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了?誰給我下了蠱?”聖女尖聲嘶喊,懷疑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她第一個跳下巨石,落在漫漫沙海之中,手掌貼著地面,催動力量,放出蓄養在體內的所有蠱蟲。
其余村民也都如法炮製,放出自己的蠱。
一片片黑色蟲潮出現在村民們的掌心之下,匯聚成黑色的蟲海。
沙海與蟲海撞在一起,互相吞噬。哢擦哢擦的咀嚼聲在洞內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沙蟲的進攻被暫時性的遏止。村民們正在遭受蠱蟲被殘殺的反噬。有人七竅流血,有人慘叫連連,有人一頭栽倒,氣息斷絕。
村民死去之後,一只只螢火蟲從他們的耳朵裡爬出來,飛上半空,縈繞在梅希望身邊。
聖女被反噬得極為嚴重,頭髮全白,滿臉皺紋。她抬頭看了看,語帶驚駭地問道,“你也是蠱師?”
梅希望眨眨眼睛,很是無辜。
聖女體內的蟲潮已被吞噬殆盡,身體漸漸被黃沙包裹。鮮紅的血珠鑲嵌在她每一個毛孔裡。一只拳頭大的螢火蟲咬破她的頭蓋骨,飛上半空。
系統播報響在每一個任務者的腦海裡:【主線任務三,毀滅阿努苗寨,完成度100%。】
死了,全死了!所有村民都淹沒在漫漫沙海中。
神骨上附著的沙蟲只剩下薄薄一層。祂還在嘶吼,掙扎,踉蹌著爬起又踉蹌著摔倒。祂已經瀕臨死亡。
“我們跑吧!第四個主線任務根本不用做,洞神自己會死的!”雲子石提高音量喊道。
沈寒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隧道裡全是黑暗,你想人間蒸發嗎?沒有沙蟲鋪路,我們根本跑不了!”
“跑得了。”抱著臣晨懸在半空的梅希望忽然開口。
“怎麽跑?大哥你有辦法?”邱諾抬起頭,滿臉希冀地問。
“嗯,我已經安排好了。大家準備準備,我們走花路!”梅希望點點腦袋,語氣十分平靜。他呼呼扇動的翅膀被彌散在洞內的黑暗腐蝕得焦黑一片。
他也飛不了多久了。要不是螢火蟲一只一只鑽進他體內,給他補充能量,他早就變成一團灰燼。
“走什麽花路?”邱諾滿腦袋問號,隨後眼睛就猛地瞪圓。
只見狂濤翻湧的沙海裡竟然開出一朵朵蒲公英,嫩黃的花瓣凋零後,花蕊炸成一個個白色的毛球。沙海變成一片白色毛毯,看上去無比柔軟。
梅希望俯衝下來,翅膀扇動颶風。
毛球飄散成白絮,落在沙粒中,白絮相互黏連,形成巨大絲網,將沙海禁錮。這個原理跟治沙是一樣的,用秸稈鋪成網格就能固定沙海的流動。
但這些絲網卻又是活的,固定住沙海後,它們開始蠕動。整片沙海也不得不跟著蠕動。
奇異的景象出現了。包裹在絲網中的沙蟲不受控制地爬向隧道,吞噬黑暗,鋪出一條生路。它們想攻擊這些人類,卻被白色絮狀物牢牢粘住。
“走吧!”梅希望落在絲路上,收起焦黑的翅膀,扛起臣晨跑向出口。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你還愣著幹嘛?快走啊!”祁陽抬頭看梅雨軒。
梅雨軒還懸停在半空,幽邃眼眸看著半死不活的巨人。就這樣放棄嗎?倒在光明來臨之前,甘心嗎?
自然是不甘心的!
梅雨軒扇動蝠翼,衝進那條只挖了一百米的隧道,黑血在拳鋒之上凝成鎧甲,狠狠轟擊石壁。
鎧甲破裂,每一根指骨都被反作用力撞碎。梅雨軒發出憤怒不甘的嘶吼。那巨人汲取他散發出來的強烈執念,竟猛地爬起,朝石壁揮出雷霆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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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石壁裂開蛛網般的縫隙,之後便是一片死寂。
隧道依舊沒有打通。不知道還要挖掘多長的距離才能前往光明的世界。
巨人發出最後一聲怒吼,頹然無力地倒下。附著在祂骨頭上的薄薄一層沙蟲盡數脫落,匯聚成沙流,爬上梅雨軒的身體。
黑血凝成堅硬鎧甲,將梅雨軒包裹。他站在原地,看著布滿裂隙的洞壁,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是沙蟲啃咬黑血鎧甲的聲音。再這樣下去,梅雨軒會被吞噬。
但他依舊站在原地,眼眸裡翻湧著痛苦,憤怒和不甘……他被包裹在無望的情緒裡。
梅希望把臣晨交給雲子石,轉身朝洞窟跑去。他要把老大帶走!
祁陽咬咬牙,終是跑向等待在前方的陳佳佳。
“老大,該走了。”梅希望來到梅雨軒身後,輕輕拉扯對方衣袖。
梅雨軒抖落沾滿沙蟲的鎧甲,半側身,揉了揉梅希望的腦袋,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嗓音沙啞地說道:“我媽死得早,我和我弟弟是被我爸拉扯大的。我們被卷入裡世界的時候,我爸已經六十多歲。他有心臟病,還有高血壓。我不敢想要是他在家裡發病,沒被人發現,後果會怎樣。他沒有退休金,我們兄弟不在,他靠什麽生活。他有飽飯吃嗎?他有暖和的衣服穿嗎?他看得起病,買得起藥嗎?”
話到這裡已無力繼續。
梅雨軒英挺剛毅的臉龐竟緩緩落下兩行淚。這個鐵打一般的漢子內心裡全都是傷。
梅希望無法切身地去體會這些絕望和痛苦。他只能輕輕抱住梅雨軒,軟軟地安慰,“能回去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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