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細水長流
兩人深夜便去賣夜宵的那條街上，進了老板臨時街邊搭的棚子，點了熱騰騰的豆腐腦來吃。
棚子外面的夜風日漸寒涼，深秋過去，漸漸要入冬了。風把烤肉串架子下面的火星吹出來，到處都是。
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
有時候殷霆在外面整日未歸，半夜裡剛一回衛廠，錦衣衛便道：“大都督，衛小姐在。”
衛琬在他的休息室裡等他，殷霆推門進房時，房內依舊乾淨整齊，只是不再冷冷清清。
燈火溫暖地映照在地上、牆上，他牀上微微蜷縮著衛琬的身影，一縷裙角輕垂在牀沿，青絲散在他的枕上。
一年過去，和去年她剛來京不久相比，好似她比去年又長開了一些。
長高了一點，身段窈窕了一點，那眉目更甚以往清灔明麗。
衛琬醒了，緩緩睜開眼簾，眼裡流光淺淺，看著殷霆道：“你回來了？”
不管多晚回來，都有一個人給他留著燈、等他夜歸的感覺，簡直要將殷霆在外面的滿身煞氣與清冷都盡數化去，使他變得柔和清淺。
殷霆問她：“今晚還回家麽？”
衛琬懶懶看了一眼窗外的漆黑，道：“回去估計又是一陣麻煩，不回了。”
說完她便翻個身繼續睡。
殷霆在堂上時已經淨了手洗了臉，這會兒低頭解了護腕，解了衣袍，衛琬給他空出了一半位置，他臨時在榻上躺下，還能睡一兩個時辰。
剛一躺下，衛琬便又翻身回來，窩進他懷裡尋了個舒適的位置，手腳並用地纏上他的腰。
女子的身子太軟了，況且衛琬這會兒懶困襲來，柔弱無骨似的，殷霆握著她的腰，隨手一收便讓她緊緊貼著自己胸膛。
衛琬慵懶地細細說道：“我今天在這房裡找到了我以前遺失的一枚小簪，沒想到大都督還有收藏別人私人物件的癖好。”
“你還睡不睡？”
不等衛琬回答，他已尋到了她的唇，一邊將她吻著，一邊翻身壓下。
衛琬輕聲呢喃，手裡抵著他的胸膛，許久才得以喘氣，眼裡的睡意漸漸消散，被一股水潤的溫柔所替代。她勾起紅醴的唇，笑笑道：“我錯了我錯了，不該這時候提起這個，殷都督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轉眼間冬至快到了。
蔡府早早就提前給衛琬這裡傳了話，請她冬至去蔡家吃湯圓。
看樣子她義兄義嫂的感情委實很好，兩個人也相當努力。前些日寇晚照覺得不舒服，衛琬過去瞧了瞧，一瞧得知，皆大歡喜，寇晚照是有了身孕了。
當晚衛琬留在蔡家用晚飯，蔡錚和蔡琮父子倆高興至極，桌上多喝了幾杯。
蔡錚對衛琬感慨道：“我很快就會有孫子了，真是令人感動。閨女，你什麽時候把那女婿套回來啊，也讓他喊我一聲‘義父’來聽聽。”
衛琬抽了抽嘴角。
蔡錚又道：“唉，當初他叫我收你做女兒的時候我就說過他，我說你喚我一聲義父，他將來不就得跟著喚我義父了，可他就是不信。現在好了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衛琬哭笑不得。
“想當初，”蔡錚說起以前，蔡夫人嗔他話多，但寇晚照看起來很感興趣的樣子，便由著他去了。
寇晚照問道：“父親，當初怎的？莫非這其中還有故事？”
蔡錚唏噓道：“那可不是，琬兒膽子忒大，她半路逃婚逃進了大都督的轎子裡，跟著被送到咱家來。衛家那群人怎肯善罷甘休，大張旗鼓地來要人，結果琬兒……”
衛琬扶著額頭，往事不堪回首，道：“義父，菜涼了。”
寇晚照又問：“結果怎的？”
這事蔡家都知道，也沒必要瞞著寇晚照。
於是蔡錚興致勃勃地講道：“結果琬兒就在咱家院子裡，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兒，強吻了大都督。這下好，鬧得不清不楚，她也就不用被逼嫁人了。”
寇晚照笑看著衛琬，道：“原來義妹如此膽識過人。”
衛琬僵僵道：“情勢所逼，沒有辦法。”
蔡錚道：“要是換做別人，錦衣衛早一刀哢嚓了。後來他又做主，我們才有了琬兒這個義女，那時我便看出苗頭不對。
“我和他一起上過戰場打過仗，一起出生入死過，我還不了解他。他那時待你就是不同的。”
衛琬默然，蔡夫人慈愛地握了握她的手，她臉上騰起一股溫燥之意。
衛琬木然道：“義父誤會了，他那時有他的考量。”
蔡錚哈哈笑了兩聲，道：“那他何必考慮你的處境，直接用其他事牽著你不就行了？所謂親，便是要竭盡全力護著的。”
衛琬有些發怔。
晚飯後衛琬告辭，蔡琮陪同著寇晚照回院裡休息。
寇晚照聲色柔和道：“今晚爹說的那些不避諱我，你和爹不怕我偷偷告訴我爹嗎？”
蔡琮道：“爹當你是一家人，才說與你聽。”
寇晚照愣了愣，然而笑道：“嗯，一家人。我也真心希望，將來義妹能有個好歸宿。”
她是來給蔡家做媳婦的，而不是來當探子的。蔡家裡公婆大度，丈夫疼愛，好在寇學士不曾強迫過她，她也不想去背叛。
況且蔡錚說的這些都不是什麽秘密，首輔那邊早就知道了，即便是寇晚照告知給她爹，也造不成什麽影響。因而只是當陳年舊事拿出來講講罷了。
從蔡家出來，走了不多遠，衛琬讓阿應調頭，去衛廠。
還有兩個月就快到年底了，近來殷霆要處理邊關軍務，所以非常忙。
他的辦公處，還亮著燈火。
衛琬進門時，他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不是在蔡家用過晚飯便先回去嗎？我這裡會很晚。”
衛琬斂了斂情緒，兀自找個地方坐，若無其事道：“我等你。”
無關其他，她就是突然很想見到他。守著的這段時間，也會覺得十分安然。
衛琬跟他說，冬至的那天去蔡家，山莊裡的桑葚酒約摸熟了，她找個時間去看看，順便搬兩壇回來送去蔡家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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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山莊後坡的藥材，山腳下的農民懂得不多，也不知具體該怎麽照料，還得她隔段時間就去看一看。
有一部分藥材，也是時候收回藥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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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琬要去做的事他從不阻止，只讓她多帶點人手。
以前衛琬也經常出城到山莊去，也時常有便服錦衣衛在那附近走動，因而附近一帶都還算安平。
況且衛琬的能力，殷霆一直不用很擔心。
但是殷霆還是與她道：“隨後我去接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