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形容枯槁的老太太
但皇帝並不糊塗。
交給內廷司來辦,才能辦出滿意的結果。
不然交給大理寺,萬一要是整不好,等著大理寺來戳臉面嗎?
蕭妃不再多問。
孟娬又問道:“太后屢次拿十三皇子開涮,娘娘知道原因嗎?”
蕭妃神情一滯,輕聲道:“皇后至今無所出,想必王妃知道。十三現在還很小,早前太后就暗示過我,想要把十三過繼給皇后撫養。”
她邊走邊又道:“過繼給皇后便是嫡子,往後雖是榮華無盡,可到底不是我的兒子了。宮裡皇子眾多,我不求十三能脫穎而出,但起碼要平平安安。我接受不了十三往後都不再叫我母妃,所以我沒有答應。
“太后試圖把十三和我分開,但十三又哭又鬧又生病,太后沒有辦法,也就放下了。可實際上,她心裡並沒有真的放下。”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太后宮裡。
只不過在太后身邊伺候的,全都是生面孔,往日那些用慣了的熟面孔一個都不剩了。
孟娬和蕭妃進宮門後,往寢殿這邊來,途徑那座佛樓,可見宮人們正一點點地拆卸,把燒焦的木材等一車一車地運出去。
引路的嬤嬤恭聲道:“蕭妃娘娘和殷武王妃請隨奴婢往這邊來,此地焦汙,莫要髒了兩位主子的鞋。”
太后宮裡失火,皇后原本臨時另為太后安排了一座宮殿,不過太后的傷不宜多折騰,加上宮裡雖三處著火,但其他地方都還完好無損的;因而太后仍是安置在自己宮裡,昨晚臨時安置的新的寢殿也在今上午好好地布置了一番。
太后寢宮內外分別守著數名宮人。
孟娬和蕭妃甫一踏進寢殿內,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夾雜著兩分死氣沉沉的況味。
寢殿裡的裝飾以明黃為主,布幔桌錦以及坐榻軟枕,用的料子都頗為華貴。
到了內間,牀榻被牀帳籠住,據宮人稟報,太后此刻正在休息。
孟娬問:“太后用過藥了麽?”
宮人答:“一個時辰前才服下了湯藥,方才太醫說,太后的燒傷一會兒得換藥,眼下太醫已經去準備了。”
太后睡著了的情況下,宮人也不敢擅自掀開羅帳打擾到太后休息。
不過這時,羅帳裡傳來了一點動靜,太后似乎醒了。
嬤嬤便上前詢問:“太后可好些?有沒有什麽需要,請吩咐奴婢。”
半晌,太后的聲音才從羅帳裡傳來:“滾。”
這聲音一聽,粗嘎乾枯至極,像是枯木老枝折碎在地上的聲音,與平時那道和藹慈祥如溫風拂來的聲音大相徑庭。
若不是知道這裡面躺的就是太后,可能連孟娬都懷疑是不是別人發出來的。
太后身邊伺候的都不是她自己的人了,又加之眼下這個情況,難怪她會發如此大的脾氣。
要知道之前她心裡就是再生氣,面上也不會流露出來的。
而寢宮裡的嬤嬤和其他的宮人的反應也都十分平靜,只躬身退到外間去。
看她們這反應便知,這已不是太后第一次發火了。
孟娬對那嬤嬤道:“你去給太后倒杯水來吧。”
嬤嬤應道:“是。”
隨後孟娬便上前,撩開羅帳,分掛在兩邊的帳鉤裡。
這同是明黃的羅帳入手細膩柔滑,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牡丹和鳳紋,在柔和的光線下散發著微微柔亮的光澤。
羅帳打開後,牀榻上的光景就一點點呈現了出來。
一名老婦躺在榻上,形容枯槁,實在很難讓人把她和以往那雍容華貴的老太太聯系起來。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幾二十歲。
太后沒想到,打開牀帳的人居然會是孟娬。
彼時孟娬就站在她牀前,逆著光,臉上的神情深深淺淺,卻格外的平靜。
太后見了她,胸口猛地起伏起來。
昨晚本應該被燒死的人是她!為什麽她還會在這裡!
太后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孟娬平聲道:“太后身邊換的這些人,想必一時還差遣不慣。不過再怎麽樣,也應該顧及自己的身體才是。以往在太后身邊都不見太后發這麽大的火,又何必與宮人置氣呢。”
太后胸口起伏,奈何渾身動彈不得,只能定定地把孟娬看著。
適時,嬤嬤送了一杯水來,孟娬伸手接過,又道:“交給我來吧。”
嬤嬤便又退到了外間去。
孟娬在榻邊斂衣坐下,用小調羹舀了一匙匙的水來給她潤口。
太后雙眼被濃煙熏得通紅,眼下瞪著孟娬時,控制不住地往外流眼淚。
太后動了動喉嚨,用微弱枯燥的聲音與孟娬道:“你果然,還活著。”
孟娬給她拭了拭眼角,道:“太后傷勢過重,想來雙眼和喉嚨都被熏傷了,如此還是少用眼,少說話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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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挑著眉,一邊細致地給太后喂水,一邊緩聲如閑話家常一般道:“托太后的洪福,昨個臣婦也是死裡逃生。怎料太后傷得竟比臣婦嚴重,幸虧發現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孟娬又緩緩道:“方才過來的時候,見佛樓已經變成了一座危樓,宮人們正在拆卸。昨個據說是佛樓裡的長明燈漏油走火,如此說來,佛堂徹夜點燈不眠,便是那樣一個清靜之地,稍不留神的話,也會變成個危險的地方。”
她還一臉誠懇地道:“但好在太后心中有佛,想必佛祖也深受太后誠心感動。臣婦聽說,昨夜把太后救出來時,恰好是那倒下來的佛像護住了太后,替太后擋下諸多危險。太后平日裡就心慈人善,又虔誠禮佛,佛祖理應庇護。”
太后閉了閉眼,極力忍著滔天怒火。只要稍稍一動手臂,便牽扯出一股火燒筋脈一般的疼。
蕭妃站在太后的牀帳側邊,太后根本看不見她。
她也一直未曾出聲。
畢竟往後還要在后宮裡相處的,她自認沒有孟娬這般的膽力和魄力,縱是再憎惡這個老太婆,為了自己和自己兒子往後安穩,也不得不忍著。
而孟娬的話,從始至終聽起來也並沒有什麽不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