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反差令幾名實習生感到相當驚訝。
易岺並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上完藥之後,他用棉球輕輕擦拭小烏鴉渾身的羽毛,確保它們油亮蓬松,足夠保暖,然後才給小烏鴉做了一個全面的體檢。
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小妖怪,他也會擔心她的健康問題。
“難怪捧在掌心裡的時候,你那麽小一個毛球,卻重得壓手。你這不是虛胖,是真胖。”拿到體檢報告之後,他盯著體重那一欄沉聲笑語。
小烏鴉:“!!!”
老娘身材那麽好,哪裡胖了?
她立刻飛起來,用翅膀照著易岺的腦袋扇了幾下。
易岺額前的發絲被扇亂了,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他親眼見證過小烏鴉堪比怪獸的殺傷力,自然也知道她只是在跟自己鬧著玩。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女孩子不能說胖,只能說豐滿。”易岺一邊低笑一邊把四顆彈珠裝進小布袋,柔聲說道,“這樣拿著就不會掉了。”
小烏鴉憤憤不平地叫了兩聲,然後才叼起小布袋,一扭一扭地朝窗口走去。
易岺跟隨她來到窗邊,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下回我該叫你什麽,烏芽芽還是金小姐?”
正欲起飛的小烏鴉差點一頭栽下窗台。
靠!這人是怎麽肥事?!他為什麽每次都能扒掉我的馬甲?
第20章
雖說上一次,烏芽芽離開的時候給易岺留下了揭露自己身份的一幅畫,但時隔那麽久,而且她還改變了形體和外貌,易岺是怎麽把她認出來的?
一個人和一只烏鴉,他究竟是怎麽聯想到一塊兒的?
烏芽芽受到了驚嚇,以至於在窗台上站穩之後,她泄憤似的用翅膀扇了易岺好幾下。
那人受到攻擊非但不惱,還發出了愉悅的低笑,“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兒,在對視的一瞬間,我總能知道那就是你。下一次,當你變成另一個人,你可以試試看我能不能把你認出來。”
他擔心自己敏銳的洞察力會把小妖怪嚇走,所以他要利用對方爭強好勝的心性,激得她每一次都會主動找回來。
烏芽芽果然上當了,衝易岺嘎嘎叫了兩聲,然後像梭子一般衝上雲霄。
給老娘等著!下回老娘變成八尺壯漢回來找你!
飛回酒店之後,烏芽芽盤膝而坐,一把一把地揪著長絨地毯,著實生了一場悶氣。眼看天色越來越黑,她才帶上裝有金錦溪屍體的箱子,搭乘的士來到城西公園。
“爸爸,幫雇主處理一下後事唄。”她拍了拍粗壯的樹乾。
樹乾上慢慢顯現出一張人臉,嘴唇翕動:“你站遠一點。”
烏芽芽連忙退到一旁。
她腳下的肥沃土地開始緩慢蠕動,繼而拱起一個個土包,又過了片刻,一根根藤蔓從土包裡探出,似觸手一般靈活地打開箱子,抬出金錦溪的屍體,擺放在滿是芳草的綠地中。
綠地開出一朵朵潔白的小花,花上沾染著一顆顆晶瑩的露水,彷彿是誰遺落的淚珠。當花兒開始凋謝的時候,金錦溪也被密密麻麻的藤蔓覆蓋,慢慢拉入泥土裡。她被分解了,進而回到大自然的懷抱。
土地是最肮髒的所在,因為它能容納一切汙穢;土地同時也是最潔淨的居所,因為它能孕育無盡的生命。
生命從土地中來,又回到土地中去,這是一個圓滿的輪回。
烏芽芽低下頭,默默為金錦溪祈禱。
大榕樹關切地問道:“芽芽,你身上怎麽有股藥味?你受傷了?”
烏芽芽連忙睜開眼睛,又快又急地否認:“沒有沒有!那些人類怎麽可能傷到我!爸爸你肯定聞錯了。哎呀,讓我來看看我的寶貝!我好久沒清點它們了!”
她生硬地轉移話題,然後爬上樹乾,從一個幽深的樹洞裡掏出一個兩尺見方的大盒子。
她打開盒蓋,把裡面的東西盡數傾倒在鋪滿柔軟芳草的土地上,包括自己剛從易岺那裡得到的四顆彈珠。
一時之間,這個昏暗的結界布滿了璀璨的星光。一大推紅的、綠的、紫的……各種顏色各種形狀的晶體在草叢裡灼灼閃耀。它們有的是寶石,有的是珍珠,有的是礦物,有的是彈珠,還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碎玻璃。
這是烏芽芽從小到大的收藏品,有的是榕樹爸爸幫她從地底挖的,有的是她在外面撿的,還有的是她從別人家裡偷的。
那時候她還只是一只什麽都不懂的小鳥兒,完全不知道那是犯法的。
察覺到榕樹爸爸還在嗅聞自己身上的藥味,烏芽芽立馬變成一只小烏鴉,落入五彩斑斕的晶體中。
無論爸爸等會兒問什麽,她只管嘎嘎叫就行了,反正他聽不懂鳥語。
烏芽芽用翅膀捂住嘴,頗為得意地笑了。
大榕樹:“……”罷了,不問了。孩子這麽頑皮,看上去也不像受傷的樣子。
大榕樹釋放神力,催生出一朵朵閃爍微光的蘑菇。這些蘑菇從綠草裡探出腦袋,把自己的光芒分享給鋪了滿地的,晶瑩剔透的寶藏。它們的輝光互相掩映、碰撞,激發,然後變作一點點細碎的亮斑,四散地打在烏芽芽漆黑的翅膀上,也打在大榕樹繁茂的枝葉中。
這個幽暗而又僻靜的所在,彷彿一瞬間變成了星辰誕生的搖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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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處處都是絢爛的色彩與斑駁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