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塊
店是陸嘉珩選的,最終還是吃了日料。
如果說三年前,顧涵還敢和初梔開開玩笑什麼的,比如我選擇天才學長,比如我不看好粉水杯啊,那麼她現在就完全安靜如雞了。
室友和校草從大一戀愛談到大四,臨近畢業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顧涵覺得有些傷心,甚至想去知乎發個帖子什麼的。
幾個人桌前坐定,陸嘉珩去接電話,人一走,顧涵幽怨的眼神直勾勾看著初梔。
初梔也有點心虛,被她瞧的直縮脖子,乖乖地耷拉著腦袋,小聲認錯:“你別生氣了,我錯了。”
“別說了,你根本沒拿我當朋友。”顧涵哀怨看著她,舉起了手機,“我已經去知乎上發帖子了,你去搜搜看,標題就是‘室友室友和校草從大一戀愛談到大四,臨近畢業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溫好的清酒上桌,初梔雙手捧著遞過去,一臉眼巴巴的小討好,笑嘻嘻看著她:“顧總,豁啤酒。”
顧涵眼一眯:“來交個杯?”
說交就交,初梔捏了兩個小杯過來,一人一杯倒好,人站起來。
兩人隔著桌子傾身靠在一起,初梔胳膊短,有點吃力,兩個人距離拉近,手腕相交,初梔還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顧涵咋呼著要跟陸嘉珩拼酒,幾個人也吃吃逛逛一下午都不怎麼餓,乾脆就選了家居酒屋,這家的清酒口味偏甘,初梔喝完,小杯子放桌上,吧唧了一下嘴,細細感受了一下。
她第一次喝清酒,覺得比啤酒好喝多了,啤酒又苦,為數不多的幾次啤酒喝得她每次都只想打嗝。
三杯過後,陸嘉珩人回來了,跟著回來的是幾紮冰啤。
顧涵和林瞳都是小人來瘋,剛剛幾個人一小壺清酒下肚,她起了興,一杯冰紮推到陸嘉珩面前,嚴肅道:“學長,你不厚道,我們初小梔這種瑰寶級小姑娘,你不聲不響就騙走了,一騙還好幾年。”
陸嘉珩接過,指尖蹭過冰啤掛著氣的杯壁,水珠滾滾滑落。
他輕笑著頷首:“是我的錯,該罰,這杯我先幹了。”
顧涵:“……”
林瞳:“……”
薛念南:“……”
顧涵覺得這個場子找不回來了,她最高紀錄是八瓶啤酒,雖然沒斷片兒但也差不多了,她已經覺得自己算半個豪傑,結果這粉水杯學長上來就要幹一紮,看起來和她們根本不是一個level。
初梔捧著杯梅酒,捏著吸管戳裡面的冰塊玩,看熱鬧似的看著陸嘉珩咕咚咕咚一紮就給幹了。
他微仰著頭,脖頸拉成俐落的垂線,喉結隨著吞咽滾動。
冰啤紮杯壁上有水滴滴落,順著他脖頸流淌,一路蜿蜒著向下,滑進襯衫領口。
有種恣意放肆的性感,讓人唾液腺不知不覺就又活躍起來。
都說男人抽煙的時候最帥。
這麼看起來,喝酒的時候明明也很帥。
初梔臉有一點點熱,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喝的幾杯清酒的效果。
她鼓著臉頰垂下眼去,筷子放下,偷偷摸摸地揉了揉耳朵。
陸嘉珩一杯見底,空紮往旁邊桌邊一推,抬眼,笑了一下,面不改色淡定地又拉了一紮到面前。
還沒等他端起來,顧涵極其識時務地雙手一舉,老老實實認慫:“姐夫,我投降。”
陸嘉珩笑,抬手揉了揉初梔的腦袋:“別,這小東西不是你們寢室最小的嗎?”
林瞳被閃瞎了眼,只覺得他一句‘小東西’都像是在喂她們吃狗糧。
顧涵戰戰兢兢:“那,妹夫?”
初梔聽不下去了,小聲發言:“我覺得,還是叫學長吧。”
*
從居酒屋出來已經是晚上,顧涵和林瞳勾肩搭背地高聲齊唱國歌,初梔在旁邊上躥下跳地拍手叫好,像個音樂會的指揮家一樣抬著手臂畫三角。
只有薛念南清醒著,她提前打了電話,薛父開了車來接她們,連哄帶拖地把兩個姑娘弄上了車,薛念南看著陸嘉珩懷裡的初梔:“阿梔交給你了。”
陸嘉珩“嗯”了一聲,看她上車。
顧涵依舊沉浸在情傷裡,至今沒能成功爬出來,臨上車之前,突然停住了,歌也不唱了,轉過身來,看著陸嘉珩。
她個子高,又踩了很高的高跟鞋,陸嘉珩人站在馬路上,她踩上旁邊馬路牙,兩個的身高竟然相差無幾。
她這麼一動作,周圍幾個人都停住了。
顧涵紅著眼睛,還有點兒大舌頭。
“粉水杯。”她叫了他一聲。
陸嘉珩沒說話。
顧涵抬眼,眼圈兒紅,喝得有點兒上頭,臉也紅:“我的阿梔就交給你了。”
她一字一頓地,滿身酒氣,看著他的眼神卻很深:“你要是敢把他弄丟了,老娘第一個弄死你。”
陸嘉珩抿了抿唇,輕聲應道:“我就是把全世界都弄丟了,也不會丟了她。”
*
薛父的車開走,陸嘉珩垂下眼來,看著懷裡的小姑娘。
初梔乖巧的靠在他懷裡,看起來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血雨腥風,小腦袋垂著,掰著手指頭背《弟子規》。
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醺意,含含糊糊地,一聲一聲:
“冬則溫,夏則凊……”
“晨則省,昏則定……”
“後面是什麼來著,是什麼……”
她揉了揉眼睛,又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麼,然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小肩膀顫著咯咯地笑。
陸嘉珩失笑,覺得她喝醉了的時候還挺乖的,就這麼老老實實地,自己和自己玩。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小酒鬼。”
初梔仰起頭來。
水潤的大眼看著他,眼尾微紅,神情迷茫。
他抬手,刮了刮她皺起的鼻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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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珩喝了酒,不能開車,車子就丟在那裡,兩個人打車回去。
夜晚燈光璀璨,陸嘉珩陪著初梔坐在計程車後座,她縮在他懷裡,全程都在不老實的動,自己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說話,然後咯咯笑。
像個小傻子。
計程車裡空調開得很足,初梔本身就覺得身體裡有火在燒似的,現在更覺得熱,坐了一會兒,不老實地開始拽外套。
陸嘉珩拉著她外套不讓她動,緊緊抱在懷裡按好。
初梔難受極了,像條小泥鰍似的拱來拱去,想要擺脫他的桎梏,未果,她不開心地撅著嘴,仰起腦袋去看他。
陸嘉珩垂眼,抱著她的手臂收緊,故意壓著嗓子:“你乖一點,不然不要你了。”
初梔原本還很不高興的表情,大眼睛瞪著他,聞言,茫然了十幾秒,變得委屈了起來。
她委屈巴巴的仰著頭看著他,紅潤唇瓣一癟,眼眶濕漉漉,下一秒,晶瑩的淚含了一圈:“陸嘉珩……”
陸嘉珩心軟的酥酥麻麻的。
初梔叫他,可憐巴巴地,眼一眨,就有淚水滾落。
她掉著眼淚胡言亂語:“我教你念弟子規,你別不要我……”
“……”
陸嘉珩有點哭笑不得,他歎了口氣,抬手,食指指節輕輕蹭掉她眼角的淚,托著人放在自己腿上抱在懷裡:“我逗你玩的,要你要你,初初寶貝這麼乖。”
初梔眨巴著眼,側頭蹭他手心撒嬌,又抬臂環住他的脖頸。
腦袋在他胸口蹭了一會兒,又重新抬起頭來,發紅的眼直勾勾看著他。
窗外街燈和車燈的光線染進她眼裡,璀璨晶亮。
陸嘉珩抿唇和她對視,沒人動。
她手臂驀地下壓,勾著他脖頸向下,人坐在他腿上直往上竄,小脖子梗著,吻他的唇。
陸嘉珩措手不及,被她嚇了一跳。
她唇瓣滾燙,吐息帶出酒氣,笨拙地親他,往裡探索。
陸嘉珩側頭,一手扣著她肩膀,頭往後退了退,拉開距離。
兩人分開,初梔茫然地看著他。
計程車上,司機視線有意無意從後視鏡掃過。
陸嘉珩沉著眼,從後視鏡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司機匆匆收回視線。
陸嘉珩抬手,按著她後腦,將她一顆小腦袋扣到自己肩頭:“趴一會兒,馬上到家了。”
“我不要。”初梔嘟噥著,不滿地梗著脖子跟他較勁兒,要抬起來。
他力氣大,她費了好大勁依然被按的嚴嚴實實,初梔快氣死了,對著他頸側“啊嗚”一口就咬下去,不鬆開。
陸嘉珩“嘶”了一聲,揉揉她頭髮,低聲哄她:“初初,別咬,我很疼。”
初梔小狗似乎是也聽進去了,慢吞吞地,不情不願鬆了口,兩秒鐘後,溫溫軟軟的舌尖抵上之前咬的地方,安撫似的劃過。
陸嘉珩渾身一僵,抓著她後腦的五指收緊。
她埋在他頸間,黑漆漆的小腦袋一刻都不老實,蹭來蹭去,親吻順著頸側一路向上,沿著下頦,停在耳後的皮膚。
她親一會兒,就停下來,在他耳邊黏黏糊糊胡言亂語地嘟噥,傻乎乎地笑,說夠了,唇瓣就又貼上去,笨拙地胡亂咬。
陸嘉珩單手扣在她腦後按著,視線直直看著前面。
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
計程車一停,陸嘉珩從皮夾裡隨手抽了張一百的遞過去,沒等找錢,直接抱著人開了車門下車。
夜晚風帶著涼,初梔縮了縮肩膀,抬起頭來,兩條小短腿兒悠蕩了兩下,自動自覺地順從盤上他的腰。
陸嘉珩抱著她上電梯,她唇瓣從耳側尋到嘴唇,像只嗷嗷待哺的雛鳥。
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陸嘉珩單手摸出鑰匙,開門,閃身進去。
“嘭”的一聲響,房門被撞上,緊接著是碰撞上門板的悶響。
陸嘉珩單手托著她背,防止她被撞疼,重重地把人壓上門板。
被她溫水煮青蛙似的,慢條斯理地玩了一路。
慢吞吞地,卻更磨人。
神經都快崩斷掉了。
陸嘉珩抱著她轉身進屋,往臥室走。
月光順著窗傾瀉,光線瑩潤幽微,深灰色的牀單之上,少女平躺在上面,皮膚白得通透,長髮散開。
像被送上祭壇的祭品,又像來吸他氣血,迷他心智的妖。
他垂頭。
酒精發酵,初梔的意識朦朧又模糊,一遍一遍叫著他的名字,“陸嘉珩……”
他啞聲:“我在。”
陸嘉珩雙手撐住牀面,抬起頭來,親她濕潤的眼角。
她叫他的每一聲,都像是勒在他心臟上的弦,緩慢地,一寸寸地收緊。
她是罪孽,也是唯一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