,平靜的又坐了回去,抱著書包的模樣十分乖巧,見那個大媽一臉見鬼了正欲撒潑的樣子,朝她晃了晃手中捏著的手機。
「大媽,您可別當眾撒潑,我會報警的。」
「尤其是人身攻擊,可要被拘留的。」
念初一臉的冷若冰霜,唬得她一時間不敢開口,隨後,反應過來開始罵罵咧咧,念初視若無睹,從衣服口袋掏出耳機帶上,繼續欣賞著窗外風景。
思緒在月球上飛過了一圈之後車子終於到站了,那個大媽早在中途就下了車,念初抱著書包慢慢走下車時,心底的壓抑慌亂突然減輕了不少。
就當…學習一下了。
對,就是學習。
她背著書包昂首闊步的往禮堂走去。
辯論賽剛開始,主席正在致辭,念初從後面輕手輕腳走進去,找了個位子坐下,舞台很寬闊,季薇站在右側。
她穿著正式的白襯衫,長發高高紮起,在腦後束成了一個利落的馬尾,臉上化了個淡妝,濃度適宜,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靚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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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是四辯,站在隊伍最末,和季薇穿著同款的白襯衫,他有些輕微的近視,今天特意戴了眼鏡,微微眯著眼睛側頭看向大屏幕時,好看的有些犯規。
念初看著此刻在台上的他,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正方一辯開始發言,季薇語句抑揚頓挫,神情自信堅定,那張美麗的臉上因為這份驕傲而變得神采飛揚起來,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不一樣的魅力。
念初在底下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台上那人。
季薇的發言結束,掌聲雷動,念初立即如同失力般聳拉下了肩膀,把下巴搭在了膝頭書包上,眼眸低垂,無精打采,手指無意識的捏著書包側面帶子。
台上戰況激烈,一番唇槍舌戰之後,最後輪到四辯李安然,念初抬眼望去,那張熟悉的臉上是與季薇如出一轍的驕傲。
比賽結束,觀眾陸陸續續起身離開,念初害怕被發現,混在人群中走了出去,外面剛好日頭西斜,如血的殘陽染紅了一大片天空,橘紅色的陽光從不遠處茂盛的綠樹中穿過,打在台階地面有種頹廢的美觀。
念初背著重重的書包,感覺自己身上壓了一座大山。
坐了一段漫長的公交車,念初終於回到了家,把身心俱疲的自己摔到了牀上,閉上眼睛,腦海卻都是台上自信飛揚的兩張臉。
辯論過程中的配合無間,不經意的一個眼神碰撞,相視一笑,嘴角的笑容燦爛又刺眼,念初哀嚎一聲,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打開角落的畫板就開始專心構圖。
在天邊完全黑下來之後,畫完一張石膏像的念初心情也平復了下來,她揉了揉眼睛,對著面前的畫板輕輕嘆了一口氣。
李安然發現念初很久都沒和他聯繫時,是在辯論比賽結束一週後。
他以為是小丫頭要忙著考試,所以分不出心神,但直到一整個週日結束,他都沒有收到任何只言片語。
李安然盯著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