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淮琰滿足地歎息了一聲。
啪嗒,一個白色的東西落在地上,打斷了擁吻的兩人,然後又有幾束光照射下來,在兩人周圍來來回回閃動,像懸掛在舞廳裡的燈球。
頭頂有人吹著口哨喊道:“繼續跳啊,繼續親啊,我們給你們打燈!”
還有人劈劈啪啪地鼓掌:“精彩精彩!這就是新來的那兩口子吧?”
文佳木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發現是一本高三數學課本。她抬頭一看,本就滾燙的臉頰頓時更紅了。不知什麽時候,鐵皮屋的二樓竟然站滿了工友,還都一個個地伸長著脖子。
剛才他們在空地上又是跳舞又是接吻,肯定都被看去了。
“先生。”文佳木連忙跑回葉先生身邊,羞怯地藏在他身後。
葉淮琰接過她手裡的書,又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他們只是在開玩笑。”
然後葉淮琰抬起頭,禮貌地說道:“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果然是個教書的,說話文縐縐。”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站在樓道中間,嘴裡叼著一根煙的黝黑男人擺手道:“以後不要在外面親嘴,我們這裡有孩子,看見了不好。”
“呀!”聽說樓上有小孩,文佳木嗖的一聲蹲下去,把自己小小的身軀完全藏在葉先生的輪椅後面。
“他們站在二樓,你蹲著他們也能看見。”葉淮琰被逗笑了,然後再次誠懇說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黝黑男人點點頭,慢悠悠地進了鐵皮屋。簇擁著他的工友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話:“親個嘴而已啦,有什麽不能看的。”
“就是就是,我愛看。”
“林毅今年都十八歲了吧?他算哪門子孩子?”
“他還不算?看別人親個嘴,嚇得手裡的書都掉了。”
所有人都進了鐵皮屋,議論聲也漸漸變成了打牌的吆喝聲,樓道裡卻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然後便有一名長相青澀,身材瘦小的少年氣喘籲籲地來到空地上。
“那本書是我的。”他滿臉通紅地說道。
“你這個年紀怎麽不在學校上課?”葉淮琰翻了翻這本數學書,發現裡面寫滿了紅色筆跡,還夾著一張草稿紙,紙上寫著一道解了一半的幾何題。
“我家裡出了一點事,我得掙錢。”少年沒有過多解釋什麽,臉卻更紅了。他在羞愧,因為自己的失學。
“掙夠錢你還回去上學嗎?”文佳木不放心地問。
“我肯定要回去上學的。高中畢業只能在工地上扎鋼筋,但是我想當建築師。”少年黝黑的臉上點綴著一雙再明亮不過的眼睛,那裡面全是希望和理想的光芒。
文佳木放心地笑了,葉淮琰點點頭,指著草稿紙上的幾何題說道:“你第一個步驟就做錯了,我教你。”
少年驚喜地問:“你會做高三數學題?”話落他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老師,他當然會做題!
“我錯在哪兒了?我想了一整天都沒想出來。”少年立刻蹲下身,極為認真地看著稿紙。
就在這時,一臉饜足的吳梅推開門,招手喚道:“你們進來吧,我們完事了。”
文佳木的臉又紅了。
葉淮琰低笑著拉拉她的手,嗓音沙啞地說道:“走吧,我們進去說。”
進屋之後,吳梅任勞任怨地做飯,曹大偉逍遙自在地玩遊戲,葉淮琰和文佳木則認真細致地幫少年講題。
交流中,少年說他叫林毅,和剛才那個叼著香煙的男人是本家叔侄。那人叫林虎,是一個小包工頭,住在這棟鐵皮屋裡的人基本上都是他的同鄉,被他招來打工的。
“我媽跟人跑了,我爸去年出了車禍,一條腿截肢了,我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在上學。我休學了一年,想著等攢夠錢了再回去參加高考。大學學費可不低呢,一年得交幾千塊,我弟弟妹妹也要上學,我爸爸每天都要吃藥,不然傷口就疼。”
林毅用平平淡淡的語氣訴說著他的苦難。
文佳木心裡難受極了,卻也只能表現出平淡的樣子。她知道,有時候憐憫其實是一種傷害。
“會好起來的。我兩條腿都不能走路了,現在也挺好。”說這話的時候,葉淮琰握住了女孩的手,而女孩也馬上緊緊把他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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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虎叔說了,只要我肯乾,日子肯定過得不差。”林毅咧開嘴爽朗地笑了。
“這樣吧,以後我幫你補課,我數理化都還行,英語也可以,語文勉強可以輔導一下。”葉淮琰溫和地說道。
林毅喜出望外,急忙問道:“你要多少補課費?我每個月工資是七千五,我給你兩千吧?”
哪有人一張口就把家底都給撂了?葉淮琰不由低笑,然後擺手:“不用給錢,我整天沒事乾,也挺無聊的。”
“你怎麽會無聊呢?你們倆——”
林毅看了看文佳木,想到兩人在空地上又是跳舞,又是說笑,還親嘴的畫面,臉又紅了。跟那些單身狗比起來,這兩個人的小日子不知道過得多滋潤。
文佳木也臉紅了,連忙把自己藏在葉先生身後。
葉淮琰反手摸了摸女友毛茸茸的腦袋,斟酌道:“這樣吧,你每天過來幫我護理一下,就當抵償補課費了。我不能走路,洗澡什麽的不是很方便。”
林毅連忙點頭,曹大偉卻揚聲說道:“你可以讓你媳婦幫你洗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