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邱黎心裡煩躁， 她沒有任何跟他無理取鬧的心思。
傘也不想撐了，她直接收起丟給他。
顧琰沒接穩，傘掉下來， 滾到水坑裡， 全濕了。
他看著她， 再看傘。
也氣的不行，還是彎腰撿起來， 用力甩甩雨傘上的水，沒再撐開。
兩人就這麼被小雨淋著。
頭髮濕了，衣服潮了。
顧琰上前一步，伸手給她擦擦額頭上的雨水， 被邱黎啪的打了一巴掌，“別碰我！”
顧琰無奈的看著她， “回去再跟我生氣好不好？淋雨會感冒。”
邱黎：“回去行，但我不想看到你。”
她哽咽了下，“以後…都不想看到你了。”
說完，她別過臉， 擦擦眼淚。
顧琰的心一緊：“為了無關緊要的人， 值得去鬧分手嗎？”
邱黎還是看向別處， 口氣冷淡：“我沒鬧。”
顧琰望著她：“投資方君，只是利益，跟感情無關。”
邱黎轉過臉，又是雨水又是眼淚的，妝都有些花。
她說：“我生氣的不是你投資了方君， 當然，心裡不舒服是肯定的，但我不至於跟你生氣，畢竟中尹集團不是你一個人的，不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像你跟容深，互看對方不順眼，如果可以，你們這輩子肯定都不願跟對方合作，但是身不由已，在其位謀其職，這個道理我懂。”
顧琰看她哭的那麼委屈，心都在疼。
他不解的是，既然不是因為他投資了趙筱君的平臺而鬧脾氣，那是因為什麼？
問她：“能告訴我為什麼不高興嗎？秋秋，我們心平氣和的把這事情說開好不好？”
邱黎：“你一直覺得我做B2B是瞎胡鬧，從來沒從心底認同過，哪怕言語上支持一下都沒有。”
她望著他的眼睛，“就好像我跟趙筱君馬上就要長跑比賽，發令.槍還沒響，你就把我拽下來，對我說：秋秋，你反正也跑不過她，別跑了。”
說著，她自己冷笑一聲。
“你知道那種心情嗎？自我感覺很良好，可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廢柴，什麼都做不好。”
顧琰靜靜聽著，也沒反駁。
臉上神情複雜。
深邃的眸光專注的盯著她看。
邱黎還在控訴：“就跟我小時候想跳舞給你看，可每次你都說不好看，你從來都沒誇過我，一次都沒有。”
眼淚混著雨水，她眼前都是模糊的。
她用力擦擦，索性把心裡的不痛快都說出來。
“之前，你說你不是我家人，沒立場支持我，我以為我們在一起後，你至少可以給我一些鼓勵，可並沒有。”
她看著他，一字一頓說的很慢：“既然你什麼都不看好我，何必勉強跟我在一起呢？如果遲早要散，還不如趁早。對你來說可能無所謂，早分晚分都一樣，一段感情，一個女人而已，你想要，什麼樣的沒有。可…”
她哽咽住，沒再看他。
看向馬路，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她說：“可我不一樣，這麼多年，也就只有你，我怕跟你待的時間越久我會陷得越深，最後都不一定能走出來。”
她又轉過頭看著他：“顧琰，我現在沒感情用事，也沒跟你鬧，我覺得我們都該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是不是還要繼續在一起。”
顧琰沒吱聲，想抽煙，摸摸口袋，煙和打火機都沒帶。
他說：“走吧，回酒店去，你再淋下去非得感冒不行。”
又加了句：“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再重新開一間房。”
說完，他轉身去馬路邊攔計程車。
邱黎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啦啦往下掉。
她就知道，這段感情裡，捨不得的那個人始終是她，而他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
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人上了計程車也是一前一後，沒有坐在一起。
邱黎一直看著車窗外。
景色是模糊的。
到了酒店，邱黎沒去找邱西文，怕打擾她倒時差。
洗過澡，換上乾淨衣服，一個人悶悶的在房間的客廳裡坐著。
顧琰正在浴室沖澡，她不時會朝那個方向看一下，本來以為他回來就會收拾行李去另開一間房，但他先洗澡了。
可能是等換上乾淨衣服再去前臺開。
邱黎的腦子現在是一團亂，心情糟糕透頂。
事業上是四面楚歌，感情也走上了岔路口。
她呼口氣，拿出手機撥了莫遠東的電話，那邊好久才接聽。
“喂，秋秋？”
邱黎：“在睡覺？”
莫遠東：“嗯，午睡。”
其實他一整夜都沒怎麼睡，中午困的受不了，頭也疼。
問她：“怎麼了？”
邱黎：“沒什麼，就想跟你聊聊天。”
莫遠東：“嗯，你說。”
他掀開被子起牀，到洗手間洗了把臉，清醒不少。
邱黎：“方君集團你知道吧？”
莫遠東：“知道，趙筱君家的公司。”
他來到露臺，點了支煙。
邱黎：“趙筱君在做B2B，是我最大的競爭對手，現在正在搶佔我的市場，動作迅速的我都沒反應過來。”
莫遠東實話實說：“在生意上你不是她對手，雖然現在有容深幫你，但畢竟他大部分的精力還是放在方榮。”
邱黎手指繞著自己的長髮，一圈又一圈，指間都開始發紫。
她說：“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過幾天顧琰他們公司就要投資方君的B2B，方君的B2B是上市公司，顧琰還會慢慢收購他們的股份。”
莫遠東用力吸了口煙：“對你來說是好事呀，顧琰成為了方君B2B平臺的大股東，不就是意味著你也是大老闆了嘛？以後所有事情都由趙筱君操心，你就優哉遊哉等著年終數錢就好。”
邱黎呼口氣，原來男人都是這麼現實。
“我不是這樣想的，我從來不覺得一個人的快樂要建立在別人痛苦上。”
莫遠東笑：“什麼時候思想覺悟這麼高了？嗯，繼續說說。”
邱黎：“人生本來就很短，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趙筱君這樣的人身上，她強大，我不會難過，她落魄，我不會有滿足感。她找茬，我也不會有多氣憤。”
莫遠東：“這就是所謂的，別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邱黎：“也別用別人的閃光點一味的貶低自己，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在我們家人眼裡是寶貝，同樣趙筱君在她父母哥哥那裡也是掌上明珠，所以有什麼好比的？”
莫遠東彈彈煙灰，“不錯，人生真諦都被你小小年紀給領悟了。”
反問她：“那你現在糾結難過什麼？”
邱黎的聲音也低下來：“我難過的是，我想要的，顧琰覺得沒意義，我不想要的，顧琰硬要塞給我，跟他說不通。”
莫遠東：“我理解顧琰，他就跟你父母一樣，總想把最好的給你，還又不想你吃苦受累，但是呢，做孩子的，卻不買帳，因為她有自己的所謂的人生精彩路要走，不想走別人給她設定好的陽光大道，偏偏要走荊棘沼澤。”
邱黎沒吱聲。
莫遠東把自己的話又琢磨一遍，沒毛病。
“你沒錯，顧琰也沒錯，觀念的問題。”
邱黎：“代溝嗎？”
莫遠東笑，“差不多。”
邱黎：“…可我不會妥協。”
她跟父母都沒妥協，跟他也不會。
不妥協的後果大概就是兩人最終只能分道揚鑣。
莫遠東：“按你的心意來，陽光大道有陽光大道的風景，荊棘沼澤有荊棘沼澤的獨特魅力。人生麼，不錯，怎麼叫年輕過？”
邱黎：“渣二，所有人裡就你最好。”
莫遠東：“你都叫我渣了，我還好？”
他把煙蒂摁在煙灰缸，又點一支。
邱黎：“你是渣子裡的好渣。”
莫遠東正在打火，手抖了下，被她氣的笑了出來。
“找揍是吧？”
邱黎岔開話題：“對了，你那狗血劇播到多少集了？”
莫遠東指尖微顫，聲音都莫名的沙啞：“那個女人說自己結過婚，是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的，孩子不是那個男的。”
邱黎拿了個蘋果啃起來：“然後呢？”
莫遠東：“不知道，今晚才知道，每天就播兩集。”
邱黎也無聊：“嗯，叫什麼電視名字？我怎麼都沒聽過。”
莫遠東：“…沒注意要什麼名字。”
他適時結束通話：“先不說了，我要出去一趟。”
邱黎收起手機，又開始發呆。
顧琰洗完澡，把兩人換下來的濕透的衣服洗乾淨，晾好，這才出去找秋秋，秋秋正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顧琰走過去，坐在她身側，將兩手墊在她後腦勺上，“累了就睡一會兒。”
秋秋本能的就想推他，但沒推動。
“你什麼時候去開房？”
顧琰反問：“開什麼房？”
邱黎：“…你不是說我不想看到你的話，你就去再重新開個房間？”
顧琰眉心微蹙：“我什麼時候說過？”
邱黎：“…”
開始打他：“顧琰，你怎麼這麼無賴！”
顧琰笑，把她緊緊箍在懷裡：“好啦，別鬧。”
然後抵著她的額頭：“我當時不這麼說，你會聽話的回酒店？”
邱黎又火了：“顧琰，我在雨地裡跟你說了那麼多，在你看來是不是全是廢話？你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吧？”
顧琰：“都記在心裡了。以後我們之間再有矛盾，你也像今天這樣說出來，有時候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天壤之別。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我就沒有不理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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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次跟容深的妥協，那是他第一次在生意上不理智不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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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為了不讓她夾在中間為難。
他蹭蹭她的額頭：“明天我回北京，週三股東會。投資方君的決定不會再改變，我要給股東會和董事會一個交代。”
頓了下，他又說：“然後，我自己給你一個交代。”
邱黎問：“你準備怎麼交代？”
顧琰：“肯定會讓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