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穿越番外
顧遠蕭開始發覺妹妹不對勁,是在他去江南查半月貪墨案回京時。
當他趕回侯府時,天空已浸滿灰墨色,如練的月色照著朱漆廊柱,畫出一抹瑩白的刻紋。稍往裡走幾步,就能在綽綽搖曳的樹影之中,看見正婀娜朝他走來那人。
她脖頸纖長,大紅的褙子鬆垮地搭在肩上,襯得胸口那一朵桃花格外妖嬈,尖尖的下巴壓著,杏眸含了霧,眉間貼翡翠花鈿,配著唇上一點朱紅,彷彿從夜色中走出的樹妖,美艷不可方物。
顧遠蕭漸漸止住步子,看著女子的腳步如水似煙般走到自己面前,上身傾過來一福,聲音似怨似嗔:“大哥,你總算回來了。”
他被她眉間花鈿閃得瞇了瞇眼,柔聲問道:“更深露重,為何站在這裡?”他未問出口的是她為何會打扮成這樣,這實在與他記憶中的妹妹相差甚遠。
顧雙華悠悠吐出口氣,再往前踏一步,明眸朝上一挑,道:“在等哥哥啊。”
她說話間流轉著香軟的熱氣,幾乎擦著顧遠蕭的耳邊滑過,他喉頭猛地一緊,又聽她繼續道:“哥哥一走就是半個月,連封家書都未傳回來,我問了許多次,祖母告訴我你今日會到,便想坐在這裡等你,誰知會等到此刻。”
她聲音頗有些委屈,令顧遠蕭不由也放軟了語氣道:“太晚了,你衣衫單薄,小心著涼,快回房去吧。”
顧雙華仰頭看他,很是清澄崇拜的眼神,長卷的羽睫顫顫點著眼下肌膚,像只踩玉點冰的蝴蝶,令人生出想要觸碰的衝動,唇邊笑紋一漾道:“哥哥,你是不是很累。”
顧遠蕭還未開口,她已經快步走到他身後,踮腳伸出收來,幫他一下下按著額角,似是不經意將唇貼在他耳邊邀功:“這樣是不是好些。”
吐息間,一股極濃的香氣襲來,顧遠蕭只覺得心神一盪,忙用指甲猛刺進掌心,總算讓自己冷靜下來,逃也似地朝前邁步,轉頭卻看見她彎起的黑眸,盈盈閃動著無辜:“怎麼了?哥哥覺得不舒服嗎?”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顧遠蕭也不知為何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只覺得面前的顧雙華,如這夜色般縹緲難辨,彷彿自己做過的一個夢,香艷而不真實。
見她還要再往前靠過來,忙轉身輕咳一聲,聲音都有點虛浮:“太晚了,你先回房吧。”
顧雙華低頭極輕的笑了一聲,然後斂袖朝他躬身道:“那我明日再來拜見哥哥。”
她纖腰一擰正往回走,突然聽見背後的顧遠蕭沉聲問道:“你最近換了熏香嗎?”
夜色裡,女子似乎驕傲地挺了挺胸,然後轉頭眨了眨眼道:“未曾,只怕是……哥哥聞錯了。”
那日之後,顧遠蕭每次見到妹妹都會留個心眼,若她沉默時,彷彿還是臨水朝花的沉靜模樣,可當她將黑眸投過來,同他說話同他笑時,又讓他生出古怪的不真實,這念頭飄渺荒謬,捉摸難定,直到某日,他終於按捺不住,去找了祖母詢問。
老夫人聽他問顧雙華的事,按著膝蓋,長嘆口氣道:“你不提倒罷了,說起來可莫怪我這個老婆子多心。自從那孩子上次被雙娥告了一狀,也不知是不是怨我這個當祖母的不夠保護她,最近對我若離若離的,雖有時也來我房裡說話,卻總找不回以前的親近。”
顧遠蕭心念一動,問道:“告的什麼狀?”
老夫人便將她使心眼跟姐姐去詩會,大出風頭贏得一眾世家子傾慕,最後惹得鄒氏震怒,將她好好懲罰了一番的事說了出來。顧遠蕭手掌在案上重重一叩,內心的不安越發強烈。
這絕不會是他妹妹能做出的事。
如果說一個人性情大變,總比身體裡換了個人容易令人接受,但顧遠蕭就是覺得,那人根本不是妹妹,只是一副空有美豔的畫皮而已。
他翻了許多誌異書籍,還去過寺裡請教大師,卻都尋不到一個解釋,可長寧侯在戰場和朝野中淬煉出的堅定,令他必須自己找出個真相。
第二日,顧雙華請到書房時,顧遠蕭正斜靠在羅漢榻上看書,聽見有人軟軟喊了聲:“哥哥。”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將門關上。”
見她轉身將門關好,才放下手中書頁,朝旁邊一指道:“許久未喝過你煮的茶了,
正好今日天氣晴好、惠風和暢,幫我煮一次茶可好。”
他邊說邊細細觀察顧雙華的神情,果然見她眸間閃過絲慌亂,然後步履輾轉,慢慢挪到炭爐旁,彎腰去撥那爐火,誰知一縷火星跳出來,正好將她指尖燎到,疼得她驚呼一聲收回手,眸間立即升起水霧,委屈地道:“都怪我太久未煮茶,技藝生疏。”
可她手指被燒到,也就順理成章不必煮茶,顧遠蕭大步走過來,彎腰將她受傷的手指拉過來,再柔柔包在自己手心,嘆息間似藏了深情道:“當年你第一次為我煮茶,也是這般不小心,將好好的指甲燒了,看了讓人心疼。”
顧雙華眼 泛紅,順勢靠在他肩頭,嬌嗔著道:“求哥哥莫要怪罪。”
這時,窗外有樹影一動,有人倏地放下擱在窗棱上的手,氣呼呼地往回走。
顧遠蕭輕抓著她的手,眸間卻似藏了寒冰,低頭靠在她耳邊道:“你還記得,第一次為我煮茶是在何時嗎?”
顧雙華抬起眸子,朱唇微啟,緩緩展開笑靨道:“哥哥說在何時就在何時?”
顧遠蕭被她唇間吐出的香氣激的心神旌盪,需得努力屏氣凝神,才不至於被這張臉給迷惑。
顧雙華眼也不眨地盯著他,察覺到他面色異變,內心正在得意,可捏住自己手指的大掌卻突然用力,忙皺眉喊了聲:“疼。”
可顧遠蕭看向她的目光漸轉凌厲,再加上手指被掰的生疼,原本裝滿了嬌嗔的杏眸裡,漸漸湧上了恐懼的淚,可她很快凝起心神,頭靠過去,用帶淚的眸子無辜看著他問道:“哥哥,你怎麼了,我好疼。”
顧遠蕭將手掌一鬆,令她總算鬆口氣,可那只大掌卻滑到她臉頰上,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那股強大的威懾感,令她幾乎動彈不得,只聽顧遠蕭在耳邊咬著聲道:“告訴我,你第一次為我煮茶是在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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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一陣,鉗在她下巴上的手就再用力,彷彿隨時能將她的下巴捏碎,她實在承受不了這樣的威壓,邊掙扎著往外逃,邊顫聲道:“我不記得了。”
可顧遠蕭輕易就將她箝制在懷裡,一手繞著她的鬢髮,逼她抬起驚恐的眸子 他,繼續問道:“那你再告訴我,你及笄那年,太后壽辰,我們是和誰,在何處喝過酒。”
她瞪大了眼,那滴顫顫的淚終於沿著腮邊滑下,穿越這麼久,她第一次感覺到深深恐懼。
雖然她能獲得些原主的記憶,但是都是碎片式的,很難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下理出清晰的頭緒。
更何況,眼前這人銳利的目光似把利劍,輕易劈開她引以為傲的外殼,血淋淋地挖出其中躲藏的靈魂,無情地曝與紅塵之下。
可恐懼過後,她又覺得有趣,腰一軟順勢往他身上一倒,用塗了蔻丹的手指按著他的胸口紅唇貼著他的脖頸,吐氣道:“有些事,需得霧裡看花才有意思,哥哥又何必問得那麼清呢。”
顧遠蕭努力克制鼻息,卻躲不過貼著脖頸滑進唇齒間的想起,如同妹人的軟蛇一點點往上爬,摩挲著皮膚躥起酥麻感,他倏地閉上雙眸,咬著舌尖讓那股血腥味驅散心魔,啞聲質問道:“你究竟是誰?竟敢佔著她的身子!”
她嘆了口氣,懶得再去偽裝,只用彷彿淬毒的眸子勾著他的眼神,手指卻偷偷撥開他的衣襟,滑上他的胸肌,妹笑道:“你何必管我是誰,難道……你不想要她嗎。”
顧遠蕭渾身一震,勉強維持的理智幾乎被全部擊潰。她趁機用另一只手纏上他的腰,拉開他腰間繫帶,再一路往下游移,唇間香氣繞上他的耳垂,輕輕伸出舌尖一.舔,用幾乎能攝人心魄的聲音嘆息著道:“枉你對她深情如許,可她卻注定懵懂無知,我能通曉她的所有感情,她對你根本沒有半點男女之意,只將你當作哥哥來看。求不得是世間之苦,你便當作我是普度眾生的菩薩,有花堪折,好好享一享這魚水之樂,待到木已成舟,她恢復心智,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好好跟著你,豈不是一件美事。”
她攻略過那麼多男人,自問通讀人心,不信有人能抗拒這般佑惑,果然她感覺手下那具身子微微顫抖,然後翻身將她死死壓在身下,於是在心中得意地笑起來,故意裝作她的神態,臉上飛紅輕喚著:“哥哥。”
可壓在她上方的英俊男人,滿是熱汗的手掌滑過她的胸口,最後卻停在她的脖頸之上,然後緩緩 加著力,直到她感到呼吸不上才覺恐懼,忙將手從他衣袍裡抽出,努力去掰掐著她脖頸的大掌,卻聽他用如同閻羅般冷硬的聲音道:“你錯了,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包括你,和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