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九命人打開牢門，將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從牢房裡拖拽出來。
此人身上穿著髒兮兮的粗布衣裳，亂糟糟的頭髮披散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下巴長滿鬍鬚，雙手雙腳都被鐵索鎖住。
當他被拖拽出來時，鐵鏈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衣袖往下滑落，露出枯瘦如柴的手腕，指甲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過，指甲縫裡全是黑色汙垢。
任誰也想不到，這位看起來狼狽不堪的囚徒，居然就是掌管著整個鹿安郡的郡守簡書傑。
簡書傑大概是被關得太久了，以至於反應都有些遲鈍。
鬱九接連喊了他兩聲，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喊自己。
簡書傑稍稍抬起頭，頭髮往兩邊分開了些，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
鬱九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等下我會帶你出去，但你必須要聽我的安排。
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我要是沒有指示，你就一個字都不能多說。
你如果敢亂來，你夫人的命就沒了。」
聽到夫人二字，簡書傑的眼瞳稍稍轉動了一下。
他張開乾裂起皮的嘴唇，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要見我的夫人。」
鬱九：「等這次的事情解決了，我會考慮讓你和你的夫人見一面。」
簡書傑：「我現在就要見她。」
鬱九上前一步逼近他，低沉的聲音中透出濃濃的危險氣息。
「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簡書傑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鬱九的衣領。
此時鬱九仍舊維持著郡守夫人的外形，他的相貌跟簡書傑的夫人一模一樣，可簡書傑非但沒有覺得懷念，心裡有的只是滔天恨意。
「我現在就要見她！現在！」
老吳趕緊跑過來將簡書傑拉開。
被監禁多日的簡書傑已經變得無比消瘦，身體遠不如曾經那般高大，力氣也變小了很多。
老吳沒費多大力氣就將他的手給掰開了。
緊接著鬱九伸出手，一把掐住簡書傑的脖頸。
他現在比簡書傑矮了一截，但他卻憑藉著強大的力氣，硬生生將簡書傑整個人給提溜了起來。
簡書傑雙腳離地，呼吸困難，臉色逐漸漲得發紫。
鬱九目光陰鶩地盯著他：「我現在要殺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沒什麼區別，你覺得螞蟻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簡書傑拚命地掙扎，卻怎麼都掰不開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就在他快要因為窒息而昏過去的時候，隔壁牢房裡的方無酒慢悠悠說道。
「趕緊殺了他吧。
只要他死了，現在就沒人能去化解你身處的困境。
到時候城中的大小官吏逼著你給出個交代。
你無力應對，就只能躲在郡守府裡不敢出門。
等朝廷那邊收到消息派人過來調查情況，你們天門在扶風城內的安排便會徹底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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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興許就能趁機脫身。」
旁邊的老吳正在極力勸阻：「九公子，您息怒啊，現在這個時候殺了簡書傑，與我們來說弊大於利，回頭事情鬧大了，咱們都沒法向門主交代啊！」
鬱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那股怒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簡書傑還不能死，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死。
鬱九緩緩鬆開手指。
簡書傑站不穩，整個人都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他如同一條老狗般，雙手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呼呼聲。
良久他才沙啞開口。
「如果見不到我的夫人，我就不會跟你們走的。」
鬱九揚起嘴角，露出嘲弄的笑。
「不如這樣，你多在這裡拖延半個時辰，我就讓人去剁掉你夫人的一根手指。
你夫人共有十根手指，一共可以讓你拖延五個時辰。
五個時辰後你要是還不肯走，那我們就治好你夫人身上割肉。
雖然你夫人現在很瘦，身上沒什麼肉，但只要仔細找找的話，應該還是能割下幾兩肉的……」
簡書傑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面容猙獰，嘶聲吼道。
「不準你們動她！！」
鬱九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冷冷說道。
「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乖乖聽我們的話，事成之後我會考慮讓你們夫妻見面。
要麼你就待在這裡哪兒也不去，等著我們把你夫人的手指頭送過來。
你自己選吧。」
簡書傑死死地盯著他，眼中的恨意幾乎能化為實質。
鬱九不躲不閃，就這麼安靜地與他對視。
最終是簡書傑敗下陣來。
「我可以按照你們說的去做，但你們要保證我夫人的安全。」
鬱九露出愉悅的笑容：「當然。」
簡書傑就這麼被帶走了。
鬱九和老吳也都走了，死牢內重歸於安靜。
方無酒沖對面牢房裡的溫舊城問道。
「你還好嗎？」
溫舊城背靠在牆壁上，皺著眉吸氣。
「嘶！我感覺自己的肋骨好像斷了，鬱九那廝下手真夠狠的。」
方無酒叮囑道：「你待著別亂動，不要去碰傷處，免得肋骨戳到內臟。最多還有一天，我們就能出去了，回頭我幫你把傷治好。」
溫舊城忍著疼應了一聲：「嗯。」
……
簡書傑臉上的鬍鬚被全部剃掉，頭髮也被梳理整齊，整個人都被洗得乾乾淨淨。
他穿上華貴莊重的錦袍，戴上墨玉發冠，整個人又恢復了往日裡的風采，只是身形比以前瘦了許多，臉色看著有些蒼白。
他看著穿衣鏡裡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
彷彿這麼長時日來的監禁和脅迫都是一場噩夢。
如今夢醒了，一切都又都恢復原狀。
簡書傑的眼瞳動了動，看向站在旁邊的夫人，她也還是以前的模樣，臉上掛著溫婉柔和的笑容。
他怔怔地看著她，良久才回過神來。
這人不是他的夫人。
她只是個冒牌貨。
簡書傑眼中的恍惚盡數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冷漠和忌憚。
鬱九將他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勾唇輕笑，主動上前幫他整理衣襟，動作很是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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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我之前對你說的話，若想你的夫人平安無事，就不要試圖去挑戰我們的底線。」
簡書傑陰沉著臉，冷冷說道：「希望你們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