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說的沒錯,她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她們卻不能自己的孩子以及背後的整個家族來賭。
幾人氣得面色鐵青。
王賢妃冷聲道:「你兒子不是還沒死嗎?你這麼著急送死不怕連累他?」
上官燕囂張一笑:「我當初與軒轅家謀反被廢為庶人,都沒連累我兒子,你覺得區區陷害你們幾個人的事,父皇會遷怒到我兒子頭上?」
這話不假。
國君對上官慶的容忍偏愛是有目共睹的。
王賢妃捏緊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你到底想做什麼?」
上官燕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不想做什麼,就是看著你們擔驚受怕的樣子,我、高、興!等我哪天高興夠了,就把這些證據給我父皇送去,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地底下見我母后!」
「瘋子!」陳淑妃跺腳。
隔壁顧嬌的屋內,顧嬌與顧承風八爪魚似的扒著牆,兩只耳朵長在牆壁上。
「唔,好像走了。」顧嬌說。
蕭珩透過門縫看向一道道邁過去的身影,心道,嗯,我也知道了。
顧承風離開牆壁,直起身子,不明所以地問道:「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不直接對她們提要求呢?譬如,讓她們拿陷害軒轅家的罪證來換?」
當年軒轅家那麼多罪名,多少是這些世家捏造栽贓的?
要是拿到了證據,就能替軒轅家平反了。
顧嬌道:「不能主動說,會暴露我們的底價。」
永遠不要把你的底價透露給任何人,無欲則剛,沒有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
要讓你的對手將手中全部的籌碼主動送到你面前。
這些是教父說過的話。
顧嬌覺得姑婆這麼安排是對的。
要是上官燕透露了自己要為軒轅家平反的心思,王賢妃等人便會知道她並不想死,她是有所求的,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如此一來,她們五人很可能拿那些證據反過來要挾上官燕。
現在,就讓她們求著上官燕,絞盡腦汁為上官燕找一找活下去的動力。
為軒轅家平反的證據一定會被送到上官燕的面前,並且很可能遠遠不止證據。
王賢妃五人鬧騰了一晚上,夜深人靜了整座麒麟殿才進入靜謐的夢鄉。
小凈空今晚睡在蕭珩這邊,理由是姑婆被他的小腳丫子踹了好幾下,再也不想和這個睡相差的小和尚一起睡了!
顧嬌去院子裏給黑風王拆了最後一塊紗布,它的傷勢徹底痊癒了。
顧嬌摸了摸它的頭。
再有三日,她就要帶著黑風王去接管黑風營了。
他們要走的這條路總算是真正的上道了,但前方還有很長的距離,他們一刻也不能鬆懈,不能因為短暫的勝利而洋洋得意,他們要一直保持警惕,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
「給我吧。」蕭珩走過來說。
顧嬌愣了愣:「嗯?你怎麼還沒睡?」
蕭珩接過她手中的紗布,另一手抬起來,理了理她鬢角的發:「你不是也沒睡?」
顧嬌哦了一聲,道:「我來看黑風王。」
蕭珩道:「我來看你。」
他眼神厚重,溫柔繾綣,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這個人。
顧嬌眨眨眼。
這傢夥越長大越不像話,一沒人就撩她,冷不丁就來個眼神殺,他都快成一個行走的荷爾蒙了,再這麼下去,她要招架不住了。
從生理學的角度上看,她的身體逐漸成年,的確容易被異性的荷爾蒙吸引。
不是我的問題,是荷爾蒙的問題。
蕭珩還什麼都沒說,就見小丫頭一個勁兒地搖頭,他好笑地說道:「你搖頭做什麼?是不讓我來看你的意思嗎?」
「讓看。」顧嬌說。
蕭珩輕輕一笑。
顧嬌忽然小腦袋往他懷裏一砸,額頭抵在了他緊實的胸口上。
他伸出有力而修長的胳膊,輕輕地撫上她的肩膀:「累了嗎?」
顧嬌抵著他的胸口搖搖頭:「我不累,這是替姑婆和姑爺爺累的。他們這麼大年紀了,還要操這麼多的心。姑婆不喜歡勾心鬥角,她喜歡在碧水衚衕打葉子牌。」
蕭珩笑了:「姑婆喜歡打牌,可姑婆更喜歡你呀。」
你平平安安的,就是姑婆餘生最大的歡喜。
「嗯。」顧嬌沒動,就那麼抵在他懷中,像頭偷懶的小牛。
她極少有這般放鬆的時候,只有在自己面前,她才釋放了一點點了的疲倦吧。
這段日子她的確累壞了。
似乎從進入大燕開始,她就沒有停歇過,擊鞠賽、顧琰的手術、與韓家、南宮家的鬥爭、黑風騎的爭奪……她忙得像個停不下來的小陀螺。
她還擔心別人累。
就是不記得自己究竟有多累。
蕭珩看著懷中的小腦袋,凝了凝眸,說:「最多三個月,我讓大燕這邊結束。」
顧嬌:「嗯。」
是相信的語氣。
蕭珩摟著她,輕聲問道:「等忙完了,你想做什麼?」
顧嬌認真地想了想,說:「吃掉你。」
蕭珩:「……」
……
二人在院子裏待了一會兒,直到快被蚊子抬走,蕭珩才牽著她的手回了屋。
蕭珩站在屋門口,對她道:「進去吧。」
顧嬌沒聽見,她出神了。
蕭珩指尖點了點她額頭:「你在想什麼?」
顧嬌回神:「沒什麼,就是突然記起了南宮厲臨死前和我說的話。」
「我的確該死,我背叛了你,背叛了軒轅家,我死不足惜……你來找我復仇……我不意外……也沒什麼……可委屈的……但你……真以為當年那些事全是南宮家乾的?你錯了……哈哈哈……你大錯特錯了……南宮家……連幫凶都算不上!只是一條也想來咬一塊肥肉的獵犬罷了……」
「真正害了你們軒轅家的人……是……是……」
顧嬌回憶道:「金什麼,好像是陽,又好像是良,他那會兒口齒已不大清楚了。」
「是靖陽吧?」蕭珩說,「大燕國君的名字叫上官靖陽。」
顧嬌點點頭:「唔,那應該就是這個。」
蕭珩扶住她肩膀,正色說道:「軒轅家會平反的,不論大燕國君願不願意。」
……
夜半,顧嬌又去了密室。
見國師大人在裏面,她都不意外了。
這人最近總來。
但似乎又沒做任何對她不利的事。
「今晚我守著他。」就在顧嬌將小藥箱放進凹槽後,國師大人開了口。
「我自己守著。」顧嬌說。
「你確定嗎?」國師大人問。
顧嬌總覺得他話裏有話:「你想說什麼?」
國師大人道:「你們一下子坑了這麼多人,王賢妃五人不知你底細,韓家人卻是多少知曉一二。」
這傢夥怎麼連他們坑宮妃的事都知道了?
國師大人淡道:「以後再放人進來,不要走正門。」
一個一個皇妃喬裝打扮進來,真當國師殿弟子眼瞎嗎?
顧嬌:「誰放人進來了?」
她不承認,就沒有!
不過,這傢夥前面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韓家人對她的了解……
韓家人並不清楚她就是顧嬌,但他們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蕭六郎,也知道她在天穹書院上學,順著這條線索,他們能夠輕易地查到——
她的住處!
不好!
南師娘他們有危險!
韓貴妃落馬。
對方動不了國師殿裏的他們,就動一切與他們有關的人!
月黑風高。
楊柳巷一片沉寂。
南師娘剛給顧長卿熬完最後一顆解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用瓷瓶將解藥裝好,打算回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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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去了一趟顧小順與顧琰的屋。
兩個孩子睡得很沉。
她又將孟老先生的屋門合上,他老人家的呼嚕聲有點兒響。
最後,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倒在了自己的牀鋪上。
夏季炎炎,樹枝上蟬鳴陣陣,不絕於耳。
蟬鳴聲極好地掩護了在夜色裏衣擺摩擦的聲音。
幾道黑影悄然潛入院子。
他們來到堂屋的門前,抽出匕首開始撬門閂。
顧琰忽然驚醒,他凝神屏息聽了聽,門口的動靜極輕,但還是被他聽見了。
他推了推顧小順。
顧小順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嘟噥道:「幹嘛……」
顧琰一把捂住他了的嘴:「噓——」
顧小順一愣,暈乎三秒後清醒過來,驚愕地看向顧琰。
顧琰挑開帳幔,指了指門外。
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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