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球
藍衫覺得喬風簡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有時候覺得此人呆呆的不通人情,隨便說句話都能把人氣死,可人家再說一句話,又能頃刻讓你的火氣煙消雲散。說他是有意哄你吧,看著也不像,畢竟這個呆萌貨不具備那個情商;要是說他一本正經並沒有逗你吧,還是不太像……
媽媽的,這到底是個什麼品種啊!
藍衫也不生氣了,把手中球拍往喬風懷裡一推,「幫我拿著。」
喬風便背著兩把球拍。他側頭看到藍衫臉上有了笑模樣,莫名的,他的心情也變得更好了一點。
兩人去的是喬風他們學校的球場,因為喬風是教職工,用場地有折扣,辦卡有折上折,算下來很划算。
當然了,這些錢喬風自己是算不清楚的,他的年卡用了兩年了,藍衫問他年費是多少,他愣是答不上來。
藍 衫發現喬風這個人有點傻,他買東西不問價,更不懂還價,從來都是別人要多少他就給多少,也不怕人家蒙他,這是典型的傻多速好不好。還有,他雖然很會算賬 ——比如你問他十塊錢三斤桔子買二斤六兩是多少錢他能不用想張口就答八塊六毛七——但是他對錢本身沒什麼概念,一百塊人民幣和十塊人民幣的共同點是上面都 佈滿了細菌,不同點是一個是人民大會堂一個是長江三峽。
基於細菌問題,喬風不愛用現金,買東西喜歡刷卡。這一點倒是和藍衫差不多,不過倆人動機不一樣。藍衫愛刷卡純粹是因為眼睜睜地把人民幣給人家她心疼啊……
說 實話,藍衫有點嫉妒喬風。這樣一個對錢沒概念的小糊塗蛋,卻有著花不完的錢。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突破天頂星的技術宅呢。當一個人牛X到一定境界,錢財必定 會哭著喊著往他懷裡扎,趕都趕不走,這樣的人與累死累活汲汲於名利的凡人有著本質區別,我們通常稱之為「神」。
不過有一個問題,藍衫未免幫著喬風擔心了些,她問道,「你自己會理財嗎,錢不會都放在卡裡存活期吧?」千萬不要回答是啊……
喬風的眼神帶著淡淡的鄙夷,「你怎麼這麼笨,存活期是收益率最低的一種方式。」
藍衫黑線,心想我知道,我不是怕你個呆瓜不知道嗎!她又問,「那就是存的定期?」以喬風的水平,她真想不到其他的方式了。
喬風搖頭答道,「我不知道,我的錢都是交給理財顧問打理。」
好嘛,人家還有理財顧問了,不過這的確是有錢人的做派。藍衫突然動了些心思,問道,「那個理財顧問,靠譜嗎?」
「你是在懷疑我的技術嗎?」
「啊……啊?」藍衫摸不著頭腦,「你在理財這方面還有技術可言?」
「不是理財的技術,是網絡調查的技術。」
藍衫明白了,這和人事招聘一個概念,雖然不懂你的專業,不過你在某個領域的表現和地位,就是完全的參考。喬風應該更過分,網絡調查說得好聽,其實不就是人肉嘛。以喬風的水平,要想扒一個人,肯定扒得褲衩都不剩……藍衫對此深有體會。
她有點興奮,「大神,帶我一起玩兒唄?」
喬 風很爽快地把那理財顧問的號碼給了她。其實他並不打算長久地用理財顧問,錢嘛,在結婚之後就要交給老婆搭理了。他爸的錢都是交給他媽媽,他們教研室的老師 都把工資上交給老婆,還把老婆稱作「領導」……二十多年來他經受此規則的熏染,理所當然地認為一個家庭的穩固模式就是男人養家,女人掌財。
閒言少敘,且說兩人一邊做著運動前的拉伸準備活動,一邊聊了會兒天,然後抄著球拍上場。
一局下來,藍衫發現喬風的球技還不錯,至少應該在他之上。就是有一點,怎麼說呢……些微有些蛋疼啊……
她一直覺得,運動的魅力就在於搏殺,所以她打球的風格偏重攻擊,甚至可以說是純攻擊型,大開大合,大起大落,這樣才打得爽嘛。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純防守型,人家打得既不慍不火,又密不透風,什麼網前截擊啊,扣殺啊,差不多都能穩穩當當接住,然後溫柔地拍回去。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撥了一遍又一遍。
藍衫被防得頭大了兩圈,一腔的意氣堵在胸口,簡直要發生交通阻塞。
休息時,她問喬風,「你怎麼光攔不打呀?」
「運動的目的是為了健身,現在健身的效果達到了,用不著殺得你死我活。」他還挺有道理。
藍衫不屑,「一點求勝心都木有。」
喬風反駁,「你的求勝心太強。」
「喂喂喂,求勝是人的本能好不好,你就從來都沒想過要贏嗎?比如你上學時就沒想過要考第一?」
「我一直都是第一。」
「……」她真傻,怎麼會對著一頭牲口舉這種例子,想了想,又問,「比如你喜歡某個女孩子,會不會希望自己從她的追求者中勝出?」
「從來都是別人追我。」
「……」真是夠了……
藍衫被他堵得要心梗了,她怒道,「總之接下來你一定要蹂躪我!蹂躪我!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喬風震驚地看著她,最後點了點頭,「好。」
接下來這一局,喬風牢記藍衫的使命,手法從和風細雨變成了疾風驟雨。他先是打了個低截擊,藍衫還沒從他剛才小綿羊的狀態中緩過來,一不留神沒接住。
他又打了個吊高,她退得不夠快,還是沒接住。
她調整了一下狀態,覺得喬風這是在變著花樣調戲她,啊不,蹂躪她,也不是……總之根據她的判斷,聯合喬風現在的站位,她覺得接下來他很可能會嘗試一下扣殺。
然後扣殺真的出現了,在喬風狠狠把球抽出之前,藍衫已經抬腳做好準備,這回她判斷準確,自信滿滿地衝向預期的落球點。
嫩綠色的網球乘風飛來,快速逼近,明明身體嬌小,卻似是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球速不算很快,可越是接近,越是模糊。
藍衫出拍的瞬間,突然感覺不對勁。
扣殺哪有不快的?曲線好像有點歪?這是……
上旋!
雖恍然大悟,卻為時已晚,那球體在半空中突然急速變軌下墜,落在她的右前方三步開外。
這種距離,就算長著劉備的胳膊,她也夠不著打。
藍衫反應也夠快,腳步一轉急速前衝,但是高速旋轉的球反彈之後角度刁鑽且球速驟然加快,她撲了個空,連小球球的邊兒都沒掃到。
看 著網球飛速衝開的身影,藍衫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上旋球她偶爾也能打出來,問題是她打出的那小小轉速,和不轉的區別不明顯,殺傷力很小。許多人打出來的所謂 上旋球都是她這個檔次的。真正牛X的是強力上旋,這是對腕力和腰力的考驗,一般人HOLD不住,打好了絕對能令對手聞風喪膽,比如納達爾,比如越前龍馬, 再比如……眼前這位。
這個球藍衫丟了,喬風自然而然從球筐裡拿出另一個網球,發球。這回發球手下留了情,她應該很容易接住。
藍衫還在發呆,瞪著眼睛看著網球撲面而來,正中她腦門兒。
喬風:「……」
藍衫:「……」
她揉了揉腦門,接著一收球拍,「暫停暫停!」
倆人就暫停了,坐在場外的椅子上。喬風忍了忍,說道,「你很差勁。」那麼簡單的球都接不住。
雖然被鄙視了,但藍衫真的好想跪下來親吻他的腳。好吧這麼沒節操的事她肯定不會真做出來。她擰開一瓶水,很狗腿地遞給喬風,「你剛才那個球是怎麼打出來的?」
「僥倖而已。」
好謙虛,但這無損於他此刻偉岸的形象。藍衫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教我好不好?」
喬風側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學不會。」
要不要這麼直接啊……
藍衫自己摸了一瓶水,一邊喝一邊偷偷看身邊的喬風。因為運動劇烈,他出了不少汗,鬢角已經濕了,額上的汗水匯聚成大滴大滴的汗珠兒,搖搖欲墜。
男人出汗其實很性感,可以把雄性荷爾蒙發揮到極致。藍衫看著喬風俊美無匹的側臉和他荷爾蒙爆棚的汗水,突然說道,「我發現……嗯,你也挺爺們兒的。」
沒有男人不喜歡被人這樣誇,喬風也不例外。況且,他真的很少被人這樣看……
他笑了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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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從包裡翻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細細地擦汗。頭上,臉上,脖子上……那動作,斯文又秀氣,藍衫真有點看不下去了。
以及,那紙巾還香撲撲的……
喬風以為藍衫也想要擦汗,便把紙巾遞給了她。
藍衫看著紙巾上「茉莉花香型」幾個字,囧囧有神,「我收回剛才的話,你本質上還是個大家閨秀。」
喬風丟開紙巾,怒抄球拍,「走。」
藍衫還在喝水,沒反應過來,「做什麼?」
「繼續蹂躪你。」
第25章 最好的
火力全開的喬風太可怕了,藍衫跟個救火隊員似的全場來回跑,她覺得唯有一個詞能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態:疲於奔命。
最後,她跑得精疲力竭,把球拍一扔,扶著膝蓋說道,「我不行了!」
喬風悠閒地走過來,面無表情地問她,「我到底是純爺們,還是大家閨秀?」
藍衫大口喘著氣,朝他豎起大拇指,「您是爺……爺……」
「你不用如此謙卑,」喬風說著,撿起她的球拍,「走,做一下放鬆運動。」
藍衫現在累成狗,一動也不想動,於是蹲在地上耍賴,「我不,我要累死了,都是因為你。」
喬風強行把她拽起來,領著在場地外走了兩圈,遛猴兒一樣。看到她那憊懶的樣子,他有些好笑,卻一點也不生氣。他拉著她的手腕,輕輕幫她拍打手臂上的肌肉,今天的運動太強烈,不認真放鬆肌肉,明天很可能會酸疼。
藍衫樂得享受他的服務,別說,還挺舒服。
拍打完手臂,喬風說道,「自己拍打小腿。」
「我不。」
他只好蹲下來幫她。說起來,把她弄得這麼疲憊的罪魁禍首是他,所以他現在幫她做點事也是理所應當,本該任勞任怨。
喬風捉著藍衫的足踝,微微抬起一些,使她小腿上的肌肉不至於緊繃。他用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腿肚子。
藍衫的腿很漂亮。本來個子就高,比例也好,腿型直,大腿和小腿上的骨肉都很勻稱,腿毛很少。這樣的美腿走T台都夠用了。所以她穿短裙或者短褲走在大街上時,即便只看背影,也能有不少回頭率。
喬風目之所及是白皙修長如羊脂玉雕的小腿,以及流暢勻稱的曲線,手中握的是纖細脆弱的腳踝,掌中觸的是光滑且彈力十足的皮膚,視線往上稍移,就能看到圓潤細膩如白瓷碗一樣可愛的膝蓋,再往上移……不能往上移了!
他覺得自己真是腦殘了,怎麼會去觸碰一個女人的小腿。
不管平時再怎麼禁欲和內斂,他都是一個男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陡然觸摸到異性漂亮的小腿和腳踝,難免心跳加快一些。喬風有那麼一瞬間的心旌神搖,緊接著意識到自己都在想些什麼,他感到羞慚,猛地扔開她的小腿。
藍衫本來還在得得瑟瑟地享受人形按摩機的服務,陡然被扔開,她一個不防,差點摔一跤。她退了一步,奇道,「怎麼了?」
「自己做吧,不夠二百下不許吃晚飯。」
……又是這種威脅,表臉!
喬風不管藍衫的反應,他站起身,背對著她,開始伸展身體,放鬆肌肉。
做完這些,藍衫想去吃冷飲,被喬風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答應回去給她泡茶喝。
一路走回家,被臨近傍晚的小風一吹,倆人的汗都褪下去了。藍衫跟著喬風去了他家,看到喬風去書房取茶具,她就跟著他去了書房。
說來她還沒有參觀過他家,她只知道此人自己住個一百多平的三居室,還偶爾抱怨空間不太夠用,她這住一居室的直接被比成難民了。
喬風的書房很簡單,但藍衫依然看得眼暈——四維貼牆立著書架,擺著滿滿噹噹的書,看起來好可怕的樣子。她隨手抽了一本,沒看懂;放回去再抽一本,還是沒看懂。她不抽了,立在書架前看那些書的腰封。其實光看書名,她就有好多都看不懂……
藍衫覺得自己好渺小啊,她好自卑,不等喬風搬出茶具,就主動退出書房。
她站在書房門口,指指主臥以外的另一個房間,問喬風,「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第三間是什麼?」
第三間的功能是綜合性的,喬風直接引著她去看。
這個房間被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薛定諤的領土,其中有小小的樓閣,滑梯,鏤空的空中走廊,還有一些玩具。另一部分可以作健身之用,地上鋪著乾淨的毯子,角落裡擺著健身椅,架子上放著啞鈴,牆上貼著六十四式太極拳法圖解。
藍衫對喬風的印象又有改觀了,「我一直以為你就是個小面瓜,沒想到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嘖嘖。」
喬風目光幽幽地看著她,「你偷看我脫衣服了?」
「咳咳,沒有……」藍衫有時候真沒辦法跟這小天才的腦回路對接。她摸了摸那個啞鈴,說道,「你的臂力挺好的,看來經常舉這個東東。」
喬風有些自豪,「我還有腹肌。」
藍衫挑眉,故作驚奇,「是嘛?!」
喬風立刻警惕道,「但是不能給你看。」
……誰稀罕呀!
參觀完這個房間,藍衫和喬風回客廳了,走的時候她順手把沉睡中的薛定諤撈出來抱走,薛定諤氣得直翻白眼。
喬風所謂的泡茶其實是茶道,各種講究,藍衫看得無聊,抱著薛定諤去落地窗前玩兒。落地窗前也鋪著一塊地毯,和客廳中央的一樣。藍衫甩開拖鞋,穿著襪子踩上去,特軟特舒服——她早就想這麼幹了。
她坐在地毯上,摸著地毯細密的紋路,問喬風,「喬風喬風,你這地毯是從哪裡買的?看起來相當不錯,回頭我也買一塊。」
「世博會。」
「……哪兒?」
「2010年上海世博會伊朗國家館。」
藍衫默默地閉嘴沒再問了。波斯地毯世界聞名,伊朗產的地毯是最好的波斯地毯,那價格必定是她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問了也白問。
她緩緩躺下,躺平之後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歡快地叫道,「啊,我感覺自己躺在了人民幣上!」
薛定諤趁機一跳,脫離她的魔爪,誓不與此逗比為伍。
藍衫在地毯上滾了一下,感覺棒棒噠,於是她又滾,再滾,滾啊滾……
薛定諤蹲在一旁的榻上,看傻X一樣看著她。
喬風不經意間抬頭,正好看到藍衫在滿地毯打滾,一邊滾還一邊唸唸有詞,「我是一個滾筒洗衣機!」
此 時日頭偏西,彤紅的日光從明淨的落地窗玻璃上擦進來,灑在她身上,形成明和暗的光影。斜陽照影,暖意融融。她玲瓏的身體沐浴在這餘暉之中,像是被鍍上了一 層柔和又神聖的光暈。兩條長腿或是鋪在地毯上,或是胡亂蹬著,或是隨著身體轉動,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喬風不小心想到今天下午掌下的觸感,邪惡卻美 妙,他有些赧然,低下頭不再看她。
眼睛不看,卻還是留了一絲神智放在她那裡,聽到她嘿嘿傻笑,以及薛定諤惱怒的喵喵警告聲,他又不禁莞爾。
很久之後,喬風回想起他們的愛情之路,總是覺得神奇。他們的愛情從來沒有轟轟烈烈蕩氣迴腸,亦非愛恨交織你死我活,好像從一開始,他們就進入了一種平平淡淡的模式,雖細水長流,卻飽含溫情;不算激烈,但足夠雋永。
這樣的愛情也許不是最耀眼的,但於他於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