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塊很厚吧?拿了一個空紅包馬上就能感覺出來吧?”文佳木無情戳穿了方姨的謊言。
不等對方想出更多荒謬的借口,她諷刺道:“拿錯了沒關系,你現在給吧。有現金給現金,沒現金轉帳。”她打開收款二維碼,明晃晃地攤開在方姨面前。
方姨這下算是騎虎難下了。
她向來摳門,讓她給文佳木五千塊,比割了她大腿肉還難受。她捂緊手機,既不開口解釋,也不願轉帳,只是漸漸淚濕了眼睛,哽咽道:“木木,我這些年一個人帶著小謙,日子過得很不容易。我的經濟狀況你也是知道的。”
這一招對付心軟的文佳木見效最快。
然而文佳木卻再也無法同情這個女人。
她淡淡開口:“你跟我來。”
方姨不明就裡地跟過去,繞到靈堂後面,進入一個昏暗冰冷的房間,來到一口棺材前。
文佳木用殯儀館給的鑰匙把房門反鎖。
看見棺材,方姨嚇得驚呼了一聲,聽見房門落鎖的哢噠聲,又是一陣粗喘。她猛然回頭看向文佳木,虛弱地質問:“你想幹什麽?”
文佳木打開棺材蓋,露出母親布滿死氣的臉。哪怕殯儀館的化妝師極力修飾妝點,這張臉龐也始終無法豐盈起來。她永遠都是疲憊的,憔悴的,枯槁的,乾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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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佳木垂眸凝視這張臉,徐徐說道:“你過得不容易?你來看看我媽,你說說你和她誰過得不容易。你有她這麽多的白頭髮嗎?你有她這麽多的皺紋嗎?你有她這樣的消瘦憔悴嗎?她掙了錢會接濟你,我掙了錢也會接濟你,你把我們給的錢花到哪兒去了?”
方姨連連後退,直至退到牆根處。
她把自己緊緊貼在牆面上,喘著大氣說道:“文佳木,你媽不是我害死的吧?你拿我出什麽氣?你們的確經常接濟我,可是我家老陸在的時候,他接濟你們的只會更多。這是你們欠我家老陸的!”
文佳木被這些狼心狗肺的話點燃了仇恨的火焰。她走過去,揪住方姨的頭髮,把對方拖拽到棺材邊。
她用力往下按壓,迫使方姨的臉貼近母親死寂的臉,咬牙切齒地低吼:“陸行接濟我們是因為什麽,你難道不清楚嗎?因為他指使別人殺了我爸!他是個謀殺犯!他給再多錢也贖不清他的罪!”
聽見這些話,一邊掙扎一邊咒罵的方姨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個逼仄森冷的房間裡只余下文佳木一聲接一聲的粗重喘息,這喘息像一只負傷的猛獸。
方姨側著眼睛去看文佳木,驚恐地問:“你怎麽會知道?”
“我知道什麽?知道陸行指使別人殺了我爸?知道他後來一直被那個殺手勒索?知道他死了,你也成了被勒索的對象?知道你拿我的錢,去養殺了我爸的凶手?方芳,你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生!你他媽真惡心!你爛到家了!”
文佳木死死盯著方姨越來越蒼白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
方姨還在愣神當中,腦袋就被忽然摁了下去,離趙紅靜冰冷僵硬的臉只差一厘米就會貼上。
“不要!你快放開我!”與死人臉貼臉的經歷實在是太恐怖了,再加上丈夫的罪惡被揭穿,方姨的心理承受能力已達到極限。
她眼眶裡流出眼淚,懺悔道:“木木我錯了,求你放了我吧。我給你媽磕頭,我錯了!”
她以為自己還要哭求很久才會被文佳木放開,然而下一秒,文佳木就拽著她的頭髮,將她拖離了棺材。
“別把你那肮髒的眼淚掉在我媽臉上,她也會覺得惡心!”這句話裡隱含的刻骨仇恨讓方姨膽寒。
室內響起了抽噎聲,然後又變成了哭嚎。嚇破了膽的方姨一直在哭,而文佳木卻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我爸爸死之前留下了一些證據,前幾天被我找到了。然後我派人跟蹤你,知道了你被勒索的事。我要報警,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陸謙有一個殺人犯的父親。”
文佳木知道什麽樣的話最能威脅到一位母親。無論何時何地,孩子永遠是母親的軟肋。
果然,哭得正起勁的方姨立刻露出恐懼至極的表情,然後撲上去抱住文佳木的胳膊,哀求道:“木木,木木,我求你千萬別報警!我求求你!小謙考上了重點中學,以後還要考重點高中和大學,他一定不能有一個殺人犯爸爸!木木,我把你和你媽給的錢全部還你,我賣房子賣車子也還給你!求你不要報警啊!”
到了這會兒,方姨的哭聲中才夾雜了真正的悔意。
文佳木推開她,平靜地說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原原本本告訴我。”
已經被詐出真話的方姨不得不袒露所有實情。
原來當年文佳木的父親和她的丈夫陸行同在一所建築公司上班。兩人合作開發一個項目時,身為工程質檢員的文佳木的父親發現了很嚴重的質量問題。他把這個問題報給陸行,陸行又報給了頂頭上司。
然而這個問題一旦被披露,工程就會停工,甚至拆除重建,而那樣做,公司會蒙受巨額損失。為了挽回損失,陸行接到頂頭上司的指令,讓他找人乾掉文佳木的父親。
說到這一段,方姨的嗓音都在發抖,焦急地解釋道:“我家老陸也是不得已啊!不殺了你爸,那些人就要殺了他們倆,因為他們都是知情者!”