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被送去了醫院,下午五點多,滿身鮮血的林虎回來了。他原本是個極冷硬的漢子,喜樂從不表露在臉上。可是眼下,他卻紅了眼眶,摘掉安全帽狠狠砸在地上。
“張泉,我日你全家!”剛走進工地大門,他就衝上去,揪住了矮胖負責人的衣領。
木木站在人群裡觀望。
“他媽的,林毅摔得腦漿子都出來了,你才給我五萬塊醫療費!你知不知道他光是動手術就要十幾萬!張莊那麽大的工地,你連十幾萬都拿不出?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們幾個給林毅湊夠了錢,他今天就死了!我日你!你們平時貪起來幾百萬幾百萬地拿,你們——”
林虎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張泉指使幾個工友把他的嘴捂住了。
“林虎,你不想幹了,你的那些老鄉還想乾呢。他們今年能不能拿到工資就看你了。”張泉話裡有話地說道。
與林虎一起來找張泉討公道的那些工友臉色難看了一瞬,然後就都反過來勸林虎不要再鬧。他們辛辛苦苦乾一年,等的就是拿到工資回老家。老家有他們的妻兒父母需要養活。
林虎瞪著血紅的眼珠看了張泉好一會兒,然後才被幾個工友半拖半拽地弄走了。
通過針孔攝像頭看見這一幕,葉淮琰馬上聯系記者去醫院探查林毅的情況。把這件事曝光出去,一來可以幫林毅討到醫療費和賠償款,二來也可以借此撕開張莊工地一切亂象的口子。
然而記者趕到的時候,林毅已經轉院了,據說傷勢很嚴重,要去更大的醫院動手術。
記者問醫生林毅轉去了哪兒,醫生卻說不知道。
葉淮琰只好去問林虎。
得到消息,林虎也是懵的,來來回回打了好幾通電話才問明情況,然後就哭了,眼淚鼻涕刷刷地流,渾身都在顫抖。
“他媽的!林毅根本就沒有轉院!他放棄治療了!”林虎狠狠捶打桌面,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
給他端水的文佳木啪嗒一聲摔碎了手裡的玻璃杯。
“放棄治療了?不是說你們湊夠了醫療費嗎?”文佳木下意識地看向葉先生。
葉淮琰立刻握住她冰冷的手。
“是,我們是湊夠了醫療費,然後我就回來找張泉拿錢。我怕那點錢不夠。就在我籌錢的時候,張泉把林毅他爸接來了。那個窩囊廢!老婆跑了他就天天喝酒,喝醉了睡在馬路中間,被人壓斷了腿,人家賠給他的錢,他拿去給小三,小三卷了錢也跑了!他就是個窩囊廢!他聽說林毅就算動了手術,腦子可能也不好使,走路還會打晃,他媽的,他就說不治了!直接拉回去等死得了!張泉賠給他五萬,他就簽了免責書,又拿走了我們湊的十幾萬手術費,他帶著林毅跑了!他媽的,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爹?這是畜生吧?等我找到他,我一定要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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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虎捏著硬邦邦的拳頭,一下一下捶打桌面,竟然三兩拳就把桌子捶塌了。
文佳木聽哭了。她知道世界上總有一些父母是不愛孩子的。葉先生也曾遭遇過。
可是不被愛的孩子就沒有資格活著嗎?他們的生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啊!林毅不能就這樣放棄治療,他今年才十八歲!他還要高考呢!
文佳木哭著看向葉先生。
葉淮琰抹掉她臉上的淚,語氣堅定又可靠:“別擔心,我馬上讓人把林毅找回來。”話落他給沈雲浩和朱振國分別打了一個電話,說明了情況。
半小時不到,朱振國就回話了。他在火車站找到了躺在木板上的林毅。萬幸他還活著。經歷了這麽多波折,活下去的強大意念讓他支撐到了現在。
“你把他送去醫院,醫療費我來出。已經到醫院了?二十萬?好,我現在打給你。”掛斷電話之後,葉淮琰馬上給朱振國轉了錢。
少頃,沈雲浩的電話也打進來了,說是請了國內最好的腦科專家動手術。
葉淮琰開了免提,讓林虎能夠聽見這些話,然後放下心。
可是首先放下心的卻是他的木木。
他的女孩忽然抱住他,用流著淚的臉頰貼緊他的臉頰,極崇拜地說道:“葉先生,我就知道你什麽事都做得到!你和我爸爸一樣厲害!”
在文佳木心裡,父親已是頂頂厲害的人物,可是現在,葉淮琰在她心裡的地位卻可以與這位傳奇式的人物相提並論。
受寵若驚,驕傲自得,一瞬間,葉淮琰的心就被這兩種情緒填滿了。他以為自己廢掉了,驕傲是什麽樣的感覺?他很早便遺忘了。
可是現在,看著女孩溢滿崇拜的雙眼,他竟然覺得自己如此強大。一種別樣的生命力,緩緩充斥著他的身體。
他揉了揉木木微紅的眼尾,又滿足地把她抱進懷裡。
林虎驚愕地看著葉淮琰,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一個鄉村教師可沒有這樣的財力。”
“你幫我一個忙,我會承擔林毅所有的治療費用,以及他痊愈之後的生活費和教育費。我會想辦法送他去讀書,讓他考大學,從而繼續他的人生。”葉淮琰嗓音低沉地說道。
如何撕開一個足以摧毀S&H的口子,他已經有眉目了。他打開放置在矮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再次計算起腳手架的載荷和抗震能力。
第96章
一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美麗女人舉著一個自拍杆走進了張莊工地。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陪在她身邊,殷勤地介紹著工地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