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陸恒回到招搖山, 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當時的情況著實有些尷尬,他幾乎是下意識就選擇轉身離去。
他很欣賞此人,心性絕佳,意志堅忍。也曾想過在釋空八苦道大成之後,兩人或許可以成為朋友。
白澤角中的情劫一事, 陸恒並沒有當回事。
他心中認定的友人, 卻因為逆鱗和此世的特殊情況, 讓兩人在陰差陽錯之下行了雙修之事。
加之那梵音寺釋空,不染紅塵的樣子, 既是讓陸恒生出幾分罪惡感來。
陸恒回到自己地盤之後,也未作停留,直接就進入閉關的洞府之中。他一路行至洞府最深處,揮手便將洞穴深處那扇靈玉雕琢的門打開。
濃郁靈氣鋪面而來, 其中寶光湛湛,隨眼望去, 皆是天材地寶。
此處, 乃是妖王私庫。
陸恒直行而入,奔著私庫中央的千年寒潭而去。這千年寒潭,乃是陸恒在一處秘境之中意外發現。
寒潭水由一塊萬年冰玉產出,冰涼刺骨,入其內雖會難以忍受, 卻能頭腦清明, 心境透徹。
蛇族喜陰涼, 這刺骨的寒潭水,比之溫泉之類,更加符合陸恒心意。他便把這處寒潭移到了招搖山底的洞府之中,但凡覺得心煩意亂之時,便會來此泡上片刻。
陸恒抬手,身上衣袍落地。他沿著玉階步入寒潭之中,那些嫋嫋霧氣,如同有靈智一般,纏繞上來。
他向後靠在池壁之上,腦中又不自覺浮現出那段記憶來。
床榻上交纏之時,陸恒雖因為神魂交融的極致感覺幾乎失去理智,此刻卻能回想起來,卻覺得那一幕幕都極為清楚。
沒有絲毫細節被遺漏。
如今泡在寒泉之中,心境通明,他想起在最後一次,空暝的眼神。那是他眼中猩紅之色已然退去,交纏之際身上已幾乎感覺不到魔氣。
自他身上渡來的靈力,純粹得不像個魔修。難道那時,他已經恢復了記憶。
陸恒抹了把臉,覺得應該是自己記錯。如果那時對方就已經勘破怨憎會,恢復記憶成為梵音寺釋空,那又怎麼會繼續。
即便是因為逆鱗的影響,兩人神魂融合導致失了理智,以釋空心性,也應當能控制幾分。
不對。逆鱗,還有那顆丹藥!
陸恒一驚,幾乎要從寒潭之中站起。
這場意外下的雙修,本不算什麼,頂多算是一場露水情緣罷了。
但關鍵在於,釋空神魂之內,有陸恒的逆鱗。而陸恒體內,有釋空的精血。
在這種情況下雙修,根本就是在結道侶契約。道侶契約並非小事,結契的兩人從此之後,幾乎就是性命相連,神魂相通,就連氣運也是綁定在一處的。
可以說,結下道侶契約的兩人,在天道法則的眼中,已經算是同一人。
想到此處,陸恒神識沉入氣海之內,直奔懸浮在氣海之中的妖丹而去。
渾身金色的小蛇,盤旋在妖丹之中。這金色小蛇,便是陸恒神魂擬態。
陸恒神識四下一探,見妖丹之內,皆是茫茫白霧,除去這尾金色小蛇,再無他物。
他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看來這場意外,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如果真因雙修導致結下道侶契約,小蛇周遭應當會出現釋空神魂的虛影。
陸恒心中安定,便操控神識靠近小蛇,輕輕在它身上拂過。那尾盤旋著的金色小蛇動了動,感受到熟悉的神識,便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讓陸恒才將將放下的心,又跳到了嗓子眼。
金色小蛇的眉心中央,竟是出現一朵金色千瓣蓮。
一驚之下,陸恒神識倉皇退出氣海。
他緩緩沉入水面之下,連頭髮都被那彌漫的白霧籠罩。冰涼的寒泉氣息,從他身體每一處經脈之中滲透而入,這對於常人來說,或許是難以忍受的酷刑。
陸恒卻能借此慢慢平靜下來。
片刻之後,覺得已經能接受任何異狀之時,他才將神識再度探入氣海。
金色小蛇眉心之間的千瓣蓮,始終安穩待在那裡。不是幻覺,也不是因為妖紋變幻產生的類似蓮花的圖案。
這金色千瓣蓮,就是佛修釋空的神魂擬態,這分明就是一個結了一半的道侶契約。
因為尚未完成,所以千瓣蓮只以花紋的狀態出現在小蛇眉心。而非化為實體,出現在妖丹之中小蛇身側。
至於這道侶契約為何只有一半,大概是因為兩人尚未心意相通。確認之後,陸恒神識退出氣海,不想再去看那糟心的一幕。
“孽緣啊。”
陸恒捂著臉,整個人倒入水面之中。
道侶契約,同升共死,即便飛升也斬不斷兩人之間的聯繫。好在這道侶契約並未完成,還有挽回的餘地。
陸恒決定,釋空八苦道一日不成,絕不下山。等到釋空八苦道大成之時,在去找他商量解決這半個道侶契約之法。
想想之前的幾次意外相遇,陸恒覺得以自己的性格,還是用些手段把自己強行困在招搖山才是上策。
想到此處,他起身離開寒潭,決定要布下一個千年幻陣。
陸恒在私庫之中挑挑揀揀,總算是找到最佳的佈陣之物。
問心鏡。
這問心鏡乃是上古神物,已經生出靈智,不就之後大概就能化形。要將妖王困在其中,非這等神物不得為之。
當然,要困住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妖王巴蛇,僅僅靠著問心鏡遠遠不夠。
陸恒這陣法,神妙異常,耗費了數十年的時光,才堪堪布成。
陣法才成,陸恒正待啟動,一道白光突然飛入他的掌心。
他定睛一看,正是那引出這一系列事端的白澤角。
如今想來,要不是因為白澤角中的預言,陸恒也不會對釋空生出興趣來。
不生出興趣,怎會有這接下來的環環相扣,最終導致體內出現這半個道侶契約。
他手掌微微用力,有些想捏碎這惹禍的白澤角。然而陸恒畢竟是理智之人,不會做出這種遷怒之事。
白澤角突然出現,必然是有事。他定了定心神,感知從白澤角上傳來的資訊。
“白澤的小崽子蘇醒了?”
陸恒並未忘記當年白澤臨死之時所托之事。雖說他決定不再下山,但故友所托,不能食言。
那生之秘境所在之處頗為隱秘,當初白澤說此秘境除了他之外無人能知,那只是過去一趟將白澤之子待會招搖山,應當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想到此處,陸恒也不再耽擱,立即動身去將故人之子帶回。
生之秘境。
陸恒看著地上那個光溜溜的嬰兒,眉頭微皺。
這是怎麼回事,白澤的小崽子怎麼會是人類形態。
他走上前去,將嬰兒抱起。自這嬰兒身上傳來的味道,確實是白澤的氣息。
陸恒又在嬰兒頸側聞了聞,從嬰兒薄薄的皮膚之下,穿透而出的血脈氣息,也是白澤沒錯。
確認嬰兒身份後,陸恒不再多做停留,轉身就離開此地。
他的身影消失後不久,從草叢中出現一隻圓滾滾的白色小獸,身似幼獅,頭生羊角。
它口中含著靈果,準備同新朋友分享。
這新朋友被它撿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幼獸用了不少血液才救活了他,甚至還給出了十分寶貴的一滴精血。
然後,岩洞之中,卻是空空如也。
***
陸恒帶著這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回到招搖山之後,就有些犯愁。
妖族的幼崽,一般都是原形,生下來沒多久就能漫山遍野地撒歡。不像人類嬰兒這般,軟綿綿沒有任何生存能力。
他擰著眉頭想來想,覺得此事還是得找他的得力助手,狐王九溪來。
封閉兩百多年的招搖山,終於迷霧再開。
踏入王殿的九溪,還未來得及行禮問好,就聽見一聲嘹亮的哭聲從王座之上傳來。
她抬頭望去,只見王座之上那黑衣青年,依舊是俊美絕倫,氣勢超然的樣子。
只是他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總是沒個正形地靠坐在王座之上,而是難得的坐姿端正。
而讓他端坐的原因,是懷中那個小小的嬰兒。
“王,你消失這兩百多年,是去生孩子了?“九溪瞠目結舌。
“你胡說八道什麼?”
九溪鼻子微微動了動,認出了從那孩子身上傳來的氣息:”這是白澤的兒子?“
“恩,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他竟是人類嬰兒的形態。”陸恒捏了捏眉心,被懷中小嬰兒的嘹亮哭聲,吵得有些頭疼。
“白澤的人類妻子,我見過一次,雖說天賦不錯,但也僅是個普通人而已,血脈之力應當不會壓過白澤。“
九溪也覺得此事十分奇怪。妖族同人類的混血,除非人類那方的實力極為強大,壓過了妖族的血脈之力,出生的半妖才會是人類形態。
白澤乃是天生靈獸,乾元大陸之上,應當沒有幾人能壓過他的血脈之力。
他同人類生下的孩子,怎麼會是人類的形態。
“行了,現在別管這些。”陸恒擺了擺手,“你先想辦法讓這小崽子安靜下來。”
陸恒只覺得,即便是被天雷劈上是個來回,也比不上他懷裡小崽子的魔音灌耳來得讓他痛苦。
他答應過白澤要看顧他的孩子長大,把這孩子,交給九尾狐王九溪照顧,向來更為妥當。
畢竟,青丘那邊人丁興旺,漫山遍野的狐狸崽子,小孩子在那邊成長,總比跟著自己在這空蕩蕩的招搖山上要好多了。
第七十三章
九溪聞言上前, 欲從陸恒懷裡接過那個啼哭不止的嬰兒。
她曾撫養自己兩個弟弟長大,雖說九尾狐是以原形降生。但九尾狐靈智開得早, 九溪的弟弟化人形之時, 比眼前這嬰兒也大不了多少。
因此, 九溪對於如何照顧嬰兒, 還是有些經驗。起碼,比之陸恒是要有經驗多了。
那嬰兒, 啼哭不止,定然是因為王僵硬的姿勢。這麼小的孩子, 哪有把他放在大腿上,然後用手掌托著腦袋, 這樣子的抱法。
九溪心中這般想著,一邊動作熟練的將嬰兒接了過來。她的手臂虛虛攏成搖籃狀, 手掌托于嬰兒臀部, 力道柔和的將嬰兒抱在胸前。
那嘹亮的哭聲, 總算是停了下來。
“喲,不錯嘛。挺有架勢。”陸恒挑了挑眉。
“我家裡那兩個混世魔王可都是我帶大的, 青丘那兒也到處都是狐狸崽子。當然比您這千萬年都獨居招搖山上的大妖, 要好多了。”
“既是如此,那這孩子就拜託你了。”
九溪也知要王來帶大這麼個幼小的孩子, 簡直是不可能之事。
畢竟陸恒這人,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很是隨意, 一點也不上心。他是一條萬年大蛇, 皮糙肉厚的, 無論怎麼折騰都不打緊。
但這個混血的半妖嬰兒,可當不起他這樣折騰。
“那是自……”
九溪話未說完,就見她懷中的嬰兒,抽了抽鼻子 ,小臉一皺,又是哇哇大哭。
哭聲比之剛才,更加響亮。
九溪低頭柔聲去哄那嬰兒,然而沒有任何效果
“王,他是不是尚未進食?”
“這常識我還是有的,我用靈丹化了水,喂了幾滴給他喝。肚子應當不會餓,再說白澤的崽子,即使血脈不純,天生應當也能吸收天地靈氣。”
妖王殿中,兩個修為通天的大妖,對著啼哭不止的嬰兒發愁。
“要不給他下個靜心咒,昏睡咒什麼的?”
“王!”九溪瞪了陸恒一眼。
即便知道這乃是白澤的孩子,並不像普通人類嬰兒那般脆弱,可如今這軟綿綿的樣子,九溪自然是不會讓行事有些隨心所欲的陸恒胡鬧。
陸恒攤攤手:“莫不是雛鳥情節,捨不得離開我,我總覺得他在我懷裡的哭得還沒那麼慘烈。”
他話音剛落,九溪懷裡那嬰孩,就對著陸恒伸出了小手。
“……”
見狀,九溪便將嬰兒放到陸恒懷裡。
哭聲漸小。
在九溪指點陸恒調整姿勢,讓嬰兒更加舒適後,那惱人的哭聲。終是停了下來。
陸恒見狀,又欲將這孩子交給九溪帶走,卻又被幾乎震破屋頂的嘹亮哭聲驚得縮回了手。
往復幾次後,兩人終是確認,這嬰兒似乎認定了陸恒身上的氣味,只要落入九溪懷中片刻,便能分辨出自己被轉手。
隨即便是嚎啕大哭,陸恒本欲讓九溪將孩子抱走,指不定過段時間就忘記自己,適應了九溪的氣味。
不想,沒過多久,九溪的身影就再度出現在大殿之外。
“王,我才到招搖山腳,這孩子就哭得沒聲兒了,要是強行帶他離開,我怕他把自己給哭暈過去。”
九溪愁眉苦臉,極為無奈。
最終,狐王九溪離開了招搖山,同來時一般兩手空空。
留下一身華麗黑袍的俊美妖王,和手中白嫩嫩軟綿綿的嬰兒,孤獨地坐在王座之上。
還有他身側,那厚厚的一疊紙張。紙張之上的墨蹟未乾,正是九溪當場所書,照顧嬰孩的經驗之談。
身邊留下這麼個需要照顧的幼崽,陸恒自是不能如同先前計畫的那樣,將自己強行困在幻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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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之中那個耗費他不少心裡的幻陣,就此封存,一時之間,他也忘記將作為陣眼的問心鏡取出。
陸恒仔細將九溪留下的養育嬰孩心得研讀一番,總算是對於該如何照顧機子懷中這軟綿綿的生物有了幾分底氣。
如此向來,到也不算太麻煩。吃有丹藥化水,丹藥入體化作純粹靈氣,不會有任何雜質產生。陸恒甚至不用擔心嬰兒的五穀輪回之事。
待這孩子長大之後,再助其啟動血脈,接受傳承。就可以離開招搖山,在鵲山之中找一處地方開洞府常住了。
想到此處,陸恒到也覺得沒那麼頭疼。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招搖山上的靈花,開落數輪。
當年那個小小的嬰兒,已經是孩童模樣。
莫問並沒有留下孩子的名字,按照妖族風俗,若沒有父輩取名的妖,在接受傳承之前,都只有姓。
待到其覺醒血脈,接受傳承之後,他腦中自會出現屬於自己的名。
莫天性安靜,除去身後多了一條小小的尾巴,陸恒並不覺得招搖山同之前沒有什麼兩樣。
九溪到招搖山例行稟報妖族事務之時,見兩人相處之景,大驚失色。
這才幾歲的孩子,怎麼會是這麼安靜的性子。
“王,莫的情況不對勁。孩子天性好動,不能將其總是拘在一地方。“
“那該如何?”
“不如每年,都將他帶到青丘去住上一陣子?“
陸恒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問身邊的孩子:”你覺得如何?”
“你也一起去嗎?”
畢竟算是把這孩子一起帶大,陸恒對他還算是瞭解。莫幾乎是沒有什麼所求,只再一事上很是執著,就是不會離開自己太遠。
陸恒到也不覺得奇怪,雛鳥情節而已,他又沒有父母,獨自一人在生之秘境中待了那麼長的時光,沒有安全感也是自然。
帶到成年之後,定是不會如此。
想到此處,陸恒欣然應允:“我同你一起去便是。”
於是,陸恒便帶著莫同九溪一起去了青丘。
青丘乃是民風熱烈之地,景色同縹緲如天邊仙山的招搖山截然不同。狐族多情,自是人丁興旺,整個青丘如同人類領地的繁華城鎮一般,很是熱鬧。
然而,莫到了這狐狸崽子漫山撒野的青丘後,生活卻同在招搖山上沒有什麼兩樣。
他每日如同苦行僧一般,認真打坐吸收靈氣。修煉之餘,便是對著一朵花一棵樹,也能怔怔看上半分。
有天性熱情的小狐狸去邀請莫一起玩,結果卻是一群小狐狸圍在他身邊,認真打坐修煉。如同被高僧點化一般,這段時間的青丘,特別安靜。
看到這一幕的九溪,哭笑不得地對身側陸恒說:“王,你是怎麼把個好好的孩子,養成這副性子。”
陸恒擰眉想了想,遲疑回到:“天性?”
“哪有這種天性。上次,我見他蹲在地上看一朵野花,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便好奇上去問他在看什麼。你知道他怎麼回答嗎?“
“怎麼?”
“就這麼小小一團的孩子,蹲在那還沒有我膝蓋高。他居然說,我在看世界。”九溪掩唇一笑,“要不是你說這是白澤的孩子,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把梵音寺的小和尚給抱回來了。”
九溪之話,只是無心閒聊。
陸恒心中卻生出些許警覺之意來,這孩子的性格,不得不讓他想起釋空來。當初在下山之時,他就粗略瞭解過釋空這人的生平。
據說他乃是梵音寺方丈在山下撿到的孩子,有慧根,天生就是修佛的好苗子。
他眉頭微皺,又想起此前兩次,同釋空之間的種種陰差陽錯,還有上一世釋空那段莫名其妙的記憶。
陸恒心中懷疑之意愈重,難道這孩子不是白澤的孩子。
然則此事只是猜測,他也暫時沒有做些什麼。
莫本來就沒有安全感,又聰穎異常。陸恒若是貿然行事,讓他看出心中疑慮,怕是要在他心境之上留下隱患。
此事待回到招搖山再行確認。
約定的在青丘居住的時日已到,陸恒同莫返回招搖山。
夜間入睡之前,莫看著坐在牀側的陸恒,認真說了句:“王,青丘那地方吵得很,下次前去可否不要住那麼久?”
陸恒笑了笑,搖頭:”約定好的事,可不能反悔。青丘有那麼多小夥伴陪你一起玩,不好嗎?這招搖山上,可除了我這個老妖怪,什麼都沒有。”
“可是我覺得,同王兩個人一起住在招搖山,挺好的。”莫鼓著小臉,有些氣呼呼的。
“今後,你總要離開招搖山自立門戶,你是定然要成為大妖的人,除去伴侶之間,可沒有兩個大妖住在同一座山上的道理。”
陸恒從不避諱此事,因為他並不覺得,回避這些事情會讓孩子更好的成長。
“我才不要!”
莫猛地倒在牀上,把頭埋到被子裡。只有在陸恒面前,他才會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不多時,陸恒就聽被子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畢竟還是個孩子,即便在賭氣,也是很快就睡著。
陸恒將被子掀開,悉心掩好之後,又想起了在青丘之時同九溪的那段對話。
確認這人身份的法子有兩個,一是精血,一是神魂。
只是這種年紀的孩子,氣海未開,以神識探入丹田之法自是不能採用。
精血寶貴,失去一滴對於這種年紀的孩子都是不小的損傷。
那便只能通過血液這一途徑,雖說不若精血準確,用以確認血脈身份,倒也不會出錯。
陸恒想到此處,輕輕一點莫的眉心。
一道昏睡咒悄然將莫送入更深層次的睡眠之中,即便是外間天崩地裂,他都不會從夢中醒來。
隨即,陸恒身形一轉,消失在原地。
他在出現之時,手中握著一只潔白羊角。
陸恒手捏細如羊毫的金針,在莫的尾指輕輕一紮。
尾指連通心脈,取尾指指尖血,雖不若心頭精血
那滴鮮血,落在了白澤角之上。
白澤角表面極為光滑,又是奪天地造化之靈物。若是尋常血液,落於其上,會直接滾落地面,不能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這滴鮮血,卻是慢慢滲透了進去。
只有同源之血脈,才會此般。
陸恒見狀,心中懷疑,總算是消去。他甚至還在心中嘲笑自己一聲,因為此前發生的事,變得有些杯弓蛇影起來。
生之秘境,位置隱秘,即便是自己,沒有白澤角的指引,也尋不到那個地方。
如果莫不是白澤的孩子,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個地方。
思慮太甚,非逍遙之道。陸恒搖了搖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