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心虛成這樣
進宮這麽久，衛琬也見慣了宮裡的太監，他們行走間有些夾著腿扭扭捏捏，說話時有些捏著嗓尖尖細細，有的甚至還有香粉敷面的習慣。
殷霆和他們相比起來，著實雲泥之別。
衛琬深刻地意識到，最初說殷霆是太監這回事，有可能真的只是漪蘭胡編亂造的。
入夜後，用罷了晚膳，衛琬從靜懿這裡回太醫院。
路上，她十分嚴肅地對漪蘭道：“你給我老實交代，當初說殷都督是太監，是得錦衣衛承認了的？”
漪蘭點頭：“是啊，怎麽了？”
“他們是怎麽承認的？”衛琬問。
漪蘭摸了摸鼻子，細想道：“不是都默認了麽。”
“說清楚，怎麽默認的，你親口問了？”
漪蘭覺得這事貌似有點嚴重，於是慫了慫，如實道來：“奴婢當時不是覺得奇怪麽，大都督管理東廠，東廠的全都是太監，就問錦衣衛大都督是不是也是太監？他們都集體沉默了。”
衛琬：“然後呢？”
“然後”，漪蘭眨眨眼，道，“沒有然後啦。”
衛琬眯著眼看她，“你不老實交代是不是？”
漪蘭委屈地癟了癟嘴，道：“然後他們就紛紛朝奴婢拔了刀，奴婢被嚇壞了……”
衛琬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道：“你說他們默認了，那幹嘛還向你拔刀呢？”
“定是奴婢說了真話犯了忌諱唄，畢竟這關乎男人的尊嚴，更何況是大都督。”
經過一片池塘時，衛琬幾乎是咬著牙道：“漪蘭，我一腳踢你下去可好？”
“不好不好，這樣非常不好。”漪蘭搖頭，趁衛琬發作前，連忙一溜煙跑到了前面去。
誠然，流言的醞釀是需要一點點時間的，等醞釀成熟以後，就會像風吹麥浪一樣一波波流傳開來。
靜懿公主派人去淨身房打聽大都督是不是太監的事，先從淨身房傳了出來。
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由起初不確定大都督是不是在淨身房淨過身，變成了大都督居然在淨身房淨過身！
宮裡有經驗的人自然不會這麽認為，可宮裡多的是像漪蘭那種年紀輕輕又愛八卦的小宮女兒。
有一次宮女們三五成群地在背後八卦大都督是太監時，還恰好被殷霆給撞個正著。
幾個宮女跟見了鬼似的，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作鳥獸狀散了。
錦衣衛非常生氣，道：“是誰在背後亂嚼舌根，待屬下把人揪出來，先把他舌頭拔了。”
殷霆絲毫不受影響，語氣尋常道：“去查查。”
很快錦衣衛就查到了線索，到殷霆面前稟道：“回大都督，是淨身房那邊傳出來的，一查得知，好像是靜懿公主去淨身房打聽大都督的事。”
殷霆神情不變，道：“去問問公主，是幫誰打聽的。”
錦衣衛去過靜懿公主那裡，又回來，表情有點複雜地稟道：“回大都督，公主說，公主說是衛二小姐懷疑大都督是那個。”
殷霆聞言一點也沒感到意外的樣子。
怪不得，近幾日她都躲得遠遠兒的。
這廂衛琬還在太醫院裡，對此一無所知，靜懿宮裡派了宮人匆匆過來，讓衛琬盡快去一趟。
衛琬也不耽擱，收拾好藥箱就去了靜懿那裡。
結果才走到半路上，衛琬便看見前面有錦衣衛。她心想，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還是能躲則盡量躲著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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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腳底一轉，就抄了個去靜懿宮中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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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上因為僻靜，平時很少有宮人繞路走動，小徑兩邊栽種著柳樹，已經抽出了新的嫩綠枝條，在風裡款款擺動，十分柔軟婀娜。
石板鋪就的乾淨路面上微微有些濕潤，昨夜下過一場春雨，空氣裡有幾許草木清新的味道。
然而，讓衛琬沒想到的是，抄小路居然也能碰上錦衣衛，真是運氣不要太好。
當衛琬抬頭時，就見那柳樹下站著一人，著黛青色曳撒，腰封束腰，衣角魚龍暗紋浮動。他身形挺拔英長，柳梢落在他肩上，那抹新綠彷彿也變得極是鮮明。
頓時衛琬就明白了，那些錦衣衛恐怕是故意在她眼前晃，她一躲便會抄這條小路，原來他們的頭兒正在這等著呢……
這種情況，躲還是不躲呢？
衛琬在這樣想時，腳下已經本能地挪著腳步，悄悄地試圖往路邊的柳樹後躲去。
殷霆卻似背後長了雙眼睛似的，驀然道：“很難得，見你心虛成這樣。”
衛琬腳步一頓，既然被他發現了，也沒必要躲了，從善如流地誇讚道：“殷都督可真敬業，這宮裡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要親自巡邏。”
殷霆轉過身，聲色平和，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衛琬覺得絕對是表象。他道：“再敬業，也堵不住宮裡的悠悠眾口。”他見衛琬離他幾丈遠，複道，“走過來一些。”
衛琬眯著眼笑了笑，道：“殷都督有話就這樣說吧，說完我還要去靜懿公主那裡。”
殷霆道：“過來。”
衛琬道：“下次吧，這次我趕時間。”
殷霆不疾不徐道：“我勸你最好還是過來。”
下一刻，衛琬非但不過去，還轉身就跑。叫她過去，好跟她算帳，她又不傻，為什麽要過去？
哪想殷霆在身後慢條斯理地開口：“你義母的回信……”
衛琬霎時腳步一滯，把心一橫，就又轉身回去，明眸生笑道：“真是的，有我義母的回信怎麽不早說呢，方才只是跟殷都督開了個玩笑。”
她厚著臉皮走到殷霆面前，還不及開口說話，忽然小徑那頭傳來稀疏的腳步聲和話語聲，今日宮女竟難得往這條路上湊熱鬧。
衛琬不多想，拉著殷霆的手就往旁邊略顯得茂密的柳林後面躲。
衛琬和殷霆靜靜地聽著兩名宮女的談話內容，都是些無關緊要的。
宮女往這條小徑上走，是因為前面可以通往一片桃花林，桃花已經依稀開了，宮女前去確認桃花的盛開情況，好回去稟報自家娘娘，擇日前來賞桃花。
等到人聲和腳步聲漸遠，這柳林裡便顯得異常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