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嘩啦啦,各色水果糖撞擊盤壁的聲音似流水在響,而烏芽芽便在這清脆音響的伴奏下專心致志地挑揀自己心儀的口味。她只愛吃話梅味,而話梅味的水果糖似乎很少。
於是她每挑揀出一個話梅味的水果糖,腳趾頭就會興奮地蜷一蜷。
她的心事不僅寫在眼瞳裡,面容上,還寫在不安分的腳趾頭上。她貪心得很,剝了一顆水果糖塞進嘴裡,把左臉崩得鼓鼓囊囊,緊接著又剝了一顆,把右臉也崩得鼓鼓囊囊,手裡同時還抓著一大把。
嘩啦啦,嘩啦啦,她持續不斷地撥弄著五彩繽紛的水果糖,確定話梅味的都被自己一網打盡,這才心滿意足地瞥向易岺。
易岺一言難盡地看著這張被水果糖撐變形的臉。
如果這樣也算勾飲,那還真是腦子出了問題……
想到這裡,易岺竟然被逗笑了。
他拿來一條薄毯,輕輕蓋住小朋友修長的雙腿。
“寫寫。”烏芽芽含糊不清地道謝,嘴巴一張,口水便流了出來,又被她吸溜一聲嘬回去。
易岺撇開頭,隱藏自己笑彎的唇。
“上次忘了問,你是男孩還是女孩。”他轉回頭,語氣溫和地開口。
在自己面前這麽放松,且絲毫沒有防備意識,這位小朋友對性別的認知似乎存在某些欠缺。易岺打開筆記本,寫下【性別】二字,然後打了一個問號。
烏芽芽伸出粉紅的舌尖,卷走唇角那一絲絲酸甜的瑩亮唾液,笑著說道:“醫生你喜歡男孩子,我就是男孩子,你喜歡女孩子,我就是女孩子,我都可以的。”
這也不是假話。如果有男性顧客找上門,她也可以變成男人。
易岺沒被這句“熱情如火”的告白嚇到,只是深深看了烏芽芽一眼,又問:“你喜歡我什麽?”
他從不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別人的喜歡在他眼中不值一哂。但烏芽芽似乎不一樣,她更有趣。
易岺必須承認,他喜歡這種有趣。
“我的眼睛真有那麽好看嗎?”對於少女愛慕之情的來源,他當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好看!世界第一好看!”烏芽芽極為認真地點頭,緊接著又補充一句:“但眼睛也是你的一部分,所以我也喜歡你,畢竟我又不能把你的眼睛摳下來。”
易岺愣住了。這句話竟讓他聯想到多年前的那只鳥兒。
人與鳥是怎樣重合在一起的?這樣的聯想未免太過荒謬。
易岺立刻清醒過來,在筆記本上寫下四個字——【百無禁忌】。
是的,這是一個百無禁忌的孩子,她不在乎性別,不辨明是非,也不遵守法律和道德。她的行為準則完全以她的喜好為基礎。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她遲早會變成一名反社會分子。
易岺漫不經心地想著。
烏芽芽嘎嘣嘎嘣咬碎嘴裡的糖果,又把手裡的一把糖果擺放在茶幾上,然後跳下躺椅,分開修長的腿,跨坐在易岺腰間,雙手捧住易岺俊美的臉龐。
“醫生,我想親親你的眼睛。”她歪著腦袋,用天真的語氣和純真的表情說著佑惑的話語。
從她口裡噴出的酸甜香氣令易岺產生了片刻的恍惚。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舌尖竟在此刻分泌出許多唾液。
就在烏芽芽親上來的一瞬間,易岺及時找回神智,用筆記本擋住了自己的臉。
烏芽芽親在了筆記本的封殼上。
“下去。”易岺嗓音暗啞地說道。
“我不要,你讓我親一親我就下去。”烏芽芽不但不肯離開,還摟住易岺的脖頸,撒嬌一般在他腿上來回晃蕩。她挺翹的臀不可避免地磨蹭著易岺結實的大腿。
“今天的治療結束了。”易岺放下筆記本,雙手插入烏芽芽腋下,直接將她提了起來。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以提孩子的姿勢把雙腿懸空的烏芽芽提出去,擺放在林秀松面前,語氣裡暗藏著罕見的隱忍:“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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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無禁忌,百無禁忌……他心裡不斷念誦著這四個字,大步回到辦公室。
林秀松滿頭霧水地看向妹妹:“你把他怎麽了?他額角的青筋都蹦出來了。”
“我想親他,他不給。小氣。”烏芽芽皺著鼻頭說道。
林秀松:“……走走走,你馬上跟我走!”她一邊說一邊去拽妹妹胳膊。
烏芽芽卻掙脫她,跑進辦公室。
正摘掉眼鏡按揉鼻骨的易岺立刻看向她,無遮無擋的鋒銳雙眸迸發出濃烈的戾氣。他不喜歡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而烏芽芽則是最大的不受控體。
他站起身,準備把這個頑劣的小孩再一次提出去,對方卻繞過他,撿起了沙發上的包包,又把包包的拉鏈拉開,將擺放在茶幾上的幾顆話梅糖掃進去,風風火火地跑了。
她來去匆匆只是為了這麽一點口腹之欲。
全身都籠罩在森嚴戒備之下的易岺:“……”
忽然之間,他竟覺得自己很可笑,於是便搖著頭低笑起來。
驚異、恍惚、強行克制、惱怒、戒備,最後卻又陡然松開心弦,化作啼笑皆非,這一系列的情緒反應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的。從未有誰能把易岺的心湖攪亂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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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松把頑劣的妹妹帶回了家。
幾名保鏢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林總,於浩偉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