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汽車的後排座中間有扶手， 固定式，只能坐兩人。
顧琰只好坐前面的副駕駛。
一路上，只聽秋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從工作上一直到她早上吃了什麼早點， 都一清二楚的彙報給了邱西文。
邱西文捏捏她的臉：“煩死了你， 少說兩句行嗎？”
邱黎：“不行，我不煩你煩誰呀？”
顧琰轉頭睨了一眼秋秋， 可她側臉看著邱西文，壓根就沒注意到他。
他的眼神湊巧和邱西文的視線來了個短暫的交匯。
邱西文嘚瑟又面無表情的瞥他一眼。
顧琰：“…”
轉過頭，開始看今天的新聞。
今天的財經頭條竟是他們中尹的新聞。
中尹網遊公司官方宣佈，兩日後召開新手游《父子聯盟》的新聞發佈會， 屆時將有神秘嘉賓助陣。
顧琰看完後，按按眉心， 苗青就喜歡跟他唱反調。
但也沒再過多干涉她的決定。
秘書又發來資訊：【顧總，週三的臨時股東會如期召開嗎？】
顧琰：【嗯，我明天回。】
秘書：【好。】
這時後排座，邱西文接了電話， 邱黎一個人百無聊賴， 整個人扒著副駕駛的椅背， 手指頭撓撓顧琰的肩。
顧琰回頭，臉色淡淡的：“有事？”
他覺得邱西文一回來，秋秋所有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邱西文身上，不再黏著他。
邱黎：“…”
有點懵。
這是什麼語氣？
她的臉色立即陰下來，差點擰出水來。
顧琰歎口氣， 反手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溫和下來：“怎麼了？”
秋秋還是不高興，小聲鬧著彆扭：“你剛才什麼語氣？！”
顧琰哄著她：“正好在跟秘書聊公事，跟你說話時語氣代入了一些，下次不會。”
秋秋捶了他兩下，算是原諒。
顧琰又問一遍：“剛才要跟我說什麼？”
秋秋指指車窗外：“感覺要下雷雨，你看外面暗下來了，剛才還有太陽呢。”
顧琰：“嗯，預報有雷陣雨。”
秋秋笑：“這回不怕打雷了。”
晚上她跟邱西文要夜聊。
顧琰也淡笑，“嗯。”
原本他晚上的高鐵票回京，但看了天氣預報後，今天下午到夜裡都有雷陣雨，還有強雷電，他就把回去的時間推遲到明天。
中午他們在一家老字型大小海鮮館吃的海鮮。
樓下的位置已經滿了，預約的位置排在了樓上。
顧琰跟秋秋說：“你負責點菜，我們去樓上了。”
秋秋做了個OK的手勢，歡快的跟著服務員去了生鮮區。
邱西文和顧琰到了樓上，落座後，邱西文把包放一邊，抬眸，“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顧琰也開門見山：“方君B2B的事，你就暫時別插手了。”
邱西文笑，“如果我就是要摻和進來呢？”
顧琰：“你摻和進來也是治標不治本，說不定賠了夫人又折兵，畢竟方君B2B的物流倉儲都是現成的，只是團隊比較糟糕。”
邱西文：“你不是都說了她的短板是團隊不行？”
顧琰：“可只要趙筱君從團隊入手進行全面整頓，她的B2B平臺目前在國內所占市場份額，還是其他任何一家公司在兩年內所沒法達到的，想要跟她競爭抗衡基本不可能。”
方君之前的B2B平臺團隊，從中層到高層，很大一部分都是趙家的裙帶關係進來的，能力沒有，脾氣倒是不小。
所以方君的B2B這幾年一直沒有什麼起色，市場的一些投入，也都被關鍵位置的一些人給截留，並未去開發市場。
趙筱君父親也清楚明白，可一直念著親戚關係，也就忍著。
但趙筱君不會。
頓了下，顧琰接著說：“市場競爭是最殘酷的，就算你現在投幾個億給秋秋，她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整合好全國的供應鏈平臺，說不定她整合一家，就被趙筱君的平臺吞併一家，這樣一來，秋秋就是在做無用功。”
之前他也不想投資方君，甚至想打壓，給秋秋的小公司一線活下來的希望，可後來靜下來再分析時，又發覺自己的想法太幼稚。
邱西文嘴角的笑漸漸斂去，“你的意思，你要投資方君的B2B？”
顧琰點頭：“市場的競爭準則向來都是優勝劣汰，而不是以我們人為的好惡為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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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不喜歡趙筱君，她的公司就不能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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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西文‘呵’了一聲，“你投資方君，任由趙筱君有了錢後開始搶佔秋秋的市場，然後你慢慢追資收購，直到成為方君B2B公司的大股東，再把全部股份轉給秋秋？”
讓秋秋成為趙筱君的老闆。
顧琰：“嗯。”
邱西文冷笑：“那你想沒想過，或許秋秋根本就不稀罕趙筱君的公司呢？”
顧琰雙唇緊抿：“想過秋秋會不高興。”
畢竟趙筱君的公司和秋秋的公司同樣都是做的快消品行業，他投資趙筱君，就意味著幫助趙筱君搶佔秋秋好不容易跑下來的市場。
可就算他不投資，趙筱君照樣能找到別的人去投資。
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
他看著邱西文：“所以，總比秋秋操心忙碌了大半年，最後還是所有市場都被趙筱君搶佔了強吧？”
邱西文：“秋秋在你眼裡就這麼一無是處？”
顧琰歎口氣：“西文，你理智一點行嗎？這跟秋秋有沒有能力扯不上任何關係！”
他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幾口，壓壓火氣。
“趙筱君的公司早成立四年，無論從市場佔有額和影響力上，都是秋秋的公司現在脫了鞋都望其項背的，跟能力無關。”
邱西文的表情還是戲謔的。
沒置可否。
顧琰：“不說別的，就說現在的手遊，款數多的你都數不過來，可是能讓所有人都記住，就算不玩遊戲的人都知道的，全都是出自中尹網遊公司。你能說其他團隊沒能力，一無是處？”
邱西文看著顧琰，沒說話。
顧琰還在繼續：“中尹網遊公司從研發到技術到推廣運營，幾萬人的團隊，你覺得有多少小公司有能力抗衡？”
邱西文一直沉默，拿出化妝包裡的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
臉色難看。
即便她贊同顧琰理智的決定，可是情感上依舊沒法接受。
她合起小鏡子，看向顧琰：“你別什麼事情都上升到做生意的高度上行嗎？秋秋要的並不是趙筱君的公司，或是能在心裡上打壓趙筱君，她要的是你的一個態度。”
顧琰：“我現在讓她心裡舒坦了，半年後，一年後，她公司被趙筱君擠兌到關門那天，她心裡可能就會崩潰。”
所以，為什麼知道結果是什麼，還要放縱？
邱西文：“那不一樣，她自己輸掉，跟你幫著別人加速她輸掉，是兩個概念。從女人的情感上來說，天壤之別。”
她拍拍嗓子部位，舒服了些，繼續說道：“我記得之前給你資訊時，說過，你無需提供給她金錢的幫助，但是也別否定她。”
說著，她笑了下，“我多有先見之明，知道你這次肯定會理性的投資趙筱君，所以我提前回來了。”
顧琰眼睛微眯，望著邱西文，沒吱聲。
邱西文還是笑，很淡，“她沒有你，還有我，不是嗎？”
顧琰面色緊繃。
還是沒說話。
邱西文：“我就提醒你一句，有可能你官方宣佈投資趙筱君的B2B公司時，就是秋秋跟你掰的那天，你自己衡量吧。”
顧琰：“她怎麼跟我吵，跟我鬧，我都不會當真。”
更不可能允許她跟他分手。
他又說：“而且秋秋跑市場太累了，我不想她這麼辛苦。”
她還不是他女朋友時，他就沒想過要支持她做B2B。
男人做都累，別說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子去做。
所以當時在慕時璟家裡，她問他會不會支持一下，他想都沒想的拒絕了。
後來，在一起後，知道她為他做了B2B，而且一直熱情飽滿，他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
其實從頭至尾，他都沒有贊成過。
特別是昨晚他蹲下來給她系鞋帶，那雙運動鞋也才穿了一個多星期，可鞋跟部位已經磨損明顯。
她以前那麼懶，走幾步都不願意，現在竟能忍受整天整天的跑市場。
那一瞬，他說不出的滋味。
現在，他就想把她放在身邊，每天都能看到。
邱西文：“你太自私了。”
男人都是混蛋。
他們總會自以為是的站在所謂理智的角度，打著為你著想的旗號，實則做著最傷你心的事。
以前以為慕時璟和莫遠東是這種男人。
後來發現沈硯也是。
現在看來，顧琰也沒能免俗。
這大概就是男人。
再愛你，都會理智。
邱西文問顧琰：“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秋秋這事？”
顧琰沉默幾秒：“股東會之後的。”
後來秋秋點好菜上來了，他們就心照不宣的沒再提這個話題。
顧琰把邊上的椅子拉開：“坐這邊。”
但秋秋沒應聲，直接坐在了邱西文邊上，也沒搭理他，偏頭跟邱西文說話，說自己點了什麼菜。
顧琰無奈的看著她。
菜上來，顧琰依舊習慣性的先把秋秋喜歡吃的夾到她碗裡。
秋秋拿起筷子，把他夾的海鮮又放回他的盤子裡，“我自己來。”
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顧琰一直盯著她看，心裡隱隱有絲不安，“怎麼了？”
邱黎抬眸，“沒怎麼呀。”
然後低頭開始吃東西。
只是味同爵蠟。
剛才點菜期間，她上來過。
因為包被顧琰拿上來，她沒有手機，就直接上來問他們吃哪種龍蝦。
然後他和姐姐的對話，她聽到了。
窗外。
瞬間黑下來。
大片的烏雲壓境而來。
而後大風卷起。
窗戶緊緊關著，可還是能聽到屋外狂風呼嘯而過。
要下雷雨了。
邱西文摸摸秋秋的長髮，笑說：“一會兒要是害怕，我懷抱借你躲一下。”
秋秋小時候就怕雷雨天，每次打雷她都被嚇哭。
長大後可能好點了吧，她也不太清楚。
因為長大後，她和秋秋在一起時，也沒遇上雷雨天。
秋秋很淡的笑了下，悶悶的‘嗯’了一聲。
又轉頭看向窗外，也沒看顧琰。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理他。
這時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的砸向窗玻璃。
忽的漆黑的天空像被撕開一道口子，像是光明，卻是閃電。
顧琰本能的站起來，盡力傾身，隔著餐桌，一把將秋秋的頭按在他的胸口，兩手迅速捂住她的耳朵。
就在這時，先是‘哢嚓’，隨即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雷聲像是在頭頂劈過去。
顧琰鬆開她的耳朵，雙手將她圈在懷裡，親親她的發頂，“乖，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