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過的意識恢復清明的時候,他覺得手心似乎握著某個東西,除去段戾的符咒在手心那種無法忽視的灼熱感之外,這個物體的冰涼感也在彰顯著存在感。
他低頭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祁無過手中握著的,是那只羊角。
這只羊角怎麽會突然出現他手裡,明明進入鬼域空間的時候,他只是推門進房間準備休息一下。
羊角是在段戾那邊保管的,當時祁無過的手上只有自己的隨身行李而已。
事情太奇怪了,必須同段戾商量一下。
現在時間不早,已經是晚上十二點,祁無過也顧不得太多,拿著羊角就轉身出門。
他住在段戾的院子裡,兩人房間的距離不過幾步之遙。
祁無過才停在門口,還沒有敲門,眼前的房門就打開來了。
“這麽晚還不睡?”
雖說段戾的語氣平板沒有波動,祁無過卻知道對方是知道自己習慣的,他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被打擾的不虞,只是單純的疑惑而已。
祁無過一直很相信段戾,即使是想起那些在地府的過往,也依舊把段戾當成朋友。
他的朋友不多,這麽多年來能交心的也就寥寥幾個。
謝必安范無咎崔玨他們,也都是在漫長的共事中,他才漸漸接納成為真正的朋友。
段戾算是一個例外,相識不過短短一段時間,祁無過卻覺得和他無比投緣。
加之在鬼域空間中,段戾對自己也是多有照拂,祁無過就更加信任他了。
他從來沒覺得段戾的身份會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在他心中,段戾是一名天師,還有就是一個值得相信的朋友。
只是,當時在鬼域空間裡,自己嘗到的那滴血是怎麽回事。
那血液中,有很重的陰氣,並且還帶著一種熟悉的味道,彷彿在某個地方,祁無過也嘗到過同樣的味道。
他總覺得,在第一個新手關卡的時候,似乎有這樣的感覺。
新手關卡的事情,祁無過始終記得不太清楚,他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在那個關卡中的玩家只有他。
那段戾不應該會出現在新手關卡中,起碼不會以玩家的身份出現。
段戾是天師,修行有道的天師,血液中的陽氣濃度是要遠遠超過普通人的。那一瞬間感受到的濃重陰氣,究竟是受鬼域空間的影響,還是其他因素。
段戾身上,是否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祁無過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心中卻也不願意懷疑段戾。
他只得壓下心中疑惑,暫且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羊角,突然出現在我手中。”
段戾眉頭一皺,說道:“進來說。”
擺在桌上的羊角,從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區別。
羊角的外表依舊是有些黯淡,裡面的那尾小魚也是病怏怏的模樣。
段戾看了片刻,從一旁拿出一只筆來,沾了朱砂在羊角上畫了幾筆。
只見那尾之前看起來還有些無精打采的小魚,突然就生龍活虎起來。
縈繞在小魚身上的黑氣,卻是消失了幾分,小魚的鱗片,再度變得有些光滑流轉起來。
“這是?”
祁無過雖說還沒有戴上耳釘,但他也不太了解凡間天師這些奇奇怪怪的術法。遇上這種情況,只能想普通人一樣等待段戾的解答。
“這魚活了。”段戾眉頭微皺。
祁無過心中也覺得此時蹊蹺,他斬斷祁瀚逸共享鎖魂陣的途徑之後,祁瀚逸受到陰氣反噬,這事是祁無過親眼所見。
當初祁富貴把他騙去祭祖,也是為了救這條魚。
如今這條魚,卻莫名其妙地活了。
祁無過說道:“是不是和鬼域空間裡的事情有關?”
在海島小空間裡,鬼面章魚突然暴走,反噬了小空間的主人錢先生。
祁無過出來之後,這只羊角突然出現在他的手裡,而羊角中的小魚,又在這一切發生之後突然活了。
這些事情,讓人不得不把這一切聯系起來。
“不好說。”段戾說道,“明日我準備一下,我們把這條魚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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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無過點頭,見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背上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實在是太過難熬,便順手把耳釘戴上。
段戾看著祁無過眨了眨眼睛,隨後臉上露出個不可置信的表情來。
“我,我的背好痛,明明耳釘戴上了,這是怎麽回事?”
段戾一聽,臉色微微一變。
祁無過耳朵上的耳釘,經過這幾次之後他已經可以推測出作用究竟是什麽。
這顆紅色的耳釘,雖說段戾有些不太喜歡,卻也知道是維持平衡的重要道具。
如今耳釘失效,那代表著祁無過體內的陰氣失去控制,平衡被破壞。
對於一個活著的普通人來說,這可能會有性命之危。
段戾猛地站了起來,說道:“到牀上去,把衣服脫了。”
祁無過難得見段戾表情大變,心中猜想事情估計有些嚴重,便聽話地走到牀邊,脫下衣服之後趴了上去。
果然,即便是戴上了耳釘,祁無過背上的紋路已經紅得如同獻血一般。
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只在於,這些紋路只攀爬到肩胛骨的地方,並沒有的延伸到耳後。
段戾湊近了去看,又抬手摸了摸,問道:“你是不是接觸了什麽陰氣很重的東西。”
祁無過一愣,問道:“什麽意思?”
段戾解釋道:“這是陰氣入體的症狀,暫時打破了你體內平衡,陣法被喚醒了。”
祁無過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來自己在什麽時候接觸過陰氣很重的東西,並且還被陰氣親入體內。
陰氣入體並不是簡單的事情,人肩頭有三把火,能阻礙一切邪祟之物入體。
祁無過說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哪裡會接觸到什麽陰氣重的東西,除非是你……”
說到這裡,祁無過猛地停了下來,他說道:“如果真要說的話,就是你的血。”
“我的血?”
段戾的聲音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祁無過為什麽會提起這個。
祁無過說道:“你忘了嗎?就是我差點被那條章魚觸手傷到的時候,你的血剛好滴在我嘴裡,後來我還舔了舔手背上留下來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血液裡陰氣很重?”
祁無過說道:“我不能確定,我也說不出來為何自己會這麽覺得,就是聽你說起來的時候,就覺得問題或許出在那滴血上。”
段戾沉默許久,就在祁無過覺得有些不自在準備起身的時候,他才開口說話。
“別動,我先幫你壓下來。”
隨後,祁無過又覺得有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他的背上,感覺不像是段戾常用來做符陣的朱砂。
“這是,什麽?”祁無過有些忍不住,半撐起身體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祁無過愣住了。
段戾右手拿著一把刀,左手掌心正在往下滴血,看來剛剛那些溫熱的液體就是段戾掌心的鮮血。
“別動。”段戾沉聲說道。
祁無過下意識就聽話地趴了回去,只是依舊覺得這情況不太對勁:“你這是幹什麽?”
段戾說道:“天師血液中陽氣重,可以中和你體內過剩的陰氣,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
他話才說到一半,祁無過就感覺背上那種灼燒的痛感慢慢在減弱,最終一點感覺都沒有。
段戾所見,更加清楚。
他用自己的掌心血液繪製好符文之後,就見祁無過背上那鮮紅似火的紋路慢慢暗淡下來,隱沒在皮膚下。
最終,只剩下了後腰之上一小塊暗紅色的紋路。
“好像,是沒有感覺了。”
祁無過正欲起身,卻又被段戾一把按住。
“別動。”
段戾沉默片刻,說道:“在鬼域空間裡,你吞下的那滴血……”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衝了進來。
“小叔叔!不好……,打擾了!門沒關,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
段睿成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他見自己小叔叔看過來的眼神,只覺得吾命休矣。
可是這也怪不得他啊,這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的,他們怎麽能不關門?
祁無過坐起身來,看到段睿成一臉天崩地裂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這邊,莫名覺得似乎很有必要解釋一下。
話到嘴邊,又發現鬼域空間的事情不好解釋,也不能說出口。
祁無過想了想,最終冒出一句:“我背有點僵硬,段戾給我按按。”
“哦……”
段睿成雖然是這麽應著,臉上的表情卻更加扭曲了。
段家小叔,人見人怕,鬼見鬼懼的段戾,居然給人按背?段睿成簡直想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段戾見段睿成的表情愈發不像話,直接把衣服遞給祁無過,隨後起身說道:“什麽事?到外間說。”
祁無過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見叔侄倆坐在桌前,表情嚴肅,似乎有正事要談。
既然是段家的事情,他一個外人肯定是要避嫌的。
祁無過說道:“我先回去休息了。”
“不用,你過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