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是那麽愛他的女兒。
當烏芽芽不再是他的女兒,這份愛就一定會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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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送出去的愛,怎麽能收回?”訂婚儀式結束後,與女記者在後台進行談話的烏榕城如是說道。
“怎麽不能收回?你愛她的原因不正是因為她與你有血緣關系嗎?”女記者咄咄逼人地問。
“不,你說錯了,血緣是血緣,親緣是親緣,親緣的羈絆是不需要血緣的。如果愛一個人還要附加很多外在條件,那並不能算作真正的愛。”
烏榕城的話,對女記者來說屬於老生常談。愛是摒棄了一切外物的純粹,這個說法簡直太惡心了!
沒有人會去愛一個乞丐!這才是現實。
“你無法說服我!”女記者緊緊皺眉。
烏榕城指了指站在二樓露台上,正垂眸看著自己的烏芽芽,語氣無比溫柔:“看見她的笑容了嗎?”
女記者抬起頭:“看見了。”
“它美好嗎?”
“很美好。”
“它乾淨嗎?”
“很乾淨。”
“如果我因為一紙鑒定書,馬上收回這份父愛。那麽這個美好乾淨的笑容將永遠不複存在。這個幸福快樂的小女孩會被我狠狠打落深淵,從此活在無盡的痛苦裡。
“這份傷痛是愛情無法治愈的。她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又從哪裡去,這個時候,身為父親的我就是她的根莖和堡壘。
“我的一句話會拔掉她的根莖,毀掉她的堡壘,讓她變成無處棲身的遊魂。但與此同時,我的一句肯定和接納,又能讓她重獲新生。我可以守護她的笑容,守護她的幸福,乃至於守護她的生命。”
烏榕城歎息道:“能夠守護這麽多珍貴的東西,我何其有幸?我之前那麽小心翼翼地捧著她,如今又怎麽忍心翻過手把她打碎?
“如果我善待她,那麽會不會也有人同樣善待著我的女兒?如果我們都能溫柔地對待世界,世界會不會同樣溫柔地對待我們每一個人?”
烏榕城一瞬不瞬地看著女記者,徐徐說道:“所以你明白了嗎?我不會收回這份愛,因為它已經變成了我的使命。芽芽雖然與我沒有血緣關系,但她的命運已經與我的命運緊緊相連。我認定她是我的女兒,那她就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女記者聽愣了,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顫聲說道:“烏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
她張了張嘴,艱難地說道:“如果世界上所有的父親都像您這樣溫柔,就不會有那麽多不被愛的孩子深陷於痛苦之中了。有一句話我之前說過,但是這一次我還想再說一遍,做您的女兒真是世界上最幸運,也最幸福的一件事。”
女記者站起來,深深鞠躬:“對不起,我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抱歉。”
烏榕城指了指站在露台上的女兒,語氣嚴厲:“你破壞的是她的訂婚儀式,你應該向她道歉。”
女記者連忙轉向烏芽芽,連著鞠了三個躬。
烏芽芽把一個紙團扔下來,正正砸在女記者頭頂,發出咚的一聲。
女記者撿起紙團,慢慢展開。她以為烏芽芽肯定在紙上寫滿了咒罵的話,是故意扔下來讓自己看,以達到羞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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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紙上除了一道道折痕,什麽都沒有。臆想中的謾罵一句都不存。
所以,這個紙團是烏芽芽扔下來砸她用的,除了泄憤完全沒有別的目的。這麽輕輕的一擊,她們之間的恩怨就算了結了。她破壞了她的婚禮,她卻只是砸了她一下而已……
這種泄憤方式像小學生一樣幼稚,卻又幼稚得叫人打從心底裡感到輕松。
她怎麽會不是烏先生的女兒?她這麽可愛。
重新把紙團成球的女記者低聲笑開了。她抬頭看向烏榕城,由衷說道:“烏先生,我明白您為何不願放棄烏芽芽了。她真的很好。請您一定要好好守護她的這份簡單,讓她繼續做世界上最幸運的孩子。”
“那當然。”烏榕城篤定點頭。
“您自己的孩子,您需要我們幫您找一找嗎?”女記者關切地詢問。
“她所有物品都在芽芽身上,如果芽芽不是,我已經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了。不過我不會放棄的。”烏榕城無奈歎息,然後帶著滿身疲憊慢慢離開。
女記者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眼瞳裡泛出留戀的淚光。
如果烏榕城是她的爸爸該多好?正是緣於這份敬慕,得知他的親生女兒還流落在外,她才會冒著被全網封殺的危險站出來。
事實證明烏榕城遠比她想象得還要溫柔正直。他沒有封殺她,也沒有丟棄烏芽芽。他付出的愛永遠不會收回。他是最強大,也最穩固的一座山。
父愛如山,父愛如山……可笑的是,女記者竟然是在別人的爸爸身上,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滴。
她擦掉眼角的淚,靜悄悄地走了。
在她走後,朱歡歡從藏身的角落裡站出來,臉上早已沾滿痛苦不堪的淚水。一再認識到烏榕城的好,她就一再地深陷於名為悔恨的煉獄。
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沒與烏芽芽交換,那爸爸全心愛著的人就會是她。她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而現在,哪怕她拿著DNA鑒定書找上門,她也只能分到一半父愛。他已經無法把烏芽芽割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