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最後一個噩夢
杜晏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由貓變成人形,身上沒有穿衣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並未驚慌失措,而是冷靜地看過去,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杜晏總覺得現在賀瑾的狀態有些不正常,久別重逢,以賀瑾的執念來說對方不應該是現在這種反應。
賀瑾只是露出一臉迷茫的表情,答道:“知道,你是我舅舅,沒有血緣關係的舅舅,謝晏。”
杜晏點頭,說了句:“很好。”
隨後他直接轉身,準備到賀瑾的衣櫃裏去找件衣服穿上。
沒想到杜晏才一轉身,突然就覺得有一種像是觸電的感覺,那道種強烈的點流感從尾椎骨的位置直沖天靈蓋。
與此同時,賀瑾疑惑的聲音響起:“舅舅,你怎麼長尾巴了?”
杜晏整個人僵在原地,他回頭一看,驚覺自己尾椎骨的位置多出一條尾巴來,白色的柔軟的。
白色尾巴的根部正被賀瑾攥在手上,剛才那種觸電般的感覺應該就因此而起。
賀瑾似乎覺得尾巴手感不錯,加之整個人還不太清醒。他見杜晏回頭,不但沒有鬆手,反而又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尾巴根部。
又是那種強烈的電流感。
杜晏只覺得酥麻感從尾椎骨一直延續到頭頂,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對勁。
他完全無法控制身體的本能,指甲猛地暴漲出一截,變得如同貓咪那樣尖銳。隨後,便一爪子撓在了賀瑾的手背上。
賀瑾慘叫一聲,收回了手。他抬頭,帶著些委屈問:“舅舅,你為什麼要撓我?”
杜晏轉身又看了賀瑾半晌,總算是確定眼前這個人還在醉酒狀態根本就沒有醒,智商正呈現出退化狀態。
簡單來說,現在的這個人與其說是成年人賀瑾,不如說是那個初見之時只有十六歲,衝動得有些愚蠢的賀瑾。
杜晏不再搭理他,轉身走到衣櫃旁邊,隨手挑了一件襯衣披在身上。
整個過程中,賀瑾就這麼傻傻地盯著杜晏,即使是房間內的光線昏暗,並看不太清楚,他的目光也完全沒有移開的跡象。
杜晏也並不在意,開始從上至下扣上衣扣,動作不緊不慢彷彿並沒有被人這麼死死盯著。然而在他穿褲子的時候,卻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杜晏看著穿衣鏡中的自己,陷入沉默之中。
沒錯,他是變成人形,只是這個人形還不太完整。
鏡中的杜晏,黑髮中間支棱著兩只白色的耳朵,毛茸茸的,和那種冷淡的臉形成鮮明反差。
這並不是飾品,而是杜晏的耳朵,他只是心念一動,耳朵便可以微微轉動,十分靈活。
除去這雙不該出現的耳朵外,更加麻煩的是剛才被賀瑾抓了一把的長長貓尾。只要有這貓尾在,似乎穿褲子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杜晏努力集中意識,試圖讓自己完全變成人類的樣子,然而那對耳朵和尾巴卻始終是巋然不動。
在他在想著怎麼解決尾巴問題的時候,賀瑾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杜晏看他一眼,說道:“沒法穿褲子。”
杜晏本就不指望這個因喝醉而智商退化的人能提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義,說完便沒有再看對方。
賀瑾依舊是湊過來,似乎準備幫忙在衣櫃裏找東西。
杜晏正準備看他怎麼解決的時候,卻覺得耳朵尖就被人捏了一下。
“!”
被捏耳朵尖的感覺,雖然沒有捏尾巴那麼強烈,但是也讓杜晏渾身不自在起來。身體的本能再一次戰勝理智,寒光閃過,賀瑾手臂之上再度出現幾道血痕。
“所以你就是過來捏我耳朵的?”
杜晏冷淡地看著賀瑾捂著手臂退開,心裏絲毫沒有愧疚。
賀瑾又語帶委屈地說道:“不,我真的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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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賀瑾說道:“要不你就別穿褲子了,反正襯衣夠長。”
“……”
賀瑾的身高比杜晏要高上半個頭,襯衣下擺恰恰好能把關鍵部分擋住。
只是,杜晏看了一眼鏡子裏自己只穿一件襯衣的形象,選擇不再搭理賀瑾,而是拿著褲子直接走出了休息室。
賀瑾在原地傻站片刻,遲鈍的大腦才反應過來要追上去。
他才走到門口,就見杜晏已經衣著整齊地走了進來。
一如賀瑾初次見到他那樣,襯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顆,衣服下擺紮進了褲子裏面,全身衣物找不出一絲褶皺。
賀瑾就這麼看著杜晏,眼中帶著些癡迷之色。
他的舅舅,他心中的天邊月,山尖雪,他永遠也握不住的那片月光。
直到杜晏身後的尾巴本能擺動一下的時候,賀瑾才如夢初醒般,說道:“舅舅,你這樣真好看,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杜晏看他一眼,推測賀瑾現在大概已經陷入了醉酒的第二個階段,智商下降,說話不過大腦,有什麼說什麼。
果然,賀瑾繼續說道:“平時就好看的很,現在長了耳朵和尾巴之後,我覺得變得沒有那麼難以接近,看上去可愛的很。”
最後,他一本正經地問道:“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不行。”
“那耳朵呢?”
杜晏不再試圖和醉鬼繼續沒有意義的對話,冷淡地陳述事實:“賀瑾你喝醉了。”
賀瑾聞言,走過來很是認真地端詳杜晏許久,隨後點頭說道:“是的,我醉了。”
他閉閉眼睛,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踉蹌後退幾步,倒在了牀上。
賀瑾喃喃說道:“沒錯,我真的喝醉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我現在不是十六歲的賀瑾,你明明已經消失了,消失了很久。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還是這樣的狀態,這事情不對勁,完全不對勁,我果然是醉了。”
第三階段,智商退化結束,開始思維混亂。
杜晏見賀瑾開始胡言亂語,便走過去摸了摸賀瑾的額頭,溫度正常。
確認賀瑾的身體沒有問題之後,杜晏眉頭微微皺起,對方身上那種濃烈的酒氣是在是讓他有些無法忍受。
賀瑾雖然整個人有些混亂,對於杜晏的情緒變化卻依舊敏感,他開口說道:“抱歉,我去洗個澡。”
杜晏點頭,目送賀瑾進入浴室。
在聽到裏面有水聲響起之後。杜晏也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一種強烈的恐慌,總覺得賀瑾會被淹死在浴室裏面。
這種強烈的感覺,甚至讓他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只想直接沖進浴室去確認賀瑾的安危。
杜晏終於忍不住問小捌:“你看一下這個世界的設定改變之後,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作為妖怪會有些什麼特性?”
小捌回話倒是很快,聲音中甚至帶著笑意:“這還真不是妖怪的設定,其實即使現在變成人,你還是受貓的某些特性的影響。”
“貓的特性?”沒有養過貓的杜晏並不理解這其中的奧妙。
小捌解釋道:“貓是非常怕水的,據說很多人在洗澡的時候,他家貓都會想法設法的進入浴室圍觀。其實就是怕它的鏟屎官會淹死在浴室裏,好及時施以援手。”
杜晏頭上的耳朵動了動,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然而,最終生物本能還是打敗屬於人類的理智,他起身走向浴室,然後推門進去。
浴室裏霧氣有些大,玻璃隔門後賀瑾的身影只是若隱若現。
賀瑾完全沒有發現杜晏的到來,這也是正常現象,畢竟貓科行動的時候永遠不會發出任何聲響。
杜晏就這麼靠在門口,看著裏面的人洗澡,只有這樣,他心底的不安感才能平復下去。
賀瑾腰間圍著浴巾推門而出,見到門口站著的人,即使是腦子不太清醒,他整個人也是愣住了。
“舅,舅舅?”
賀瑾混亂的大腦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那個永遠高高在上對他渾然不在意的人,居然站在浴室門口看他洗澡?
即使是在做夢的時候,賀瑾都不曾幻想過這樣的場景。
或許是賀瑾的表情太過奇特,杜晏選擇開口解釋:“我怕你淹死在裏面。”
賀瑾愣了,隨後笑了,他說道:“喝醉之後的幻覺,真是太美好了,如果每次喝醉都能看到這樣的你,我怕是會把自己浸沒在酒精裏……“
“你不要胡思亂想。”杜晏微微皺眉,並不贊同賀瑾的態度。
賀瑾依舊是帶著笑容,說道:“醉酒的人本來就應該胡思亂想,甚至可以為所欲為,既然是幻覺,那我應該做些更過分的事情。”
杜晏尚未反應過來,就被眼前的人封住了唇,隨後被捲入狂風驟雨之中。直到混亂中陣地轉移到房間之內,被壓上柔軟牀鋪的時候,杜晏才再度找回些許理智。
他抬手就去推身上的人,只是身後那只攬在腰間的手,順勢就攥住了他的尾巴根部。
杜晏只覺得尾椎骨一麻,腰間完全失去力氣,再沒有反抗之力。
他看著天花板,只覺得眼前一片混亂頹靡的色彩,甜膩酥麻的感覺在體內徘徊不去。
可惡的貓類身體本能!
就在情況變得快要無法控制的時候,杜晏只覺得身上一沉,就見賀瑾一頭栽倒下來,隨後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賀瑾醉酒第四階段,陷入沉睡。
杜晏就這麼靜靜待了半晌,等到體內熱度褪去之後,才一把掀開賀瑾。他正欲離開,卻覺得尾椎骨一緊。
杜晏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尾巴還被死死攥在賀瑾的手裏。
“……”
貓科動物的尾巴實在是太敏感了,杜晏眉頭微皺,試圖把尾巴抽回來。
他才微微一動,賀瑾的手就捏得更緊,那種酥麻感頓時讓杜晏不敢再輕舉妄動。
眼前情況有些尷尬,賀瑾倒在那裏睡得挺香,杜晏卻因為尾巴被人攥在手裏而渾身僵硬,如果是貓咪形態,他現在大概渾身的毛已經炸開來。
杜晏的爪子又蠢蠢欲動起來,好在此時屬於人類的理智佔據上風。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俯下身去低聲說到:“賀瑾,你這樣抓著我的尾巴,很痛。“
賀瑾眉心微微一動,似乎有些掙扎。
杜晏想起此前對方醉酒之後,兩人的相處模式,便又繼續說服:“我陪著你睡,手給你握著。”
話音剛落,賀瑾的手就鬆開來,隨後在旁邊摸索起來。
杜晏把手塞到賀瑾掌心,隨後他便繼續進入沉睡。
見對方已經安然入睡,杜晏點了點賀瑾的眉心,試圖進入下一層夢境。
片刻過後,一切如常。
杜晏問道:“小捌,為什麼沒辦法進到下一層?”
“等等,我去諮詢一下。”
過了幾分鐘,小捌的回答來了。
“事情很簡單,賀瑾只以為這是醉酒之後的夢境,並沒有對現在身為一只貓的你敞開心扉,所以再接再厲哦~”
“再接再厲?”
杜晏只覺得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貓科動物的身體本能實在是太強,他並不喜歡這種本能凌駕于理智之上的感覺。
這讓杜晏有些心急,急著擺脫眼前這具奇怪的身體。
小捌也聽出杜晏的不悅來,趕緊解釋:“那是我原封不動複製過來的答復,不是我的意思。”
杜晏揉了揉眉心,冷靜下來,他知道現在心急或是不悅對於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好處。好在眼前他已經變回人形,只需要等到賀瑾醒來,一切都能順利解決。
然而,就在天濛濛亮,賀瑾即將醒來並且鬆手之時。杜晏身上卻泛起白光,隨即他就覺得身體一輕,再低頭之時,又是那身熟悉的白毛。
杜晏從衣服之中鑽了出來,蹲坐在枕頭旁邊,看著賀瑾睜開了眼睛。
“唔——”
宿醉的感覺讓賀瑾頭痛得像是要炸裂一般,他抹了一把臉,這才勉強恢復精神。他隨手按下電動窗簾,讓清晨的陽光碟機走一室的混沌。
琥珀色的瞳孔近在眼前,賀瑾抬手,摸了摸眼前的白貓,苦笑一聲:“原來是你,是你的眼睛在看著我。”
他怔怔看著窗外半晌,隨後又說:“謝謝你,讓我夢到了他。”
杜晏沉默,大概推測出眼前的狀況。
清醒的賀瑾並不相信貓妖之類的傳說,於是在他酒醒之後,一切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