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那雙眼
衛琬道：“殷都督若事情多，給靜懿公主挑的壽禮，我可以自己送進宮去。”
殷霆不疾不徐地從榻間起身坐著，睜開雙眼時，眸中溫憫如初，“叫兩個錦衣衛送去即可，這事無需我費心。叫你來是來看看，那椅子有無差錯。”
衛琬點頭，見他準備離榻，道：“不用多休息一會兒嗎？”
殷霆全無再休息之意，道：“隨我去看看，沒問題就讓錦衣衛送你回去，椅子天黑前會送到靜懿公主那裡。”
衛琬忽道：“若是殷都督還覺得乏，可以再躺一躺，我幫你舒緩驅乏。”
殷霆又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
衛琬斂了斂裙角，在他牀榻邊坐下，手往牀畔拍了拍，道：“頭移過來一些。”
殷霆便往她這邊移了移，只是還不待衛琬動手幫他揉，忽而怔愣了一下，殷霆闔著自然而然地往她的腿上枕來。
衛琬一時反應不及，下意識地往上抬了抬手臂，結果就使得殷霆順利地枕在了她的腿上。
看著腿上的這個人，衛琬半晌沒有動作。窗下的光線往她身上淬了一層淡淡的白光。他的頭髮，散落在自己膝上，從膝邊垂瀉下去。
殷霆緩緩睜開了眼，如佛陀慈悲而又望而生畏的一雙眼，刹那間仿若年輪一般緩緩轉動，越來越深，彷彿要把她拽進他的大千世界裡。
他可以像一幅畫一樣吸引人，卻極少有畫師能夠妙筆丹青描繪出他的神態。
衛琬低頭與他對視，然後緩緩伸手，覆住了他的雙眼。
她依稀感覺到，他的睫毛在自己的手心裡，似乎動了一下。
衛琬嘴上笑道：“殷都督的這雙眼睛，勾魂攝魄得很，所以還是閉上較好。”
殷霆的眼睛在她的掌心下，又緩緩地闔上了去。
她手指輕緩得當地幫他揉著頭部，看著殷霆雙眉間惺忪倦怠之意漸漸消散，心裡莫名的寧靜。
殷霆忽然出聲，嗓音裡非常難得地透著兩分慵懶，尾音若有若無地上挑著，“無事獻殷勤，有求於我？”
衛琬似笑非笑道：“我若說只是回報殷都督之前諸多照拂之恩，殷都督信嗎？”
“不太信。”
衛琬眯了眯眼，道：“那確實是有一件事，只不過不是求你，只是通知你，我那三妹想念殷都督得緊，想找機會就山莊裡的事向殷都督賠罪，去或不去，隨你。”
殷霆閑話家常道：“要賠罪，你可以把她帶到衛廠裡來，讓錦衣衛教教她，怎麽賠。”
衛琬莞爾道：“又有剝人皮、拆人骨的戲碼？那肯定不行啊，嚇都要嚇死了。”
不想片刻，殷霆竟應了她：“過兩天有空的話。”
衛琬道，“殷都督繁忙就算了。”
先前以為不過是代為傳個話，可是現在覺得他若是手裡事情忙，那就完全不必要給衛瓊玖什麽賠罪的機會了，這不是浪費時間麽。
給殷霆按摩頭部時，衛琬注意到他雙眉英氣修長，漆黑如墨，極是好看，就是不知道摸起來的手感如何……
衛琬被自己的這一念頭給嚇到了，頓時移開視線。
衛琬啊衛琬，最近你可是越來越流氓了啊……這樣非常不好！
揉過以後，殷霆起身時，看起來精神了些。
他整好了衣著，紋絲不亂，又整理好頭髮戴上冠帽，先去了辦公的地方。衛琬知道他辦公的地方在何處，便去了趟茶房，泡了一壺安神養氣的茶，進去放在殷霆桌邊。
那金絲楠木椅就放在他書桌前面的堂上。
光線一照進來落在椅身上，只見上面的木紋鎏金溢彩，異常漂亮。而新改的椅背和上面的木珠子，都是用同樣的材質完成的，衛琬圍著它走了一圈，一時找不到任何瑕疵。
衛琬走到門口將房門掩了掩，然後自己走回來，往那金絲楠木椅上一坐。
抬頭便見殷霆正看著她，衛琬靠在椅背上，道：“殷都督別這樣看我，我是在幫公主試試這椅子好不好用。若是不好的東西，能隨便送給皇上嗎？”
她當然知道送給皇帝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坐，可皇帝要是坐得不舒服，那東西不是白送了啊？
所以她還是得先體驗一把，到底舒服還是不舒服。
殷霆支著頭，不冷不熱地問：“那你試出來了嗎？”
衛琬舒服地攤在椅子上，嘴上一本正經道：“椅背回收的弧度剛好支撐著腰部，木珠子也夠圓潤，還可以像算珠一樣轉動，達到按摩背上穴位的目的，適合日理萬機的久坐大老板，甚好甚好。”
殷霆說過兩天，結果又是很準確地過了兩天，兩天后恰好是冬至，皇帝心血來潮休朝一日；而殷霆的馬車行駛到衛府門前時，恰好又與另一輛馬車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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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慢條斯理地從馬車上下來，抬頭看見殷霆，理了理衣角，微笑道：“大都督真是巧，也來衛尚書家做客？”
衛辭書哪想到這一天有貴客不期而至，而且一來還來倆。
首輔到來，衛辭書當然高興，可大都督也來了，還在門口與首輔碰個正著，這就讓衛辭書的心境比較複雜了。
萬一首輔誤會他立場不堅怎麽辦？
衛辭書陪著小心到門口相迎，這廂漪蘭已經匆匆來向衛琬稟報了：“二小姐，大都督來了。”
衛琬愣了愣，抬頭看漪蘭：“今天冬至，你說他來了？”
這人守時就守得有點苛刻了啊，是有強迫症嗎？況且當時他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照他的忙碌程度，理應抽不出時間才是。
漪蘭嚴肅地點點頭，道：“不僅大都督來了，首輔也來了。二小姐還是準備一下，出去見客吧。奴婢看大小姐和三小姐那邊，真是準備得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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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琬扶了扶額。
冬至天，這兩人不好好待在家，還結伴到這裡來湊熱鬧？
衛琬站在靈龕前，拈著香點燃，給她娘上了香，隨後才不緊不慢地出門去。
漪蘭十分著急，苦口婆心地勸道：“大小姐和三小姐今個可是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打扮，二小姐不打扮也就算了，換身衣服總該可以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