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酒雖然解不了毒,但他卻有辦法讓伊舟清醒過來。
他拿出銀針,在伊舟身上扎了幾個穴道。
片刻過後,伊舟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眼瞳漸漸恢復焦距,腦子裡的神智也變得清醒了些。
可他的腹部仍舊劇痛無比,像是一把刀,在他的腹腔內反覆地捅刺,疼得他渾身顫抖。
方無酒用千島國的語言陳述道。
「小皇子殿下,您現在中了劇毒,這種毒會奪走您的性命。
在下醫術有限,無法化解您體內的毒。
若您不想讓下毒謀害您的真兇逍遙法外,還請您如實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我們可以向您承諾,一定會幫您報仇雪恨。」
伊舟咬牙切齒地低吼道:「會下毒害我的人只有你們,兇手肯定是你們這群無恥的大盛人!」
方無酒依舊沉穩淡定:「你體內這種毒必須要通過口服才能有用,且毒發時間需要一到兩個事成,請您仔細回想一下,在這段時間內您可曾吃過什麼東西?」
伊舟稍稍愣了下,腦中迅速浮現出一個畫面——
在他離開鴻臚寺之前,他從樞密使手中接過茶杯。
樞密使說以茶代酒為他送行。
他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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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那杯茶……
不不不!不可能!
那杯茶是樞密使親手給他倒的,樞密使不可能害他!
方無酒將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放緩聲音徐徐說道,
「看您的樣子,您應該已經知道下毒之人是誰了,您肯定不願相信這殘酷的現實,但事情就是如此,即便您不願接受,也改變不了既定的現實。」
伊舟激動地反駁:「不可能是他!他沒理由害我!肯定是你們這群居心叵測的大盛人在故意挑撥離間!你們先是害死了三姐,現在又想來害我,你們都不是好人,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洛清寒忽然冷冷地開口。
「三公主沒有死,她活得好好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他已經能夠聽懂大部分千島國話,剛才伊舟說的話他就聽懂了。
伊舟不信:「你騙人!三姐都已經失蹤兩天了,肯定是被害了!」
洛清寒懶得跟他爭辯,側眸看向旁邊的常公公,問道。
「人還沒來嗎?」
常公公:「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奴才這就出去看看。」
他剛走出房門,就見到三公主伊美正快步往這邊奔來。
常公公面露喜色:「三公主殿下,您可算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伊美這兩天一直住在英王府內。
王府內什麼都有,英王夫婦對她很是照顧,楚劍有空就會去看望她,她在王府裡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之前刺殺在她心裡留下的陰影基本已經消失了。
她剛收到皇帝派人送來的口信,得知伊舟出事了,立刻就急匆匆地趕來皇宮。
她雖然對伊舟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沒什麼好感,但他們是一起出使大盛的,不管他們內裡的關係到底如何,至少在外人面前,他們是一個陣營的。
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伊舟被害死而坐視不理。
伊美衝進屋內,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牀上的伊舟。
同時伊舟也看到了她。
伊美喊了他的名字。
可伊舟卻因為太過驚愕當場愣住,久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直到伊美走到他跟前,又喊了他一聲,他這才回過神來,激動地高聲道。
「三姐,你還活著?」
伊美蹙眉說道:「我當還活著,反倒是你,才兩天不見,你怎麼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慘樣了?」
大概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加劇了毒性的發作,伊舟剛一張嘴,就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伊美被嚇得失聲驚呼:「啊!」
方無酒趕緊又給伊舟扎了幾針,並強行往他嘴裡慣了一碗葯。
伊舟終於不再吐血,可面色卻比之前更加灰敗。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快不行了。
伊美登時就急了。
她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撐著點,你別死啊。」
她從小就受盡寵愛,還從沒有直面過死亡,尤其是這種至親之間的死亡。
親眼看到伊舟逐漸走向死亡,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很大的衝擊。
她甚至都忘了對伊舟的厭惡,不住地懇求大盛皇帝和太醫們,求他們救救伊舟。
方無酒無奈道:「抱歉,我們都已經儘力了。」
伊美忍不住紅了眼眶:「怎麼會變成這樣啊?明明他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成這樣了?」
方無酒:「我們正在詢問小皇子殿下,希望知道他中毒的真相,可他不願告訴我們實情。」
伊美立即看向伊舟,急切地追問道。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你快說啊,到底是誰對你下的毒?」
伊舟看著面前心急如焚的三姐,顫顫巍巍地抬起右手。
「三姐……」
伊美趕緊握住他的手:「不管是誰害了你,你都可以跟我說,我給你報仇!」
從伊舟出生到現在,伊美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握過他的手。
以前她只要一看到他,就會露出嫌惡的神情,她就連跟他說句話都覺得糟心,更別提跟他有肢體上的接觸了。
可是現在,伊美卻毫無芥蒂握住了他的手,並因為他露出了急切的神情。
活著的時候,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惡意和孤獨。
如今他快死了,他卻感受到了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關切和擔憂。
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死亡也沒那麼可怕了。
伊舟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三姐。」
伊美緊緊握著他的手:「我在這裡,三姐在這裡,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跟我說。」
伊舟斷斷續續地說道:「對不起……母妃做的那些事情,傷害到了你們,可我無能為力,我什麼也改變不了,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伊美咬著下唇,眼角有些濕潤。
她其實也知道,那個惡毒女人的所作所為跟伊舟沒關係,他只是個孩子,干涉不了大人的行為。
可她還是忍不住去遷怒他。
就因為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他身體裡流淌著跟那個女人一樣的惡毒血脈。
她哽咽著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你只要告訴我們,下毒害你的人是誰就行了。」
……
大家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