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正文完
蘇揚剛進國際到達廳,一眼就看見人群裡的蔣百川。
他筆挺的立在那裡,微微垂眉,正在講電話,身上帶著股淡淡疏離的冷漠,簡單的白襯衫配深藍色風衣,此刻,周圍所有的男人在她眼裡都成了陪襯。
她只看到他。
像有感應似的,他抬眸,正好跟她帶笑的視線撞上。
他朝她走過去,還在講電話,只聽他說:“我贊同LACA集團高層的決定,這樣的宣傳片不需要好萊塢大牌影星參演,普通演員就行。”
蘇揚也走近,蔣百川接過她的行李箱,她抓著他風衣的衣袖。
蔣百川走的慢,配合著她的腳步。
他在打電話,蘇揚很安靜。
蔣百川又說:“如果方榮的高層還是堅持要用好萊塢一線演員,那我再替他們兩方對接一下。”
掛上電話,蔣百川收起手機,低頭在她的側臉親了一下。
問她:“累不累?”
蘇揚這才抱住他的胳膊,“還行,一路上都在畫R129宣傳片的手繪圖,時間過得挺快。”
不管什麼創意,她都喜歡用手繪圖配上廣告詞的形式展示出來,別人能看懂,自己也一目了然。
還便於自己找瑕疵和不足。
蔣百川腳步微頓,詫異道:“創意你都有眉目了?”
蘇揚點頭:“你跟我說的當天晚上我就在構思,這幾天只要閑下來我就會想,已經差不多。”
而後對著他笑,極為燦爛。
蔣百川問她:“你有沒有想過宣傳片要什麼人來演?”
蘇揚:“沒有具體想過,這個都不一定要用演員,可以在紐約找對相親相愛的夫妻來演,現在手機幾乎是人手一部,找大牌演員反而會有違和感。這是宣傳片,不是手機代言人,要選個知名度高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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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百川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蘇揚又補充道:“你不是說國外的廣告宣傳片都比較注重情懷嗎?平凡最能打動人。小人物大夢想,就跟我一樣。”
說著笑笑。
蔣百川問她:“手繪稿什麼時候能全部出來?”
蘇揚想了想:“快的話也要這周末吧。”
今天才是周二。
蔣百川又說不著急,不過他現在有些期盼她的創意是什麼樣子。
坐上車,蘇揚沒靠在他身上,把後座的中央扶手拉下,側坐著,兩手肘支在上面,托著腮,盯著他看。
蔣百川也笑。
揉揉她的發,“別鬧了,過來坐。”
蘇揚:“確定不為安寧的照片找我秋後算帳?”
蔣百川眉心微蹙,反問道:“我是那樣的人?”
蘇揚:“不好說,有時候你不是那樣的人,人品很清晰,可有時候吧,人品比較模糊。”
因為以前她跟蘇檸檸自拍後,回家都會被他收拾一番…
狀況很慘。
蔣百川:“…”
伸手拽拽她的耳朵。
“坐過來。”
蘇揚這才坐過去,靠在他懷裡。
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味道,她不由打了個哈欠。
“今晚還要加班嗎?”她微微仰頭看著他。
蔣百川垂眸看她:“不加班,早點休息,明天有早會,要早些起來。”
蘇揚聽後喜不自禁,手探進他風衣裡,將他襯衫的衣擺拽出來,冰涼的指尖在他腰間觸了觸。
蔣百川眼神示意她老實一點,前排還有司機,他不方便說的太直白。
可蘇揚哪是聽話的主,她索性眯上眼,手繼續在他身上游走,還振振有詞:“我手冷,給我捂捂唄。”
蔣百川:“…”
她撩撥挑火這事,他暫且沒跟她計較,因為有旁人在,不方便,但他都記在了心裡。
回到家,蘇揚沖了個熱水澡,時間也不早了,她準備去臥室休息。
到了臥室才發現蔣百川早就倚在牀頭看雜誌,她脫了鞋,爬到他那邊,摸摸他濕漉漉的頭髮:“你已經洗過澡了?”
蔣百川擱下手裡的雜誌,漫不經心道:“嗯,在樓下浴室洗的。”
然後拍拍她的後背:“睡吧,都快十一點鐘。”
關上燈,蘇揚還跟平常一樣,雙腿纏著他的一條腿,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
蔣百川開始親她,問道:“已經三個多月了吧?”
蘇揚把臉埋在他懷裡,悶悶“嗯”了聲,也沒多想。
蔣百川開始親她,溫熱修長的手指從她腰間一路向下,蘇揚下意識收攏並腿。
卻又被蔣百川瞬間分開,他咬著她的耳朵,溫熱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耳垂,他說:“三個月,危險期已經過了。”
蘇揚:“…”
倏地的抬頭:“你不是說你不是那樣的人嗎?”
又開始要收拾她?
蔣百川一手箍住她,一手探入她的腿間。
他說:“你不是說我人品有時候很模糊嗎?現在就是模糊階段。”
蘇揚:“…就算過了三個月,也不能幅度過大。”
蔣百川細細碎碎的吻落在她脖子裡,手上的動作也未停下來,抽空回她一句:“我注意,不會讓你不舒服。”
蘇揚不由‘嗯’了聲,不自覺的朝他懷裡鑽。
蔣百川問她:“不想我?”
“想。”
蔣百川的唇又湊到她耳後,低聲說:“我手上都是水。”
蘇揚:“…”
伸手堵住他的嘴。
蔣百川無奈失笑。
他進去的時候,蘇揚覺得這幾個月的空虛終於被填滿。
她雙臂纏著他的脖子,主動吻他。
他發間落下的汗水,滴在她臉上,又瞬間滾落下去。
從頭至尾,蔣百川都小心翼翼,動作不敢太大,蘇揚舒服了,但他還是沒盡興,考慮到她不宜過度勞累,他就忍住沒再來第二次。
清洗過後,蘇揚吃飽饜足,很快入睡。
蔣百川懷裡抱著她,親了又親,很受煎熬。
接下來的幾天,蘇揚就一直忙著她的手繪圖。
上午睡睡懶覺,下午去紐約中央公園,坐在草坪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畫畫。
身邊草坪上的手機震動,她低頭,拿起。
顧恒的電話。
接聽後,他問她:“在哪?”
蘇揚:“在紐約。”
顧恒:“我知道,具體位置。”
蘇揚怔了下,回他:“中央公園。”
又把周圍標誌性建築告訴他。
這才想起來問:“你什麼時候來紐約的?”
顧恒:“昨晚。先掛了,見面說吧。”
不到半個小時,顧恒就找到了她,手裡還拿著一袋話梅,扔給她。
“我媽讓我帶給你的。”
蘇揚:“怎麼就一袋?”
顧恒:“被我堂姐給吃了,以為是帶給她的。”
他好不容易搶了一袋下來。
蘇揚點頭:“龐越希也懷孕了?”
顧恒一怔,這才後知後覺,木訥說道:“…沒問。”
應該是吧。
聽父親說堂姐正在跟新來的上司戀愛,其實那個上司就是父親給她安排的相親物件,怕她排斥,就以這樣的形式安排了。
那個上司在智商和業務上都碾壓了她,追起她來,也就沒那麼困難…
顧恒在她邊上盤腿坐下,瞅了眼她畫板上的畫,“這又是什麼創意?”
蘇揚嚼著話梅,“手機宣傳片。”
顧恒就沒再多問,安靜的待在一邊。
蘇揚轉臉,問他:“除夕夜那晚,陸聿城手機中病毒,是不是你找人幹的好事?”
顧恒也沒隱瞞,坦誠道:“嗯,找了蔣慕錚。”
蘇揚:“…一丘之貉。”
顧恒沒接話,把她的水杯擰開,遞給她,“少吃一點,吃多了胃會不舒服。”
蘇揚這才收起話梅,喝了點溫水。
安靜悠閒的午後,太陽暖暖的照在他們身上。
她和顧恒已經十多年沒曾這樣相處過。
忽的,她轉臉看向顧恒。
顧恒也在看她,問她:“怎麼了?”
蘇揚說:“有件事…要跟你解釋下。”
顧恒說:“不用解釋,我知道。”
蘇揚淡笑,“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兒呢。”
顧恒還是那句話:“不用說了,我知道。”
她要解釋的無非就是有次,她探班蘇檸檸,那天他正巧也去探班周明謙,她跟蘇檸檸在休息室,不知道怎麼聊到他,她說:顧恒喜歡男人。
他是去找蘇檸檸商量《華爾街不眠夜》的劇本,沒想到就聽到這句。
當時,她並沒有說什麼,解釋都沒有,就更別指望她能歉疚。
驕傲的像只孔雀。
盛氣淩人的懟他。
後來再見就是在攝影棚,她給他和喬瑾一起拍雜誌封面那次,他也去外面吸煙區抽煙,哪知道,又遇到她打電話。
然後就有了那次對話。
她說:“原來顧影帝還有聽牆根的癖好。”
其實就是諷刺他上次偷聽,但那次他的確不是有心偷聽什麼。
他回:“過來聽聽你是不是又背著我瞎嚼舌根。”
結果她還是沒認識到自己錯在哪裡,仍是伶牙俐齒的懟他,她說:“我牙齒夠不到舌根,怎麼瞎嚼?我一般都嚼舌尖。”
蘇揚的話打斷了他回憶的思緒,她還是解釋道:“我跟蘇檸檸在開玩笑,她問我,你怎麼還沒女朋友,我就回了那麼一句。”
顧恒說:“嗯,沒什麼。”
蘇揚眼睛微眯,半晌後疑惑道:“你不會…真的喜歡男人吧?”
說著她打了個寒噤。
太恐怖。
顧恒嚴肅的點點頭:“嗯,喜歡蔣百川。”
蘇揚:“…”
抬腳踹了他一下。
顧恒拍拍風衣的衣擺。
蘇揚好奇心大發,難得他們能如此溫和的說話。
她緊跟著問:“除了我們高一那個學習委員,你真的就…看不上別的女人?”
以至於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
顧恒的手微滯,抬頭看她幾秒。
索性就讓她一直這麼誤會著吧。
他說:“嗯,沒遇到讓自己心動的。”
蘇揚歎口氣:“可人家都已經結婚了呀,你們當初也沒早點表白,你跟陸聿城,你們兩個可是我們學校的大眾情人,你又是班長,你要跟我們那個學習委員表白,她不答應的幾率估計為零。”
頓了下又說:“估計陸聿城麼,懸,他學習不太好,聽說學習好的女生都喜歡學霸類的男生。”
顧恒沒吱聲,心裡煩躁,掏出打火機,放在手裡把玩著。
一遍遍的打著,又熄滅。
蘇揚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聽說她還是跟我們班那個男同學結了婚,兩個人分分合合的那麼多年,後來還是又走到一起。”
突然,蘇揚伸手,罩在他眼前:“我找人給你做個催眠吧,聽說很管用的,你把那女孩忘了,以後找個對你好的,值得你喜歡和付出的。”
顧恒不耐煩的拍掉她的手:“一邊去。”
蘇揚:“…”
徹底魔怔了。
顧恒更加煩躁,掏出煙盒。
蘇揚以為他要抽煙:“這裡不許抽煙。”
顧恒:“知道。”
就是允許,她在這裡,他也不會抽。
他拿出一支煙,放在鼻尖聞了聞。
又在指間用力揉撚著。
蘇揚伸手就要拿他的煙盒:“這是什麼煙?我怎麼沒見過這樣的煙盒,很漂亮。”
顧恒沒給她看,直接把煙盒收進口袋。
蘇揚:“…怎麼這麼小氣!我以前還給過你一支煙呢!”
顧恒掃她一眼,還是沒吱聲。
就是因為她送的那支煙還在煙盒裡,就不能給她看。
那支煙之前被周明謙在劇組時抽了一半,他搶下來,沖乾淨,烘乾,就一直放著。
其實把煙留著也沒什麼特別的意義,唯一的樂趣就是時常可以拿來刺激刺激陸聿城那個小心眼的傻子。
他和陸聿城從小就爭著對蘇揚好,蘇揚在心裡上比較依賴他,陸聿城就各種抓狂,各種擠兌他。
這些年來,他和陸聿城的生活裡唯一的樂趣就是互懟了。
這時微信群裡又熱鬧起來,是周明謙和陸聿城在呼叫顧恒,問他在哪,說新電影《青椿不散場》開拍,要讓他客串一個角色。
蘇揚回:【在紐約,跟我在一塊兒。】
顧恒剛要刺激陸聿城一下,沒想到蘇揚替他說了。
陸聿城:【顧恒跟你在一起??】
蘇揚:【對啊。】
然後按了語音,遞到顧恒跟前,顧恒說:【我們在中央紐約公園,天晴了,陽光也好,我們正曬著太陽聊著天。】
蘇揚發了語音後,又拍了個他們倆的小視頻發到群裡。
陸聿城看後,也沒再往群裡發,而是發給顧恒:【你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你知不知道你會打擾她休息!】
顧恒回他:【比起不要臉,我甘拜下風,至少我想過來就過來,不像你,遮遮掩掩的,還拉著周明謙一起。】
陸聿城看後,也顧不上懟他,而是看向周明謙:“你跟顧恒說了什麼!”
周明謙正在喝紅酒,被這質問聲嚇得差點噎過去。
他揉揉心口,“我那晚喝多了,一不留神就說了出來…”
陸聿城抄起身前茶几上的雜誌直接砸過去,氣的胸口起伏,扶扶額頭,這回不知道要被顧恒笑話多久。
…
蘇揚完成R129廣告宣傳片,蔣百川就沒讓她工作,從三月底開始,她就一直在家養胎。
蔣百川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忙,但是比之前好,大多數都是在北京這邊的分行,他去紐約那邊,蘇揚就隨他一起過去。
時間很快來到盛夏。
蘇揚創意的R129廣告片最終被好萊塢製作團隊認可,請了美國兩個普通演員飾演裡面的小情侶,從情竇初開都結婚生子。
宣傳片也在R129上市的兩周前在海內外投放。
那個廣告片蔣百川看了十遍不止,每次看完心頭都是軟的,就好像這個故事說的就是他們一樣,一遍看完,他又從頭開始看。
廣告片開始,熟悉的音樂旋律響起,聽了十多遍的英文歌,他已經記住了調子。
懷舊的鏡頭畫面回到多年前,兩個年輕人相遇相戀。
但時間不久,男孩隨著父母搬到另一個城市,女孩還是留在原來的那個小鎮,繼續堅持著她成為最優秀舞蹈家的夢想。
晚上,他們偷偷用大人的手機(方榮老款手機,非智慧機)煲電話粥。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有了自己的手機(方榮第一代智慧機),女孩第一次上大的舞臺表演時,因為太過緊張,表演失誤,受到老師訓斥。
表演結束,女孩打電話給男孩,痛哭流涕。
在男孩的安慰下,女孩漸漸停止流淚。
時間不止,夢想繼續。
不斷的跌倒,不斷的爬起。
也曾迷惘過,想放棄過。
男孩總是在電話那頭笑著安慰她。
歲月如梭。
男孩逐漸成熟為一個男人,女孩也褪去青澀成為一個金髮碧眼美女,還在繼續著她的舞蹈夢。
他們成長、爭吵、再擁抱。
他們結婚,她在事業和孩子之間做著煎熬的掙扎,最後決定暫時擱下事業。
孩子出生,男人眼睛濕潤,親吻著女人,再親吻這個呱呱墜地的小生命。
用手機拍下孩子和母親的第一張合影。
男人書房的抽屜裡放著好多部老手機,裡面存放著他和妻子這些年來的資訊和照片。
最後一個鏡頭,國際芭蕾舞大賽的賽場。
坐在前排的男人把手機(R129)攝像調成遠焦模式,對著舞臺拍攝。
忽的,一張肉嘟嘟的萌萌的小臉蛋進入鏡頭,還故意睜大眼睛,男人伸手把調皮的兒子拉過來,繼續給臺上的妻子攝影。
小男孩掙脫開爸爸的大手,坐在爸爸腿上,再次把臉對著鏡頭。
咧著嘴,稚嫩的聲音傳來:“ma…ma..”
世界上最奇妙最美大的稱呼,所有語言裡媽媽的發音都是差不多的。
孩子在手機鏡頭裡,一忽兒做怪表情,一會兒咧嘴大笑,嘴裡依舊喊著最動聽的稱呼:“ma~ma~”
這時沒被孩子擋住的鏡頭裡,出現了女人優美的舞姿,甜甜的笑容。
男人也笑了。
愛與感動從未停止過。
音樂停止,視頻結束。
蔣百川對著螢幕又怔神幾秒,直到有電話進來,他才回神。
接通電話,蘇揚問他:“今晚幾點能回來?”
蔣百川想起要陪她去看電影,“我現在就回去。”
今天是陸聿城投拍的那部《青椿不散場》上映,午夜場的他們昨晚就沒去看,他答應她今天帶她去看。
這回愣怔的是蘇揚:“這麼早?你不忙?”
蔣百川:“今天重要的工作全部結束,看完電影回家再給紐約那邊的高層開個短會,其他的沒什麼事。”
不到四點鐘,蔣百川就到了家裡。
蘇揚正在露臺上澆花,他從背後抱住她,兩手輕輕環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輕輕撫摸著。
蘇揚放下噴壺,轉過身,環住蔣百川的脖子:“那部電影的網評怎麼樣?”
畢竟不是愛情劇,喜歡的人估計不會多。
蔣百川:“票房口碑都逆襲了,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別的他就沒再多說。
電影講述的是四個孩子(兩男孩兩女孩)一起陪伴和成長的故事,四個孩子一直都是同班同學。
兩個男孩,一個尖子生,一個差生。
兩個女孩,一個愛畫畫,一個愛攝影。
剛開始看的時候,蘇揚沒感覺,以為就是一部普通的電影。
直到那個鏡頭來到鄉間的某小路,其中尖子生男孩的家長(顧恒客串)帶四個孩子去秋游。
愛攝影的女孩,身前掛著老式照相機,到處亂拍,還讓兩個男孩給她做模特。
電影繼續,學習差的男孩太調皮,用兩根小棒夾著一只毛毛蟲去嚇唬愛攝影的小女孩,還騙女孩,說她衣服的帽子裡還有一只。
小女孩嚇得當時就哭出來。
然後,學習好的男孩把調皮的男孩狠狠揍了一頓。
蘇揚看到這一幕,那些過往全部一幕幕放映,比眼前的螢幕還要清晰。
當初陸聿城拿毛毛蟲嚇唬她,陸聿城被顧恒狠揍的那一幕,清晰如昨。
電影還在繼續,蘇揚的回憶也在繼續,直至跟電影重合。
後來她分不清是電影,還是她腦海裡的記憶。
不知道何時,鏡頭又回到課堂上。
愛畫畫的女孩就只愛畫畫,上課也不聽講。
語文老師提問到她時,她一臉發懵。
跟她坐同桌的是學習好的男孩,男孩也不知道老師問了什麼問題,因為他正在給她做數學作業…
坐在她後面的是學習差的男生,學習差的男生正在看小人書,他問了同桌,然後用手指在她後背上寫了正確答案。
蘇揚看到這,眼淚流下來。
其實不管是愛照相的還是愛畫畫的女孩,都是她。
陸聿城把她在電影裡精分成兩個角色。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也不知道後來的畫面是什麼。
蔣百川拿出紙巾給她擦擦臉,“別哭,哭對寶寶不好。”
蘇揚呼了口氣,對他點點頭:“不哭了,剛才沒控制住。”
繼續看電影。
她的思緒早就紛亂。
電影裡的他們,慢慢長大。
暑期去山區體驗生活。
其中一個鏡頭,愛畫畫的女孩很懶,走了一段山路就說累,走不動。
蘇揚想起,當初他們去山區體驗生活,她也不願走,顧恒就找了根粗細正好的樹枝,她抓著樹枝的一端,顧恒拉著她,而陸聿城在她身後推著她的後背。
電影裡,也是這樣一幕,一個人拉著,一個人推著。
愛照相的女孩替他們照下這些照片。
到了一處自然風景好的地方,愛畫畫的女孩說要寫生。
蘇揚看著,淺淺笑了出來,他們那次去山區體驗生活也是這樣。
她要畫畫,但出門時沒帶畫板,因為增加走路的負擔,顧恒就把紙和筆裝在口袋,其他的什麼都沒帶。
只要她看到好看的風景,他們就停下。
顧恒盤腿坐在草地上,他的背就是她的畫板,她將紙平鋪在他後背上寫生。
陸聿城就負責用外套和兩臂給她搭起天然的遮陽蓬。
看到電影裡的這個情節,蘇揚頓時淚如雨下。
他們的青椿,從來都沒散場過,以後也不會。
**
網上知道蘇揚懷孕的消息,是在她生產的那天,在醫院被網友拍到,上傳到微博,說女神馬上就要生寶寶了。
蘇揚和蔣百川的粉絲一片沸騰。
那天早上,蘇揚隱約感覺肚子開始縮疼,一陣一陣的。
蔣母說那是宮縮,沒想到生產的日子比預產期早兩周。
一家人手忙腳亂,收拾好東西,便去了醫院。
蘇父蘇母把店門關了,也急急趕去醫院。
辦理好住院手續,蘇揚就在病房躺著休息。
現在,最緊張的莫過於蔣百川,他握著蘇揚的手,“疼了就掐我。”
宮縮是陣疼,這會兒又好多了,蘇揚說現在不疼。
然後又笑著問:“誒,馬上就要做爸爸了,什麼感受?”
蔣百川親了親她,沒說話。
又用力抱抱她。
那種感覺太過奇妙。
期待,激動,喜悅,緊張,當然也害怕。
這種害怕,他說不上來具體原因。
也許擔心自己做的不夠好,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
更擔心自己做的不如父親那樣好。
這時,蘇揚的手機震動。
沒想到是周明謙。
周明謙問她:【你在醫院?】
蘇揚:【…你怎麼知道的?】
周明謙:【網上看到的,有網友上傳了你去醫院的照片。】
資訊發送出去。
可陸聿城還是不滿意,又逼著他問怎麼今天去醫院。
顧恒也催他:“趕緊問呀,你磨嘰什麼!”
然後給了他一記‘不問就別想走出這個包間’的眼神。
周明謙:“…”
欲哭無淚,他這是交了一幫畜生朋友。
葉東也丟下手裡的麻將,“你們先把事情解決了,咱們再繼續。”
周明謙硬著頭皮又發過去:【那個…你馬上要生了是嗎?】
打完字,他眼睛眯了眯,按了發送鍵。
蘇揚回他:【周明謙,你被女人俯身了?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八卦了?】
周明謙:“…”
蘇揚的信息又進來:【不過你趕緊準備好大紅包【齜牙】【齜牙】】
周明謙把手機在他們倆眼前晃了晃:“看好啦看好啦!要生了!”
在心裡又補了一句,畜生!
陸聿城看向顧恒。
顧恒掃了他一眼:“你看我做什麼!”
陸聿城:“我們現在去醫院好嗎?”
孩子還沒生呢,好像不太妥…讓人感覺很踐。
思忖片刻,顧恒說:“你就假裝生病,我送你去醫院看病。”
周明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倆徹底瘋了,就是去醫院,陸聿城也沒什麼理由掛婦產科呀。”
葉東幽幽道:“也不一定呀,前幾天看報導,說有個男人自己生孩子,這不就是得掛婦產科嘛。”
語落,葉東就被陸聿城踹了一腳。
葉東:“…”
下巴對著麻將揚了揚:“繼續打牌吧,你們就等孩子出生了再去看。”
他們幾人繼續打牌。
周明謙問葉東:“對了,你現在跟江凡怎麼樣?她同意重婚了嗎?”
葉東:“她找我重婚,我沒同意。”
其他幾人都哈哈大笑。
全是嘲諷的笑。
葉東嘴角抽了好幾下。
其實是他一直找她,他們之間離婚也是衝動,沒什麼大矛盾,就是在孩子教育上出現分歧,他們都沒時間陪女兒,結果女兒叛逆又學習差。
然後他們倆就互相指責和埋怨。
然後兩個人一個衝動,就把離婚說出了口,然後就真的離了…
上周末,他乾脆把自己的戶口本和離婚證還有身份證都給了江凡,說等重婚時也方便。
江凡沒什麼好臉色對他,但也勉強收下了。
就是一周過去,也沒個下文,他又不好意思催。
心如焚燒,但還得裝淡定。
時間走得很快,已經是午夜。
此時的醫院。
蘇揚已經進了VIP產房快一個小時。
她沒讓蔣百川進去陪產,怕蔣百川看她疼成那樣心裡難受。
蔣百川坐在等待區,視線一直看向產房那邊。
腦海裡放映的全是跟蘇揚有關的畫面,那個穿著大紅色長裙的女孩在機場向他飛奔的場景就好像還在昨天。
今天,當初那個小女孩已經長大,馬上就要做他孩子的媽媽了。
十一年,有她的這條路,是漫長的又是短暫的。
彷彿如昨,又恍如隔世。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新生命的啼哭聲,還沒看到孩子,蔣百川的眼淚就莫名流了下來。
怕被家裡其他人看到,他趕緊別過臉去,用手指擦掉。
護士已經把蘇揚推出來,蘇揚頭髮絲裡都是汗水,累到虛脫,她邊上躺著那個可愛的小生命。護士笑著說:“恭喜啊,是個男孩兒。”
蘇揚本來在產房裡還挺開心,看到兒子小胳膊小腿的,一時很興奮。
可出了產房,看到父母、公婆,特別是看到蔣百川,她眼淚就莫名流下來。
蔣百川看到那個皺巴巴的小生命時,心裡翻滾著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的情緒,他兩臂撐在病牀的兩邊,像把妻兒抱在懷裡。
他低頭親了親蘇揚的眼淚,“疼壞了吧?”
蘇揚搖頭,“還好。”
蔣百川用下巴蹭蹭她的臉頰,又親了親她,然後又在小傢伙的額頭輕輕印了下。
這時蔣父不耐煩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蔣百川,你有完沒完了?!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磨嘰呢!老蘇要等著跟童童說兩句話呢!”
然後聲音很輕的又補充一句:“我也有話要跟寶寶說。”
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