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有客來
衛卿住了住足,複又回頭去看,只見依稀的細碎的花瓣正被風吹過了牆頭,有幾片從衛卿的眼前緩緩飄落在了地上。
那花瓣純白,似入冬時節飄零的幾瓣細雪。
衛卿心頭一動,便又轉身回來,去推宅門。
宅門沒鎖,她以為裡面很久沒住人,定也是如漪蘭說的那樣已經荒了,不想庭院裡卻依舊料理得整整齊齊,一絲雜草都沒有。
衛卿入目之處,地上花瓣零落,她抬頭望去,見梨枝伸展過牆頭,枝頭梨雪簇簇,潔白無瑕。
衛卿站在梨花下,微微仰著頭,看著風一陣一陣過去時,花瓣便輕飄飄地揚下來,落在她的眉間,和太醫服飾上。
她不知道的是,牆頭的這一邊,今年的梨花一如去年,而樹下站著的男子站在春風裡,不知道站了多久,滿身都是細碎的梨花瓣。
忽而,牆那邊傳來漪蘭擔憂的聲音:“小姐,你是不是胸口又難受了?”
衛卿皺著眉,臉色有些蒼白,她彷彿抓住了什麽東西的尾影,想要順著往下去究尋。可是腦子裡一片混沌,越往下想,便越重越沉,也越難受。
衛卿扶著額頭,緩緩地蹲在了梨花枝下,微微蜷縮著。
她低聲隱忍道:“漪蘭,我頭痛,胸口也痛。這傷,不是早好了麽……”
漪蘭滿臉慌張,見衛卿這形容,一下子眼淚就急出來了,忙道:“別想了別想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其實、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這梨花,這梨花城外漫山遍野都有!小姐別想了……”
漪蘭回頭對阿應道:“阿應,快,把小姐扶上馬車去。”
牆那邊亂了一會兒,然後殷璄聽見了宅門重新合上的聲音,亦聽見了巷外馬車車轍滾動的聲音。
這次,她是真的記不起來了。
她會感到痛苦,她會頻頻皺眉;越是想要抓住什麽,結果到最後手裡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她為了護他什麽都可以不要,卻一夢醒來,將她最珍視的忘得乾乾淨淨,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此。
殷璄轉身離開了後花園,神情不見悲喜。
好在最後,她還活著,來日方長。
衛卿在馬車裡緩了緩,自知對以往的事不可操之過急。後來阿應也再沒有送錯過路,她也再沒回過從前的宅子。
開春過後,各地的科舉考試陸陸續續拉開帷幕。
繆謙是否能夠重新參加考試,吏部和內閣還就此事還與皇帝討論了一番。
一方認為繆公是害得前太子身亡的重要失職者,皇帝沒有將繆家滿門抄斬已經格外留情了,他的後人怎麽還能重新入朝為官?
另一方則認為當初判繆家後人流放,但並未判其終身不得入朝為官,如今繆家後人有心效忠朝廷,理應給他一個機會,還能彰顯皇帝心胸似海、用人唯賢的明君品德。
皇帝坐在龍椅上,又開始摸魚。
這邊發表看法以後他點點頭,那邊發表看法以後他又點點頭。
最後皇帝道:“諸位愛卿說了這麽多,搞得好像那繆謙已經是今年的新科狀元了似的。且看他的本事吧,若是沒有才能走到最後,不也是一場空。”
皇帝這話就是允許了繆謙可以重新參加科舉考試了的意思。
至於繆謙能進幾輪,是否能考進最後的殿試,全憑他自己的本事。
科舉展開後,前兩輪,繆謙都順利地擠進了中舉的名單之列。
只不過他的排名稍稍靠後。
繆謙也不慌,衛卿讓他刻意如此。因為朝廷裡不知多少人睜大眼睛看著呢,其中恐怕有不少人是等著從中下絆子,要是繆謙一開始便名列前茅,恐怕會讓他們早早防備。
只有名次排在後面,才能讓他們放松警惕。只要能入圍即可,雖然短時間裡有可能遭人笑話,但是卻最穩妥。
因此大家賭繆謙有可能下一輪考試便會落榜時,繆謙卻總能靠著排在稍末的名次勘勘入圍。
這一輪輪下來,他居然成功地躋身進了京試。等順利通過京試後,等著他的便是最後一輪的殿試。
轉眼間,寇晚照已經挺著個大肚子了。
衛卿在宮裡時常常與蔡琮打照面,聽說近來寇晚照吃睡不好、精神不濟,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便定了個時間,去蔡家給寇晚照例診。
正好她有一陣子沒去蔡家了,蔡夫人總是念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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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天散值後,蔡琮特意等她一起,直接回了蔡家去。
蔡夫人和寇晚照見了她來,均十分欣喜。
衛卿在後院裡給寇晚照診了脈,又開了幾副藥。寇晚照身子骨一切正常,只不過胎兒在腹中成形,並一天天長大,有些活躍起來,就會使得母體休息不好。
衛卿陪著蔡夫人和寇晚照聊了一會兒天,等天色漸晚,下人來請去膳廳用晚膳。
衛卿隨著一起去了膳廳,她隨意掃了一眼膳桌上的晚膳和擺好的碗筷,便笑問:“今晚還有客來嗎?”
因為桌上的碗筷多了一副。
蔡家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然後蔡錚就哈哈笑了起來,他一心虛搞氣氛的時候就這樣笑。
蔡琮咳了咳,正色道:“爹今晚確實請了人,那是爹的頂頭上司,以前爹隨他一起上陣殺敵的。只是不巧今晚湊到了一起,想著義妹是自家人,義妹會介意嗎?”
衛卿道:“我當然不介意,只是義父的上司會介意嗎,這總歸是家常便飯的場合。”
蔡錚道:“不介意不介意,他就一個人,來我們家蹭飯是常事。”
由此衛卿便明白了,雖然說是上下級關系,但平日裡應該很要好。
聽她義父說,這位上司至今還是獨身一人,那他每每到蔡家來蹭飯,看見蔡家這一家子妻賢子孝、家庭和睦,他不是找虐麽?
一把年紀還是條老光棍,家庭生活還比不上自己的下屬,想想也是蠻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