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下意識地扭過頭去。
只見裡頭走出一個身著淡綠色披風、衣飾華美的女子,並不是那種招搖的華美,而是低調中透著奢華質感的美。
她的面上戴著素凈的白色面紗,依稀可見鼻樑高挺,一雙遮蓋在披風帽子下的眼睛沉著而冷靜。
她看上去很年輕,眼部幾乎沒有細紋,可她身上散發而出的那種彷彿被歲月沉澱過的高貴清雅的氣質韻味,又讓顧嬌感覺她可能比姚氏還大上幾歲。
顧嬌的腦子裡莫名閃過一句話——歲月從不敗美人。
不過,顧嬌的目標卻並不是屋內的美人。
顧嬌沒忘記自己是來找燕國藥師打聽如何購買龍影衛的,她拍拍手,站起身來往裡走,沒再去看這位美人。
而對方也沒去注意一個蹲在門口的江湖小子。
她拿著從裡頭購買的丹藥,拉了拉披風的帽子,從容冷靜地朝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龍影衛邁步跟上。
「唔?」
顧嬌剛要踏進屋子的腳又收了回來。
她轉過身,望向與女子一道離開的龍影衛,頭頂亮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龍影衛不是燕國國師的人?是這位夫人的?
她是誰?
為何會有龍影衛?
要說為何之前更寧願猜測燕國國師能買到龍影衛,是因為龍影衛本就源自燕國死士,訓練龍影衛的人也是來自燕國。
都是燕國人,燕國國師的可能性顯然更大。
那這位夫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顧嬌一頭霧水。
她打算跟上去瞧瞧,卻不料老何過來了。
老何是聽到了武判的告狀才特地來找顧嬌的,他看見顧嬌,長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憂心忡忡地走了過去,抓住顧嬌的手將她拉到了足足十步開外。
「哎呀,顧小公子啊,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輕易接近這些掛了葫蘆的屋子嗎?你可知方才那間屋子裡的人是誰?得罪了他,怕是連我也保不住你!」
顧嬌沒說話,她還在看那個走出去的女人。
老何以為顧嬌是聽進去了,正在自我反省,接著道:「還有方才在擂台上是怎麼一回事?那個男人是誰?怎麼突然衝上來打斷了決鬥?你知不知道今天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武場的人早把你倆就地解決了!」
顧嬌依舊沒吭聲。
老何眉頭一皺,捏了捏她胳膊:「我說話你聽見沒?」
「聽見了。」顧嬌開口。
「呀——你會說話!」老何嚇得虎軀一震,倒退好幾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不是,你、你、你是女的?」
他說著,目瞪口呆地抬起自己那只方才抓了顧嬌手腕以及掐了顧嬌胳膊的手,突然感覺自己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老何本質上不算是個老好人,五毒俱全,可對這麼小的小姑娘他還是下不去手的。
顧嬌十五,可穿男裝會減齡,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顧嬌沒打算繼續對老何隱瞞自己的聲音,隨著割韭菜大業的拓展,她與老何的接觸會越來越多。
總寫字,她煩。
老何原本是來找顧嬌興師問罪的,可被顧嬌這麼一刺激,到嘴邊的話全忘了。
顧嬌問道:「這幾天那兩棵韭菜來過沒?」
老何怔怔道:「什麼?」
「韭菜……」顧嬌清了清嗓子,「楚公子與蕭公子。」
老何嘴角一抽,給人家起這麼個綠油油的外號真的好麽?
老何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來過。」
麻蛋,嘴巴太誠實了!
顧嬌又問道:「來過幾次?」
老何瞥了顧嬌一眼,想到對方竟然是個嬌滴滴的小丫頭,他閉眼放棄了抵抗:「楚公子來了三次,蕭公子來了十一次。」
饒是淡定如顧嬌也被太子的舉動驚到了。
他這麼閑的嗎?
還是說他當真這麼想見她?
顧嬌摸了摸下巴:「唔,你去和他倆說,我明天下午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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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一愣:「兩、兩個都來?」
顧嬌彎了彎唇角:「價高者得。」
老何:「……」
年輕人不講武德。
老何最終還是去了,反正他也不是白跑腿,有銀子拿的。
顧嬌從地下武場出來後去了上次為老侯爺踐行的酒樓,她也是那次偶然發現酒樓裡的香酥鴨做得很不錯,她打算買兩只給家裡人帶回去。
「公子,鴨子還有一會兒才出鍋,你先稍等片刻。」夥計訕笑著說。
顧嬌點了點頭,在大堂的角落找個位置坐下。
她腦子裡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在地下武場見到的龍影衛以及被龍影衛護送著的那位夫人。
她究竟是什麼人?
為何會有一個如此強大的龍影衛?
正尋思著,顧嬌忽覺眼前一亮,赫然是走廊的盡頭走過一道身影,不是那位夫人又是誰?
那位夫人朝顧嬌這邊走來,進了顧嬌身後的一間廂房。
顧嬌刻意降低存在感,一直到她過去了才站起身來,也朝廂房走了過去。
廂房的房門緊閉著,裡頭有輕緩的談話聲傳來。
「我方才去見到那位燕國藥師了。」
這話一聽便是那位夫人說的,她的聲音也溫柔治癒,與她高貴自矜的氣質相得益彰。
「咱們運氣好,今日他手裡剛好還剩最後一瓶,他說對您的癥狀會有效,您先吃著。」
您?
這位夫人在與說話,言語間這般恭敬?
她的身份已然不凡,能被她稱作您的不是長輩便是身份非富即貴。
也不知是誰。
顧嬌想了想,來到窗邊,打算將窗戶紙戳個小洞洞瞅一瞅。
剛抬起自己的小食指,還沒來得及戳進去,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了過來,二話不說摟住她腰肢,將她夾了起來。
沒錯,就是夾。
以往只有顧小順與顧承風這麼夾小凈空,沒想到有一天顧嬌也被夾了。
他被龍影衛用胳膊夾在腰間,雙手雙腳一陣撲騰,不等撲騰出個水花兒來,便被帶到了後院的一棵大樹後。
他將顧嬌放下。
顧嬌警惕地看著他,小呆毛唰的一下翹起來了!
他要做什麼?
報他被打臉的仇嗎?
龍影衛抬起手來,伸向顧嬌。
……壓住了她的小呆毛。
顧嬌:「……」
龍影衛收回手。
被壓下去的小呆毛再度翹起來。
龍影衛又將它壓回去。
它又翹。
龍影衛索性眸光一凜,一股強大的內力自指尖溢出,帶著不可抵擋的赤炎之力將那撮不屈服的小呆毛熨平了。
他好像也舒坦了。
顧嬌再次:「……」
算了,不是來找她報仇的就好,幹什麼她都奉陪!
龍影衛從懷中拿出一支炭筆遞給顧嬌。
顧嬌咦了一聲,看看手心的炭筆,又看看龍影衛:「你幹嘛給我這個?嗯……是剛剛我弄斷了一根,所以你送我一根新的?那……多謝了。」
話音一落,顧嬌感覺到他不高興了。
「不是送給我的?那是……」顧嬌想了想,試探著蹲下身來,在地上畫了個圈圈。
龍影衛高興了。
顧嬌就挺迷,搞了大半天就是要看她畫圈?
下一秒,顧嬌就知道自己又錯了。
因為龍影衛又不高興了。
顧嬌抓了抓頭!
另一只手一用力,炭筆不小心斷了。
龍影衛又高興了。
「哦,你是想讓我把炭筆折斷,這好辦吶,你想折多少都行!」顧嬌威武霸氣地抓起剩下的炭筆,哢哢哢撇成渣!
隨後,她看見龍影衛的眼神冷成了冰塊。
龍影衛耐著性子,又遞給了顧嬌一支炭筆。
顧嬌回憶了一下,一直到自己弄斷這一步都是沒錯的,可斷了之後的步驟就不合他心意了。
是自己斷得不夠漂亮?還是斷得不夠瀟灑?沒打你臉是叭?
等等,打臉……
顧嬌壯膽看了龍影衛一眼,將手中的炭筆在地上一撇,哢的一聲,炭筆斷裂,斷掉的另一截因為角度與力度的關係飛濺到了龍影衛的面具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顧嬌心慌慌地看著他。
下一秒,龍影衛給了顧嬌一塊糖。
顧嬌一開始以為他要把自己殺掉,後面他不殺了,只是讓自己撇筆,這又什麼難的?
比起沒命,顧嬌覺得一邊撇筆一邊還能給小凈空攢糖的事情簡直不要太開心。
顧嬌得意地晃了晃小腦袋!
然而沒多久,顧嬌便得意不起來了。
每次她以為自己快要撇完的時候,龍影衛都能像變戲法兒似的變出一包新的炭筆,然後明明面無表情卻又彷彿充滿了期待地看著她。
顧嬌試圖逃走。
嗖!
被抓了回來。
咻!
又被抓了回來!
最終顧嬌被迫撇了一下午的炭筆。
爪爪快廢了,嗚,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