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這世上只有一個你
那賦有磁性的聲音，明明沒有靠近衛琬的耳朵，也沒有溫熱氣息落在她的耳廓，她聽來耳中仍是莫名一酥。
衛琬又問：“你為什麽要擋在我上面？”
殷霆回答：“我只是恰好比你高。”
衛琬無聲地勾起了唇角，帶著笑意地清了清嗓，道：“嗯，只是恰好比我高。”
衛琬想了想，道：“靜懿就是太閑了，沒事也要找些事來做，以後她若是提到我，不管說什麽做什麽，殷都督最好都不要完全相信。”末了又無奈地補充一句，“眼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殷霆道：“她讓你來找書，你不也聽話地來了？”
提起這個衛琬就鬱鬱，道：“她讓我找的全是分散難找的書，不然也不會耽誤這麽久。”
說罷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居然被靜懿公主給設計擺了一道，這對他們兩人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後衛琬驀然又開口問道：“殷都督，你認識寇大學士家的女兒寇晚照嗎？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個即將成為她義嫂的女子，衛琬空聞其名，不得見其人。或者說從前就是見過，也不熟識。
殷霆回答得也隨便，道：“沒注意過。”
他反問：“你在乎她長得美醜、性情好壞嗎？”
衛琬道：“關心她長得美醜、性情好壞有什麽用，總歸是要成為我義兄的妻子。我問的是她是否有主見，是否好掌控。將來嫁進了蔡家，到底是為首輔所用，還是為蔡家所用，還未可知。”
她又道：“我義兄長得俊朗，又有武才，雖是禦賜婚姻，難保那寇晚照不動心。只要動了心我義兄就掌握了主動權。這次我義兄進京來領婚旨，勢必在京城完婚。這事由首輔一手促成，往後義兄怕是會在京城裡安家立業。殷都督有何應對之策？”
殷霆道：“且靜觀其變。”
衛琬曲著雙膝靠書架而坐，她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膝蓋上，思考時手指間便來來回回地撚著一片衣角，道：“讓義兄和首輔的人聯姻，是為了牽製義父，從而達到限制你的目的。倘若義兄在京城安家立業，義父卻依然遠在州城任都指揮使，這樣牽製來也是遠水滅不了近火。所以有可能義父也會來京。”
殷霆當閑聊一樣，道：“皇上有旨，命蔡錚一家赴京操辦婚事。”
“這一來，就很難再回去了。”衛琬思忖著道，“你薦了康王做巡城禦史，那首輔薦了誰？”
“他尚未明言舉薦。”
衛琬沉默片刻，分析道：“他可能舉薦的是我義父。現在兩家還只是聯姻，等義兄到了京城以後，首輔勢必會想方設法地把義兄拉到他的手下去做事。義父在地方任都指揮使時手裡有權，可到了京城，則會因為義兄處處受限。然巡城禦史一職給了義父，多少會給殷都督在京城增添助益，除非他們能從中交換到更大的利益。”
殷霆不疾不徐地從衛琬手裡抽出被她蹂躪的衣角，衛琬才發現她似乎揉錯了衣角，以為是自己的，動腦筋時便下意識地撚來撚去，結果卻揉成了殷霆的。還把他衣角都弄皺了。
衛琬正想幫他撫平，殷霆沒讓她管，卻自然而然地塞了另一襲平整的衣角進她手裡，像是要給她繼續揉。
衛琬：“……”
殷霆道：“蔡錚那裡，有一部分邊境兵權，可號令臨近的邊境軍。”
衛琬道：“那他一旦進京，自然就會有另一個人填補他的空缺，那麽順理成章就把邊境兵權給收攏了去。”
“嗯。”
之前衛琬還尚存疑慮，可現在看來，一切都說得通了。蔡錚一家在京城裡即將安家無疑。
良久，衛琬道：“那這一局，殷都督是輸是贏？你與首輔一番連環計使下來，最後得利的是皇上。”
“皇上要的就是這樣。”殷霆語氣溫淡隨和，“我若一毛不拔，反使他輾轉難安。用兵處事，當避其鋒芒，方可長久。”
這便是殷霆做了權臣這麽久以來仍屹立不倒的原因。
他知道進退，懂得取舍，更不計較一時得失。既然是皇帝要的東西，他不能與皇帝爭搶，要在適當的時候毫不留戀地拋出去。
衛琬勾了勾唇，道：“萬一皇上想要你手上的所有兵權呢，你若是都交出去了，可不就任人宰割了？”
即便黑暗之中，她也能感覺到殷霆側頭向她看過來。
他語氣十分尋常恣意，道：“一國之疆，內政外交都不可能永享太平。有戰場的地方，皇上就需要將。今日他可以全部剝奪我的權，明日也不得不放權。”
後來衛琬才知道，他能有今日的功勳威望，能有應對朝堂上的爾虞我詐的淡然自若，都是靠他一步步開拓邊疆打出來的。抵禦外敵時，他能讓外敵連戰連敗，最後服服帖帖地俯首稱臣。
不僅外敵懼怕他，皇帝也忌憚他，所以才招他回朝。
當年這些京中貴胄包括衛琬在內，享受著榮華安平之時，而殷霆可能正在邊境浴血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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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他殺人如麻，殺成千上萬人者，才成就了一代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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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眼前這點得失，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衛琬意識到，他的胸襟和大氣，以及他的眼界所看到的東西，非常人所能及。那時她感覺自己平靜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給觸動，開始猛烈地跳動了幾下。
若是在白天，可能會被殷霆看出異樣。她想，幸而現在是晚上。
衛琬笑道：“今日聽殷都督一言，很是榮幸，又讓我自慚形穢。”
“自慚形穢，你這是在謙虛還是在恭維？”殷霆道。
衛琬一本正經道：“恭維的時候我通常都是誇殷都督長得好看的，說是謙虛也太假了，我是自覺比之不及，所以自慚形穢。”
“那要看跟誰比。你跟我比不及，也不丟臉。”殷霆閑話家常道，“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殷霆。”
衛琬低低笑了笑，“嗯”了一聲，聲音極輕道：“殷都督說得對。這世上只有一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