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淡淡說道。
“哥哥~他們在滴口水~好髒~”小男孩捂住挺翹的鼻子,滿臉嫌棄。
“哥哥幫你擋住。”引路人把小男孩的腦袋按進自己肩窩,用大手蓋住他粉色的小卷毛。
“你們盡量躲開屍體走。”他叮囑一句。
另外四人低聲應諾,心尖卻都一顫一顫的。屍體躲得開,恐懼卻無處可躲。從一具具屍體的腳下走過,那種體驗……
四人頭皮發麻,手腳發麻,整個人都在發麻。
引路人在前面引路。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眾人才漸漸意識他,他的代號竟是這麽來的。他從不畏懼鬼怪,也不吝於承擔最危險的任務。
走在前面的人總會直面最尖銳的殺機。
顧蓮和鮑家三兄弟連大氣都不敢喘,盡量把頭埋下,把腰壓彎,佝僂著身形一步一晃。
如果說引路人是一頭矯健的獵豹,那他們四個就是駝背的小老頭小老太太。
他們還不敢朝上看,唯恐與掛在他們頭頂的屍體來一個“深情對視”。那些蒙著白障的眼睛沒有焦距,沒有神光,已腐壞的眼球之中流淌著怨毒的死氣。
與他們對視,深深的恐懼和森森的死氣就會糾纏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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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他們能不能看見我們?能不能動?”顧蓮忽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鮑家三兄弟恨不得撲過去,堵住她的嘴!
“這種時候你最不應該使用的能力就是你的想象力!懂嗎!”鮑老大咬牙切齒地低語。
顧蓮連忙捂嘴,懊悔道歉。
“走快點!”鮑老二和鮑老三異口同聲地催促。
四人連忙加快速度,追趕前面的引路人。引路人的步伐還是之前那個頻率,不快不慢,不疾不徐,卻總是不遠不近,令人難以企及。
四人追著追著就開始急喘。黑霧被他們吸入口鼻,很腥,很臭,很黏,像是別人吐進他們嘴裡的膿痰。
“嘔!”鮑老大發出乾嘔聲。
顧蓮立刻回懟:“這種時候,你最不應該動用的就是你的想象力!”
鮑老大:“……”
鮑老二和鮑老三忍不住偷笑。恐怖的氛圍不知不覺竟然散去很多。
“哥哥~我好像變嬌氣了~”前面傳來一道小奶音。
“你哪裡嬌氣?我不覺得。”引路人溫柔的聲音壓過了陰風的嗚咽,令人心中安定。
“以前我可以在泥潭裡打滾~現在我連口水都怕~我嬌氣了~”小男孩搖搖頭,滿臉憂愁:“最強的獵手不能嬌氣~”
引路人很有耐心地回應:“那你為什麽會變嬌氣?你找找原因,然後克服它。”
“原因我已經找到了~”
“哦?是什麽?”
“是你~”
“是我?”引路人的語氣略顯詫異,又帶著微微的笑音:“為什麽是我?”
“唉~”小奶音憂愁長歎,“慣子如殺子~哥哥你不懂~”
引路人愣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笑出聲來,“那我不慣著你了。我放你下去,讓你自己走?”
“不要不要~”小胖手連忙擺動,小奶音很是著急:“你先慣完這個副本吧~我感覺挺好的~我就是跟你撩個閑~”
大家怕得要命,這小崽子還有功夫撩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不一般啊!
鮑家三兄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顧蓮的心情被這段幼稚的對話所感染,不知不覺變得輕松了一些。
引路人低沉愉悅的笑聲回蕩在霧氣裡,是一種聽覺上的撫慰。黑暗深處,絕境之中,有人談笑,有人泰然,有人無所畏懼,這是多麽大的精神支撐?
凌亂的腳步變得沉穩有序起來,四人急促的喘息慢慢平複。
不知走了多久,引路人再度停步。
“怎麽了?”鮑老大立刻警覺。
“前面沒有路了。”引路人語氣平靜地說道。
眾人低頭看去,心臟一陣狂跳。
那條窄窄的羊腸小道竟莫名其妙消失無蹤。一層黑色濃霧像毯子一般蓋住野草,蓋住石頭,也蓋住地貌。一腳踩下去,大家根本不知道前面是個小土坑,還是一片爛泥潭,又或者是一個深淵。
冷汗從眾人的額角滾落。
顧蓮恨自己為何要做這個多余的動作。她竟然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她嚇地癱坐,整個人差點被地上的濃霧吞沒。
鮑老二和鮑老三一人拽住她一條胳膊,急忙將她拉起。從地底冒出來的濃霧已卷著潮湧和漩渦,撲向她的面頰,試圖鑽入她的眼耳口鼻。
她如果真的倒下,可能會活生生淹死在這座大山裡。
“你怎麽了?”鮑老大問道。
顧蓮看著後面,眼睛幾乎不能轉。
鮑家三兄弟也都跟著回頭看,然後僵在原地。
“艸他媽的!”所有恐懼都匯聚成一句發著抖的髒話。
引路人轉過身,順著他們的目光瞥去一眼,並未顯露出異色。
只見那些懸掛在樹上的屍體此刻全都調轉方向,齊齊面向他們,腐爛泛白的一雙雙死瞳直勾勾地看過來,唇角翹起,露出詭笑。
他們真的能動!當這些人從他們腳底走過時,他們懷著最深的惡意窺探著……
顧蓮差點又癱坐下去。有時候想象力遠不如現實恐怖!
“快走!快點!”她顫聲催促。
“往哪裡走?”鮑老大轉頭四顧,心裡只有茫然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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