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完美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龜裂。
事情得從四人蒙上眼睛抓人說起。
這個遊戲來自茗兒小朋友的靈感,他在梁國就時常看見國君祖父和後妃們這麼玩,然後就記在心裡了。
四人猜拳來決定誰第一個蒙眼睛,結果是秦楚煜。
秦楚煜蒙上眼睛後開始抓人,小凈空與許粥粥因為不懂遊戲規則,哈哈哈笑出了聲,成功被秦楚煜逮住,茗兒沒被抓住——因為第一個被抓到的人會開始數數,數到一百本局結束,如果蒙眼人不能在一百以內抓住其餘三人就算輸。
而第一個被抓到的人會成為下一局的蒙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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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是許粥粥。
秦楚煜沒忍住,笑出了聲,成功被許粥粥抓住。
小凈空是摔跤小糰子,摔了一跤鬧出動靜,也成功被抓住。
茗兒繼續贏。
如此反覆了好幾回,茗兒一次也沒被抓住。
終於輪到小凈空做蒙眼人了,他第一個就抓住了茗兒。
茗兒認為小凈空作弊。
「我沒有!」小凈空拉下布條認真地說。
茗兒:「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有聲音!」小凈空的意思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沒有!」茗兒自信自己沒發出任何動靜。
小凈空氣得跳腳:「你有!你就有!你呼氣了!呼了五次!三重一輕!」
小凈空每天披星戴月練基本功,連一片樹葉的沙沙聲都能感知於心,又怎麼會聽不到人的呼吸呢?
可茗兒根本就不信!
他趾高氣揚:「你、就、是、作、弊!」
許粥粥與秦楚煜堅決站自己的好朋友。
許粥粥:「凈空本來就很聰明啊!」
秦楚煜:「對啊!他什麼都會的!不信你考他!」
話題就這麼被兩個護短的小隊友帶偏了。
二人開始比賽背書,從《三字經》背到《千字文》,從《古詩三百首》背到四書五經。
一開始倆人還能不相伯仲,可到了後面,茗兒漸漸吃力,小凈空卻仍遊刃有餘。
宮人們因見他們是在切磋背書,覺著無傷大雅,因此沒及時上前阻止。
在第三次磕磕絆絆背不出來,而被小凈空輕鬆接了下一句時,茗兒的情緒突然爆發,他伸出手,一把將小凈空推倒在了地上!
是草地,疼倒不疼,就是小凈空有點兒懵。
許粥粥見狀不幹了。
敢欺負我朋友,我讓你今天跪著走!
許粥粥撲過去一拳頭將茗兒揍倒在了地上。
女官與內侍忙上前將幾人拉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秦楚煜這小胖子也加入了揍人的行列。
小凈空太小了,他擠不進去,就抱住了茗兒的一只腳,不讓他踹許粥粥與秦楚煜。
總之,三個小豆丁力氣還賊大。
等把四人分開時,茗兒的臉都被打腫了。
三個小豆丁……一點事木有!
裕親王妃方才曬太陽睡著了,所以沒第一時間聽見動靜,等她趕到現場時,茗兒的臉已經腫成了包子。
太子妃忙向裕親王妃解釋了事件的來龍去脈,沒有添油加醋,也沒刻意隱瞞。
太子妃本以為裕親王妃會火冒三丈替自己兒子出口惡氣,不料她卻平靜地對內侍說:「先把茗兒帶下去換身衣裳。」
「是!」
內侍將茗兒帶走。
裕親王妃從不當著兒子的面懲治下人。
茗兒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裕親王妃。
可令他意外的是,他娘沒有懲罰那幾個欺負了他的小豆丁,反而在最小的小豆丁面前蹲下身來,拿出帕子擦了擦小豆丁的臉。
他娘與那小豆丁說了什麼,他就沒聽到了,只不過他娘對待對方的樣子很溫柔,讓他的心好痛。
出了這麼大的事,太子妃自然是要嚴格教育秦楚煜一番的。
秦楚煜從前膽子這麼小,如今居然都會了朋友兩肋插刀了!
這種事傳到皇帝耳朵裡,少不得怪罪太子與太子妃教弟無方。
至於許粥粥,兵部尚書早把魂兒都嚇掉了,顫顫巍巍地地進宮把孫子接出來。
還剩下小凈空。
他來時沒通知家裡,所以這會兒也沒人來接。
他耷拉著小腦袋,悶悶地盯著自己的小腳尖,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他想嬌嬌了。
鼻子酸酸的。
突然,一道高大的暗影籠罩了他。
「哭鼻子呢?」
戲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他的小頭頂響起。
「我才沒哭!」
小凈空說著話,抬起頭,看見一張帥氣逼人的俊臉,是在驛站以及自己見過的那張臉。
最帥氣的叔叔。
宣平侯一根手指頭勾住他的小衣襟,直接把小傢夥提溜了起來。
小凈空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懷裡。
一旁看守小凈空的宮女太監們一愣。
方才他們就打算行禮來著,被宣平侯抬手示意製止了,本以為宣平侯出現在這裡就夠驚訝了,不料他竟然把這個惹事的小毛孩抱起來了。
這孩子據說是個平民家的孩子,姐姐只是個普通的醫女。
這種踐民也值得宣平侯如此對待嗎?
小凈空原本不委屈,只是有一點想家想顧嬌,可被宣平侯抱進懷裡後,他心底突然湧上莫大的委屈。
帥叔叔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是與壞姐夫十分相似的氣息。
這氣息讓他安心,同時也讓他有了資格委屈。
在在意自己的人面前,才會感到委屈。
他坐在宣平侯有力的小臂上,小手手抓住他的衣襟,垂眸不讓他看自己紅紅的眼睛。
宣平侯嘖了一聲:「想哭就哭。」
「不哭!」
他甩頭。
淚珠子甩出來了。
宣平侯:「……」
宣平侯抱著他往馬車上走。
一名宮女道:「侯爺,太子妃有令,要等他的家人過來,許大人已經去通知他的……」
宣平侯一記冰冷的眸光打過去,宮女打了個寒顫,不敢吭聲了。
宣平侯抱著人小凈空往宮外走。
宣平侯身上有蕭六郎的氣息,那是血脈,是來自骨子裡的氣息。
而小凈空身上其實也有蕭六郎的氣息,卻是因為每晚都睡在一起,所以沾染了他的氣息。
宣平侯抱著這個小傢夥,又何嘗不安心?
因為同一個人,讓他們對彼此都有了一絲親近。
上馬車後,宣平侯問小傢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凈空不說。
宣平侯呵呵道:「你不說,我一會兒可不幫你瞞著你家裡。」
小凈空迫於某人的銀威,將打人事件的經過說了。
宣平侯對背書那段沒興趣,選擇性耳聾,倒是起因十分吸引他:「你是說你當真能聽見人的呼吸?那我現在呼吸了幾次?」
小凈空靜默了一會兒,等他呼吸了幾次後,說道:「七次,六輕一重。」
宣平侯弱弱地吸一口涼氣,眯了眯眼看向他。
小傢夥,有點兒意思啊。
這邊,宣平侯送小凈空回家,另一邊,裕親王也將妻兒接回了住處。
茗兒已經睡著了。
裕親王妃正在給他蓋被子。
「是那個孩子嗎?」裕親王忽然開口。
他去接妻兒,自然看見了群毆自己兒子的三個孩子,其中一個是昭國皇子,一個是大臣之子,另一個據說是平民的孩子,四歲模樣,乾淨可愛得不像話。
如果不是他攔著,妻子可能要當場把那孩子帶回來。
「是他。」裕親王妃哽咽著點頭,「你也看見了對不對?他就是我們兒子!我問過了,他是臘月生的!我們兒子也是!」
裕親王一直堅定的心忽然有些動搖。
那孩子玉雪可愛,他第一眼就喜歡。
難道真是那孩子活過來了嗎?
要證明這一點也不難,只用去當年埋葬孩子的地方挖出棺木看看。
可這是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
然而為了證實孩子的身世,裕親王還是咬咬牙去了。
他來到當初挑選的一處風水寶地,命侍衛挖出棺木。
當侍衛要將棺木打開時,他突然製止:「慢著!」
「王爺。」侍衛不解地看向他。
裕親王神情複雜道:「本王親自來。」
他伸出手,緩緩地摸上棺木,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吧嗒一聲,將棺木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