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上行中,葉佳音低頭看了眼腕表,十七點整,因為今天堵車,所以到達醫院的時候比平時晚了十幾分鍾。她的右手拎著沉甸甸的保溫桶,桶內裝著雯雯喜歡的蟹黃雞蛋羹,雖然她現在還沒辦法見到雯雯,卻依舊風雨無阻的每天都到醫院來,在病房門外靜靜的守候著。如果幸運的話,還能偶爾聽到雯雯喊媽媽的聲音。
她踩著紅色高跟鞋,經過主任辦公室的時候,發現主治醫生不在,助理說他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學術研討會,明天才回來上班。
雯雯的病房門外,依舊站著兩個黑衣保鏢,如同門神一樣寸步不離。
“媽在裡面嗎?”葉佳音問道藩。
“秦夫人今天沒有過來,只有護工小王在。”保鏢恭敬的回答,除了不允許葉佳音進入病房以外,他們對她還是非常客氣的。
葉佳音淡然的點了下頭,把手中的保溫桶遞了過去,“麻煩幫我把這個送進去,讓小王趁熱喂給孩子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好的。”保鏢接過保溫桶,推門走進病房。
葉佳音就在走廊一側的椅子上坐下來,安靜的等,等著保鏢再把空了的保溫桶拿出來。對於母親來說,能親手為自己的孩子做羹湯,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她還想給雯雯做一輩子的飯,想看著她一天天長大,親手替她挑選嫁衣,送她出嫁留。
對於林夢,葉佳音的確心存愧疚,但她重來都沒有後悔過。人天性就是自私的,她想要自己的女兒活下去,這並沒有錯。
等待一向是枯燥而漫長的,葉佳音從手提包中拿出手機,習慣的翻看著女兒的照片,而此時,病房內突然傳出響動聲,沒過多久,值班醫生和護士快速的走進病房,然後保鏢和護工小王都被醫生請了出來。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葉佳音抓住護工小王的手臂,急切的詢問道。
“雯雯突然說喘不過氣,我就按鈴把醫生叫來了。以前也發生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吧。”護工小王回答道。
但葉佳音是孩子的母親,聽到孩子有狀況,無法繼續淡定,轉身就要進病房看看,卻再一次被保鏢攔住。
“抱歉,您不能進去。我們必須遵照秦總的吩咐。何況,醫生和護士都在裡面給孩子做檢查,您現在進去只會添亂而已。”
葉佳音無奈,只能在外面等。
而病房內,今天值班的是新調來不久的住院醫生和兩個年輕的小護士。
“秦雯是嗎?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醫生拿著聽診器,放在雯雯心口的位置。
雯雯臉色煞白,喘息的很厲害,說話都有些困難了,“我,我喘不上氣,頭好暈。”雯雯一邊說,一邊用手不停的去摳耳朵,嘟囔著不舒服,應該是出現了耳鳴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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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已經出現了貧血症狀,先檢一下血常規,如果血細胞和血紅蛋白低的話,就先輸血吧。”醫生對一旁的護士說道。
血常規的檢驗很快就出來了,醫生看了眼單子,然後對護士說,“問題不大,輸點血就行了。”
“輸血?”年輕的小護士略微猶豫,“只輸血就行嗎?用不用給主任或者護士長打個電話谘詢一下?護士長說過這個病人的情況不叫特殊,不許我們擅自做主。”
這個新來的住院醫家裡面有點兒背景,又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難免有些傲氣,小護士這麽一說,好像在懷疑她的醫術一樣。
“有什麽特殊的?秦雯的病例我已經看過了,血常規檢查也在這裡,輸點血就沒事了,用得著驚動主任和護士長嗎?主任正在參加學術研討會,護士長女兒生病臨時請假了,你讓我現在因為這麽點兒小事給他們打電話,還不被笑話死。”
醫生說完,低頭看了眼病牀前掛著的病歷牌,對護士說,“A型血,馬上準備輸血。”
“哦。”小護士悶悶的點頭,平白惹了一肚子氣,也不好繼續爭辯什麽。反正她就是一個護士,聽醫生的吩咐辦事兒,就算真有什麽事故,也不是她的責任。
病房外,葉佳音還在焦急的等待著,見醫生出來,急切的上前詢問道,“醫生,我女兒沒事兒吧?”
“沒什麽大事,不用擔心。”醫生回答了她的話後,徑直離去。
葉佳音的心這才稍稍的安穩了一些,重新坐回一旁的椅子上。自從雯雯生病住院,她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每晚閉上眼睛,就會心慌的厲害,生怕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雯雯就會不在了。
這樣受盡煎熬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再過了。等雯雯做了骨髓移植手術後,一切就會好起來了吧。
正在葉佳音胡思亂想的時候,護工小王突然間從病房裡跑出來,大聲的呼喊著,“醫生,醫生……”
她這個嗓門,滿走廊都能聽到,值班醫生正在相隔不遠的病房內給病人檢查,被她這麽一喊,非常的不耐。
“喊什麽,不知道這裡是醫院嗎,禁止喧嘩。”
“醫生,雯雯輸血之後一直喊著頭疼,又開始惡心嘔吐,你快看看吧。”護工小王焦急的說道。
“什麽?”值班醫生大驚,快步走進雯雯的病房。
葉佳音站在門外,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看樣子這次的情況有些嚴重,護士不停的進進出出,臉上的神情都十分的緊張嚴肅。葉佳音無措的站在一旁,不知為何,她的心臟不安的狂跳著,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王是專業的護工,看到護士急匆匆的把除顫儀推進病房,就知道孩子的情況不樂觀,立即拿出手機,給秦家人打了電話……
此時,秦易森正在他和林夢居住過的小公寓內,面前是林夢封存的小紙箱,他拿著剪刀把紙箱拆開,裡面都是孩子的東西,小衣服、小褲子,小玩具,還有孟淑婉親手給寶寶織的小襪子。
秦易森把小襪子放在掌心裡,只有半個手掌的大小,曾經還想著寶寶穿上這雙小襪子,一雙胖乎乎的小白腿不停的踢著,一定極可愛。
如此想著,秦易森的眼睛便有些發酸了。
孟淑婉走過來,端了碗雞蛋面放在他面前,看到那些東西,也不由得哀歎一聲,“好了,別看了。先吃些東西吧,你這大病初愈的,又一直沒吃什麽東西,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秦易森把紙箱捧在懷裡,心好似被什麽扎著一樣的疼。是啊,事情都過去了,很快就會被時間抹平,而殘存在腦海中那個剛剛成型的胎兒卻再也抹不去,他就像是一道傷疤一樣,狠狠的刻在心上,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痕跡。
孟淑婉實在見不得他這副頹廢的模樣,起身將盒子從他懷中抱走。秦易森呆愣的坐在沙發上,懷裡突然空了,心好像也瞬間被掏空了一樣。
“易森,媽年紀大了,經不起你這麽折騰。人這一輩子都是命,只能認。”孟淑婉語重心長的說道,坐在秦易森身邊,緊握著他的手,又勸道,“你還年輕,孩子以後會再有的。”
秦易森苦笑,心裡泛起苦澀。他現在老婆都沒有了,孩子的事兒,他更不敢在想。何況,即便再有,也不是這一個了。
“是我對不起孩子,也不知道他下輩子投胎還願不願意做我兒子了。”
“好了,別想了。你這個樣子,媽看著心裡難受。”孟淑婉看著兒子蒼白的俊臉,心裡就疼,眼淚就忍不住的要往下掉。
“媽,您別操心我的事兒了,還有什麽是我承受不住的。”秦易森語氣溫和平靜,略微憔悴的俊臉沒有太多的表情。
是啊,還有什麽是他無法承受的呢?八年前發生那麽大的變故,他不是一樣挺過來了,活過來了嗎!
“天氣不好,媽,讓司機送您回去吧。”秦易森望了眼天外陰沉沉的天,又說道。
孟淑婉略微猶豫的點頭,剛放下手中的盒子,手提包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醫院的護工小王打來的,接聽完電話,孟淑婉的臉色略添了幾分不耐。
“這個小王總是大驚小怪的,每次有點兒小狀況就嚷嚷著雯雯快不行了,真是拿她沒辦法。你早點休息,我還要去一趟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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